纪晓拂回来,心事重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世上真的有鬼魂?”纪晓拂默默地问自己。
“不对,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纪晓拂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可是,书院附近发生了如此多诡异之事,走近书院就能感觉到那种阴森诡异,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丁家全家死得蹊跷,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纪晓拂在暗暗寻思。
“公子……别走……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冤枉啊……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纪晓拂忽然想起了女鬼念念不忘的话语。
“看来,要想查清事情真相,就得从丁家的案子着手。”
于是,纪晓拂双手合十,默默说道:“丁香姑娘,若您真的在天有灵的话,请现身吧!纪晓拂无意打扰您安息,请您原谅。若您真的有冤,请告诉我,我会替您主持公道,请您不要再徘徊人间。”
纪晓拂闭上双眼,虔诚地为丁香祈祷。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纪晓拂急忙打开了门。
“少爷,这是最新情况。”
秦安把一些秘密信件交给纪晓拂。
纪晓拂打开信件,看了里面的内容。忽然,他眉头紧锁,脸色变得凝重。
“少爷,你看该怎么办?”秦安低声问道。
“马上召集所有成员,明日晚上老地方见。”纪晓拂暗令。
“好,少爷,我马上去办。”
“记住,此事必须小心谨慎,万不可走漏了风声。”纪晓拂再次叮嘱。
“少爷,明白,我会提醒他们的。”
秦安离开了屋子,按照纪晓拂的要求去办。
秦安走了,屋中只剩下纪晓拂一个人。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丁家的疑案纪晓拂还没想清楚,现在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扬州,这座繁华的城市,在繁华的皮表下面隐藏着的是各派势力的暗潮涌动。
之前,纪晓拂把钦差队伍分成若干小组,潜伏在各地,或明察、或暗访,了解各地情形。现在,从反馈的情况来看,一切不容乐观。
“我该怎么办?”纪晓拂默默地问自己。
纪晓拂闭目沉思,他正在认真筹划对策。想了许久,依旧一筹莫展。
忽然,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纪晓拂一惊,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阮臾公子。
“贤弟,快进来。”纪晓拂笑道。
“纪大哥,秦大哥没在?”阮臾询问。
说着,他朝屋里看了看。
“哦,他有事,出去了。”
“贤弟,你找他有事吗?”纪晓拂问道。
“哦,顺便问问。纪大哥,今日阳光灿烂,大家约了出去郊游,大哥是否愿意和咱们一同过去?”阮臾主动相邀请。
“这……”
纪晓拂本想拒绝。
可是,转念一想,陷入迷局时不如换个心情,或许还能找到突破点。
纪晓拂于是慷慨地答应了。
纪晓拂和阮臾公子等人出去郊游,大家玩得很开心,转眼间一天就过去了。
纪晓拂和阮臾回到了酒馆。
“大哥,今日见你心事重重,你在想什么?”阮臾公子笑着问道。
“哦,没什么。”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大哥如果不嫌弃的话,小弟愿意陪你喝两杯。”
“好。”纪晓拂答应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是太白的诗,说得是多么的潇洒自信啊。
纪晓拂细细观察阮臾,表面上他笑得很开心,说得也很豪迈,但是实际上,他身上总有一股掩饰不了的忧愁。
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
纪晓拂虽然不敢称是特别精通医理,但是一些表象他还是懂的。
阮臾面色稍微有些暗沉,肤色略黄,嘴唇微微泛白,气色也不太好,这明显是气血不足、心气郁结之证。
他似乎有股忧愁,郁结于心,化解不去。
从一开始,纪晓拂就认定他不是池中之物,既然他主动相邀,纪晓拂也想借此机会打开他的心扉。
“大哥,我有件事想请教大哥!”阮臾公子主动敬酒。
“贤弟请说。”纪晓拂回敬。
“不知大哥做的是什么生意?”
“哦,我是开锦丝店的。”
“哦,那太好啦!想必大哥对丝绸一定很熟悉吧?”
“不敢当。”纪晓拂谦逊地笑笑。
“大哥,有您这么一个开锦丝店的朋友真好,小弟想咨询一下大哥,怎么鉴别上好的丝绸?”
“这个简单,鉴别丝绸只需要一看、二摸、三察、四听即可。一看就看光泽度,好的丝绸柔和均匀,明亮而不刺目;二摸即轻抚丝绸,好的丝绸摸起来滑爽柔软,并且有拉手的感觉;三察即仔细检查丝绸是否有褶皱,上好的丝绸,弹力很好,即使用手捏,也能迅速恢复原貌而无折痕;四听即听摩擦声,好的丝绸摩擦时有‘沙沙’声,俗称‘丝鸣’或‘绢鸣’,其余则不然。”
纪晓拂脱口而出。
“大哥真是厉害!”阮臾忍不住夸赞。
“原来,他在怀疑我的身份。幸而我以前确实开过锦丝店,不然恐怕会被他看出破绽。”
“阮臾啊,你究竟是什么人?”纪晓拂心里暗想。
不过,表面上他是不会露出任何痕迹的,他依旧温柔的、微笑着看着阮臾。
此时,阮臾的说话声再次把纪晓拂拉了回来。
“大哥,那你此次来扬州?”
“自然是为了生意。”
“哦。大哥,要说在这扬州城中,最大的丝绸商莫过于一家叫做‘纪家锦丝店’的,他家在扬州城中有好多处分店,别处好像也有。这‘纪家锦丝店’以前没有听说过,是最近两三年才有的,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席卷了整个江南。据说,这家店的老板非常厉害,非常有远见。”
阮臾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停顿了一下,道:“大哥,没想到你也姓纪”。
“哦,碰巧而已。这纪老板岂非我能相比,否则我又何必再来扬州?”
纪晓拂立即给阮臾敬酒,转移话题。
扬州乃是富硕之地,是除了京城长安、东都洛阳之外的第三大城市,纪晓拂岂会丢弃这么一块富硕的宝地?
自从他接管生意后,就看准了扬州,快速开起了“纪家锦丝店”,然后席卷整个江南。
不过,纪晓拂开的所有店铺都是以父亲的名义开的,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纪家锦丝店”的真正掌管者是纪公子,而不是纪老爷。
阮臾知道扬州的“纪家锦丝店”,也可能会听说老板的名字,但是他绝对想不到这锦丝店的老板就坐在自己面前。
“大哥今日心事重重,是为了锦丝店的事吗?”阮臾试问。
“嗯。”纪晓拂顺口答应。
“大哥也不必忧心,据小弟观察,这‘纪家锦丝店’虽然招牌还在,但是已经大不如前,大哥还是有机会的。”阮臾笑道。
“哦,此话怎讲?”
刚才纪晓拂正想转移话题,不过此刻阮臾的话又激起了他的好奇。
“最近这大半年来,这‘纪家锦丝店’里面的丝绸、布匹等不但卖的贵,质量也大不如前,已经丢失了不少顾客。它现在还支撑着,不过是靠着以前的名气,长此以往,必将淘汰。大哥,你知道吗?半年前这锦丝店曾进行过改装,还换过名字,后来因为生意一落千丈,于是又换了回来。”
“哦,原来如此。”纪晓拂笑笑。
“看大哥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想必是早就知情了吧?”阮臾忽然笑道。
纪晓拂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阮臾的眼睛,他可是绝顶的聪明啊!
纪晓拂无奈,只得道出实情。
“贤弟有所不知,这锦丝店其实早已易主,不再是原来的老板,现在的主人是个姓钱的商人。”
原来,纪晓拂调任京城后,再没有精力去监管“纪家锦丝店”,考虑到父亲年岁已高,离家甚远,纪晓拂于是把锦丝店转让给了一个姓钱的商人,举家搬迁京城。
看来,这位姓钱的商人也是想打造属于自己的“名牌”,因此对锦丝店进行了一系列的改变。不过,适得其反,于是又改了回来。
“哦,有这等事?”阮臾喃喃地说着。
“这锦丝店易主也仍然打着以前的名义,这老板也太不像话了,难怪人们皆骂奸商、奸商、无商不……”
阮臾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再说下去。
“大哥,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阮臾看着纪晓拂,低声说道。
刚才,他只顾着说话,却忘了纪晓拂也是商人。
“贤弟,无妨。”纪晓拂笑笑。
阮臾看纪晓拂,温文儒雅,英气逼人,不像是商人,倒更像个读书人。
阮臾隐隐地觉得,纪晓拂不是简单的人物,因此试探。
不过,就凭他对丝绸和锦丝店的了解,阮臾不得不相信他就是商人。
阮臾不再说话,这时候,纪晓拂开口了。
“贤弟,我也有一事想问你?”
“大哥请说!”
“贤弟才能杰出,潜居于这样一个小旅馆中,就没有想过离开吗?”
“啊,这……”阮臾一惊。
阮臾没有料到纪晓拂会如此相问,他的问题,很棘手。
但是,阮臾知道,纪晓拂是聪明人,他如此问,恐怕也是想探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阮臾听完,苦笑了一下,道:“大哥,小弟我自然也想求取功名、建功立业,暂居此地,实属无奈之举。”
“哦,不知贤弟有何难事?”
“大哥,我出生于一没落士族,从小饱读诗书,无奈家道中落,又遇父亲患疾,家里早已是一贫如洗。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去年大旱,颗粒无收,家里贫得揭不开锅,哪还有银俩来看病?后来,父亲病死了。我变卖家产,四处举债,勉强安葬了家父。如今,我一无所有,不暂居此地,又能怎么办?”
“哦。”纪晓拂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的母亲呢?”
“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所以,我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的兄弟姐妹。”
纪晓拂注意到,阮臾说话时,多次哽咽。
阮臾极力掩住了眼中的泪水,但是纪晓拂还是看出了他的失态。
“贤弟,对不起,我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纪晓拂本想再继续追问,可见阮臾如此,他也不好再问。
纪家也曾有过一段困难的时光,他能理解阮臾的感受。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谈什么人生理想、建功立业?
现在对于阮臾来说,最急需的,当然是先生存下来。
“唉,也难怪他总是郁郁寡欢的。”纪晓拂心想。
“大哥,我真羡慕你。”阮臾看着纪晓拂说道。
“羡慕我?”纪晓拂默默苦笑。
当然,在阮臾心中,纪晓拂是值得羡慕的。
纪晓拂穿着华贵,出手大方,学识丰富,一表人才,一看就是贵客,哪会像他这样心酸?
其实,不只是阮臾,羡慕纪晓拂的人可多着啦,就连许多朝廷贵族也是这样认为的。
纪晓拂光鲜亮丽,让人羡慕,然而,他这一步步走来,如履薄冰,步步惊心,稍不留神,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纪晓拂也有自己的难处,只不过他的难处是常人不能感知和想象的,他也不可能对阮臾诉说。
“贤弟,人生不易,大哥相信你总会度过难关的。”
“来,干杯!”
纪晓拂举起酒杯,两人干了一杯。
纪晓拂和阮臾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陷入了沉默。
纪晓拂见阮臾,脸颊红扑扑的,有些微醉。
他们主要是聊天,喝酒不过是助助兴,纪晓拂也没有攀酒,大家都是随性而为,喝得并不多。
看来,阮臾不胜酒力。
“大哥,小弟还有件事想问你?”阮臾忽然问道。
他看着纪晓拂,眼神有些迷茫。
“什么事?”纪晓拂问道。
“大哥可有喜欢的人?”
“大哥英姿飒爽,年轻有为,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纪晓拂苦笑了一下。
阮臾猜得没错,喜欢他的女子的确很多。
除了秦思思、李茹茹、严安宁等人外,京城还有许多名门闺秀都对他芳心暗许,因此,他被朋友们戏称为“情圣”,雅号:逸情公子。
大家都羡慕他“艳福不浅”,可是他们不会知道,这些感情,带给纪晓拂的只有负疚感和心累。
阮臾在一旁仔细打量着他,道:“看大哥这样子,是有喜欢的人吧?”
“嗯。”纪晓拂点了点头。
“大哥,想必这位姑娘一定很美吧?”
阮臾看着纪晓拂,眼神忽闪忽闪的。
“当然。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如梦如幻,如烟如仙。”
纪晓拂微笑着,是那样的自豪。此时,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凝霜。
“哦,那她真是世间最美的女子。真羡慕大哥,有如此佳人相伴。”
“这……”纪晓拂欲言又止。
接着,又喝了一杯闷酒。
其实,凝霜的确很美,但是如果只是论美貌的话,她是比不过秦思思和严安宁的。
秦思思、严安宁,那才是惊世骇俗的美女啊!
不过,凝霜之貌,已经可以堪称人间绝色。
美女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只能说是“各花入各眼”,非要评出个优劣,很困难。
凝霜赢的,是气韵,她那纤尘不染、独一无二的气韵,是世间任何女子也模仿不来的。
阮臾见纪晓拂心情不畅,急忙问道:“大哥,怎么了?”
“她……已经离开我了。”纪晓拂回答道。
“她为什么要离开你呢?”阮臾不解。
“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她。”
说完,纪晓拂又开始喝酒。
纪晓拂情绪低落,阮臾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伤心之处,因此也不再追问。
“大哥,对不起,我说起了你的伤心事!”
“贤弟,不必客气。”
纪晓拂看着阮臾,顺便问道:“贤弟可有喜欢的人?”
“我……没有。”阮臾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纪晓拂一听,对他笑笑。阮臾的表现,明显是为情所困。不过,纪晓拂没有揭穿他。
阮臾看着纪晓拂,心里默默念道:“纪大哥啊纪大哥,你怎么就这么聪明,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你让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