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长相完全一样,这不值得起疑吗?”我提醒她。
格鲁导师说过,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人也是一样。
我不相信会存在两个完全相似的人。
“我只能说,这是最完美,也是最不完美的巧合……”莱顿夫人泣不成声,可以想象,上天给她开了个多大的玩笑。
“你找不出任何,他们俩不相似的地方吗?比如说……一颗痣什么的?”即便她伤心如此,我还是得一遍遍去索求她回想悲伤之事。
但凡想还以事实真相,就得一遍遍直面提供真相的线索。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找出无数条……”她坐得离我越来越近,几乎是要伏在我身上哭泣。
我头都大了。
森门罗老师曾夸我洞悉人的心性,我现下觉得,他大概是夸错人了。
我把人与人的距离,实在拉得太近了。
近得让人忘了界限和分寸。
在无依无靠的莱顿夫人面前,我或许就是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此,我也需要重新定义一下眼前这位公爵夫人。
首先,美貌是不需多说的,不过美貌这种东西,终会随着时间老去,就像她颈项间的皱纹,年月愈加,纹路愈深。
即便优雅老去,那也是老去了。
其次,这个女人实在过于愚蠢。
完全被爱情冲昏头脑,我敢这么说,如果我今日不出现在这里,她绝对会被维克多吃得渣都不剩,第二日就能变成满帝都的笑话。
帝都绝大多数人都热爱莱顿公爵,但这跟她毫无关系。
起码,在莱顿公爵出现在大街小巷那些日子,她没出面过。
最后,我讨厌逻辑不清楚思维混乱的辅助者。
对我想寻找的东西毫无帮助!
甚至还不如米莎尔来得靠谱。
没错,在艰难拜别莱顿夫人后,在答应明天再来看她后,我去找了米莎尔小姐。
“我和侍女长请了假,我会拥有一整个下午的空闲时间,如果你得空的话,可以来海松酒馆找我。”她眉眼里尽是欢愉,看来是想趁着放假,去小酌一杯。
海松酒馆不远,就在街道的小巷里。
“如果你赏脸的话,我想请你喝一杯班戈之心……”我当然会去找她,她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总不能叫我去找维克多吧?
那个人实在看不穿,像个冷静的疯子。
“你太冒昧了……”她面色有些不高兴,“我是明德教徒。”
说完,她连告别礼都没行一个,扭着腰臀走了。
我看着那挺翘的臀,不由自主想起夹弄的紧致……
什么明德教徒?
该死!
我早该想到的。
她不同于帝国人的长相,早就告诉我这一点了,对吗?
我为什么总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到两次!
我一边恨恨咒骂我自己的愚蠢,一边跨出铁门。
看门老兄从头到尾都板着脸,不过在擦肩那刹,我听到了很轻很轻的——
“谢谢”
我诧异回头,他还是板着脸,眼睛注视着空气。
我没忍住笑了,这老兄真是可爱。
大概是听说我维护莱顿夫人的事情吧……
我径直去了西蒙教堂。
在知情人看来,我这是回教堂交差去了。
红头发也是这样以为的。
“欢迎您,来自索尔郡的朱利安先生,请问,公爵府邸遗产案子,被你完美解决了吗?”他说话总是这么难听。
“不算太完美吧……”我沉吟着,改了面貌,要求他给我个马倌身份。
“抱歉……”红头发居然拒绝我,“西蒙教堂的力量,暂时办不到这点。”
“你知道你在拒绝什么吗?”我俯身过去,一双看淡生死的眼睛直勾勾看他。
此际在我眼里,他就是摊腐烂的血肉。
“我当然知道,帝国的刽子手。”他迎着我的冷血目光,一片坦然。
“原因。”我知道他有所倚仗,也懒得纠缠,只问原因。
红头发笑了,不是嘲讽,也不是冷笑,是觉得很有趣。
“在你索要授权书之前,帝国马场出现了一场混乱……”他的话,只说到这里。
“啪——”
是我一掌击在墙上发出的声音。
“安德鲁苏!”我怒不可遏发出咆哮。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马场对于帝国的重要性,我相信,即便是莉莉娅你这种完全不懂军事的人都能想象。
那里的防范能有多好,看管能有多严密,各项手续……
就连我想混进去做个低等马倌,都得依赖西蒙教堂,依赖组织的力量。
他居然敢就这么强行挑衅!
我实在理解不了。
疯子!
他就是个疯子!
“所幸,无任何人员伤亡。”红头发没把路堵死,“但不幸的是,现在各教堂想再塞人进去,已经不现实了,我倒是可以给你安排个马场主儿子身份什么的,你需要吗?”
“是帝国马场主的儿子吗?”我声音冷冷。
帝国马场的主人,当然只有一个。
柏诺森。
当然,我们一般称呼为教皇陛下。
“帝都东郊马场,可以吗?”红头发这回是在嘲笑了。
我改了妆容,头也不回走了。
我得去找那可恶的短腿兽!
愤怒占据了我头脑,我甚至都忘记了,在海松酒馆,还有个脱下女仆装,正翘首等我的米莎尔。
那天我没有去赴约。
而是走遍帝都街道,企图找出那个加索尔人。
安德鲁苏这人,想在白日找到,真是妄想。
我一直找到月亮爬上来,也没有见到那个侏儒。
最后,我在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看到海松酒馆招牌,才猛地想起米莎尔。
“你好……”酒馆永远不会打烊,我递上一分小费,“下午的时候,有个……很漂亮的妞儿在这里等人吗?”
“抱歉,我们不能泄露客人的秘密。”酒保脸上挂着职业的笑。
我再加一分。
“无可奉告。”他笑容得体。
我直接加到十分……
他笑不出来了。
“先生,她刚走不久。”酒保很严肃。
“你说不能泄露客人秘密……”我笑得意味深长。
“是的,先生……”他点头回答,“但同时,我们也必须满足客人的任何要求,你给得实在太多了。”
“谢了!”
我扭头朝公爵府邸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