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商家中,尚富表现得很烦躁,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客厅里来回地走动着,电视机中传来的声音时有时无,扰乱着两个人的心思。
尚富恶狠狠地关闭电视,毫无顾忌地吼道,语气中带着几近疯狂的味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就是半路杀出了这个程咬金,我们的好日子完全被搅烂了。现在连你妹妹也开始怀疑你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吃的下一顿饭就是牢饭了。”
南宫商也很气愤:“我怎么知道他身手这么好?完全是低估他了。”
尚富又表现得很担忧:“现在怎么办?你没法跟那边交代,他们会不会派人来弄死我们?”
南宫商沉默不语,手上的烟灭了一根又一根,整得屋内烟雾缭绕。
他看了看被气过头的妻子,又转入沉思中,许久后,他想出了一个点子:“别急,办法不是没有,我们可以利用这小子。医院那边的事我应该算处理得比较顺利,现在看来还没有引起动静,那就先发制人,来个借刀杀人。”
尚富问道:“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南宫商不耐烦地说:“你个婆娘能不能不要这么急躁,我这不是在想吗?给我一点时间,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会处理。”
说完掐灭最后一根烟,换掉身上烟味弥漫的臭衣服,甩门而去,脸上尽显颓废之气。
南宫墨见哥哥来找自己,不知所为何事,南宫商开门见山:“你帮我约一下那个韩司门,我有话跟他说。”
南宫墨不明白哥哥的用意,问:“你要和他谈什么?能不能先告诉我?”
南宫商说:“这小子不是冤枉我吗?我找他出来当面对质,你也好看清他的真面目,以后不要再跟他往来。”
南宫商这个操作很迷惑,南宫墨并没有相信,但是不知道他具体要干什么,于是把这事通知给了韩司门,并提醒他提高警惕,注意防范。
韩司门初接到这条消息时的想法是南宫商可能打算暗算他,因上一次未得手,然后被他妹妹知道了真相,现在急于脱身。
韩司门没有拒绝,欣然同意了对方的要求,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获得更有力的证据,便可以放心地将其交给警方。
这一次南宫商没有选在大早上,也没有选择偏远的地方,而是约在了闹市区,韩司门的警惕心则更强,越是这样的情况越是危机四伏。
韩司门没有直接抵达指定地点,而是在附近隐蔽了起来,专心观察他的目标。
今日天气不佳,下着小雨,扰乱着心神。
时间很快过了约定点,果不出其所料,南宫商没有探出身来,此时他肯定也跟韩司门一样,躲在某个隐蔽的角落,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问题是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不是个办法,正待他要联系南宫墨到哪里了的时候,南宫商姗姗而至:急匆匆地跑入了韩司门的视线。
见他大冬天的似乎脸上冒着汗,连连左顾右盼,随后嘴巴不住地开合,看神情,像是在骂街。
韩司门继续等待了一会,确认附近行人中没有行为不自然之人,并且南宫墨也没有随其哥同行,他才从隐蔽地点闪出身来,径直朝南宫商走去,一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随时准备着应付各种突发状况,不过按常理出牌的话,南宫商应该会先引诱他去偏僻的无人迹监控不可及的地方。
南宫商很快就看到了这个直冲而来的人,二话不说便迎上前去。
韩司门停住了脚步,见南宫商没有停的意思,提醒对方道:“你别上前了,有事用嘴巴说。”
南宫商没有听取他的意见,直到凑近后才停下,韩司门见状忙后退了几步,南宫商反而招了招手说:“过来点。”见韩司门无动于衷,又压低声音说,“我今天不是来和你敌对的,想找你帮个忙,我是为我妹妹来的,你离我这么远不好说。”
说完看了看四周的人,比划了一下他和韩司门之间的距离。
韩司门依旧不动,观察着南宫商的表情,看着倒挺真诚,于是凑了过去。
南宫商见其靠近后,继续压低着声音说,眼神飘向两边,生怕被人听到:“我妹妹被人绑了,你身手那么好,你得帮我去救她。”
韩司门听出南宫商命令式的口吻,很是不屑:“上一次你还要杀我灭口,这么快就大言不惭地来下达命令了?别拐弯抹角了,说吧,带了多少人?这次想怎么杀我?”
南宫商反而急了,低声怒喝:“混账!我既然来找你帮忙,就没有别的用意,你也少废话了,给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说着掏出了手机,在韩司门眼前亮出了南宫墨不久前刚给南宫商发的消息:你妹妹在我这里,闹成这样全是你自己造成的,拿你的命和四百万来换吧,老地方。
韩司门夺过手机翻了翻,确认这是南宫墨的账号,并且前一句还在询问她哥哥有没有出发。
回忆一小时前南宫墨给自己发来的她已出门,判断到这条消息为南宫商伪造的概率比较小,那么南宫墨现在应该真的是处在危险之中。
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韩司门只好先把个人恩怨放一放,问道:“这个人是谁?”
南宫商夺回手机:“路上再说。”
韩司门再一次坐上了南宫商的低调豪车,看到后排座位上放着一个银白色的大行李箱,韩司门警觉地问:“这是什么?”
南宫商关上车门后说:“你别那么敏感,怎么地,怀疑这里面装了个人?别傻了,真以为看刑侦片啊?”然后讲关键问题,“来,掏出你的手机,让我检查有没有在录音。”
有了上一次的亏,南宫商精明了很多。
韩司门嘲讽道:“你挺精啊。”
说着大大方方地掏出了手机,他确实是在录音。
南宫商伸手就要去夺,韩司门一下收回了手,南宫商怒骂道:“就知道你小子心术不正,把录音关了,并且删除,我再给你讲原因。”
韩司门没有摇头拒绝,但也没有按要求行事,两人僵持了一会,于是激将道:“你妹妹现在有生命危险,你竟然还有时间跟我计较这个。”
南宫商说:“我当然关心我妹妹的安危,但我也要顾及到我个人的安危,你不照做的话我是一句都不会告诉你的。”见韩司门依旧不动,他叹了口气,“你也不希望小墨出事是吧?我能看出你喜欢她,能为她义无反顾,从上一次救她同事,再从这次二话不说就跟我去救人便能看出。我们各有各的难处,你也别欺人太甚。”
韩司门似乎被刺到了软肋,终于还是取消了录音,并且在南宫商的监督下删除了文件,然后按要求将手机放在两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南宫商还是不放心,要求搜身,韩司门也照做了,在确认身上已无其它录音设备后,南宫商立马给妹妹发去了一条消息:我快凑足钱了,你不要轻举妄动。
随即发动车子起步。
很快对方回复:凑完钱再说,拍个照给我验证。
韩司门把消息内容念给南宫商听,后者只是骂了一句,继续开车。
韩司门问:“老地方在哪?”
南宫商骂骂咧咧:“我哪有那么多钱可以凑?给钱是不可能的,还想纳命,呸!做梦!他们就是脑子太过简单。老地方是我们每次交易的地方,那个地方很偏,不会被人发现。”
韩司门提醒他道:“好了,你赶紧告诉我他是谁吧。”
车主一边驾驶一边解说:“行。首先我得跟你说清楚,你帮我救出小墨,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保证从此以后不再害你,但你也要保证不去警察那里告发我。”
韩司门没想到南宫商讨价还价的样子还有点水平:“你要搞清楚,你是在谋财害命,这是严重违法的行为,这次我暂不予计较,救出小墨后我劝你主动自首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南宫商冷笑道:“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普通老百姓,平常安安稳稳过日子,这种事我劝你不要惹火烧身为好。你以为我害人,但是我亲手杀了他们吗?没有,害你也是未遂。走这条路我也是被迫的,你以为我愿意吗?社会比你想象得要黑暗、要复杂,那些人被挖走器官惨死,你以为我想到这点不瘆得慌吗,不为他们难过吗?我也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人,但我已经上了这条贼船,现在下不来了,下来就得死,而且是牵连家人,死全家那种。你以为你让警察把我抓走就伸张正义了吗?我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老百姓而已,我后面还有一帮惹不起的人,你这么做不仅害我全家,还会害死小墨。你自己考虑清楚,小墨也会被你害死,你的小命也难保了。”
南宫商说到这停顿下来休息一会,韩司门见缝插针:“这么说你真的是中间人?”
南宫商扭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没等韩司门开口便自问自答,“警方告诉你的?看来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情报,那我后面的那帮人他们知道吗?”
韩司门摇了摇头。
南宫商继续说:“小伙子,为了你好,我还是劝你收手吧,你惹不起的。或者你抛开一切,你想想我妹妹,你摸着良心说,小墨这人好不好?”韩司门点了点头,南宫商趁热打铁,“你想让她死吗?”
韩司门沉默了,他虽然身怀技能,但是处世不深,像南宫商说的不无道理,很多很黑暗很强大的势力他确实惹不起,而且会连累自己人,对正义来讲沉默是矸,但对成熟来讲沉默是金。
南宫商见这小子不说话了,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效果,于是给他解释绑架者:“这一切全都因你而起,说起来,你才是全责。要不是你,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破事。还记得你撞飞的那辆出租车吗?那个司机是我的下线,我不与他直接联系,他们是一个小团队,我是跟他们的老大接头。那天出了这事,谁也没想到,那司机当然不能留活口,我就跟他们老大谈了这个事,但他没同意。那不行啊,这万一查到我头上怎么办?我就自己悄悄做了。事后倒也没什么风声,我以为我做得悄无声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这一点我一直很纳闷,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灭你口也是因为当时以为这事暴露了,就是没想到你会武功啊。后来你把这些告诉了我妹妹,那可不行,这一点令我很不爽,你不能把她牵扯进来,再怎么样都是我们自己的事,跟她没有关系,所以今天是来找你说清楚的。只是没想到啊,他怎么找到我妹妹的?绑架小墨的人就是他们的老大,叫钟宇文。”
韩司门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和建筑,此时穿过了一座大桥,周边的房屋逐渐开始变矮,他听完南宫商的解释,反问一句:“如果那天我不去撞车,小墨的同事是不是就死了?小墨要是得知,会是什么想法?”
南宫商说:“我不知道,起码就死一个人,而不是现在可能要死很多人。”
韩司门一声冷哼:“呵,一个人是生是死,你说的是真轻巧,杀人对你来说就跟吃饭一样平常是吧?你们这样的人是怎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不好好地做人做事,尽干这些杀人放火的勾当,你们是觉得人命很廉价是吧?”
南宫商也回哼:“行啊,你很正义,那你想办法把我后面的那帮人扳倒,斩草除根。消灭他们,就等于消灭了人类的敌人,我立马就去自首。问题是你有权有势吗?你就是一个小屁民,你拿什么去作对?”
韩司门再次沉默,他懂这个道理,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让恶人为非作歹,于是说:“你给我提供证据,我搞倒他们。”
南宫商轻蔑地说:“你拉倒吧,别想托我下水。”
而后两人陷入了沉默,直到南宫商的一声提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