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起疑
花惠芬这几日软磨硬泡着管床医生,等上午的检查报告出来后华医生终于同意她出院了。办理完出院手续,她匆匆忙忙打完包离开了医院,在对面公交站台等车的时候,钟奕铭的轿车从她身边略过。钟奕铭去病房看到空空的床位,身边的人提醒他小花刚走不久,他疾步坐电梯奔出医院。花惠芬坐上公交车,从车窗一眼望见迎面跑过来的男子,她从放在大腿上的白色单肩帆布袋里摸到那件折叠整齐的衬衫。
花惠芬“踏踏……”跑下公交车,她叫住了钟奕铭。
“小花,你怎么出院了?”
钟奕铭喘着气问道。
“这个给你。”
花惠芬打开斜跨的酱红色小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叠订在一道的医院账单联。
钟奕铭接过账单卷起握在手心里。
“还有这件衬衫我洗干净了。”
花惠芬将帆布袋放于长条的不锈钢候车椅上,她拉动拉链掏出衬衫平放在自己手上。
“女人月子里不能沾凉水。”
钟奕铭蹙了蹙眉道。
“乡下人没这么多讲究。”
花惠芬浅浅笑了笑。
“我送你回去。”
钟奕铭接过衬衫夹于腋下。
“不用麻烦了。”
花惠芬说着在候车椅上坐下。
“陈小姐为你特意弄的红枣桂圆粥,你总得吃吧?”
钟奕铭提了提手上的保温桶。
“糟了,保温桶我忘记拿了。”
花惠芬说着脸上添了一层红晕。
钟奕铭轻笑一声道:
“我回去取车,在医院大门口等你。”
他提起候车位上的帆布袋,花惠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张凤看见钟奕铭出现在住院病房,她想要向他打招呼,对方快步从她身旁跑过,对方眼神中透着一丝焦急,张凤在电梯旁的窗户看见钟奕铭一口气跑出医院,一个从公交车走下来的女人与其交谈了几句,女人跟随钟奕铭回到医院。
张凤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听筒传来对方亲切的女声:
“张凤。”
“雅兰……”
张凤想说她看见钟奕铭出现在住院部,但不想引起他们夫妻的矛盾,于是改口道:
“这周末你和钟奕铭有空吗?”
“怎么?”陈雅兰问。
“郑君君邀你们夫妇来参加她的家庭聚会。”张凤说。
“不太好吧,我和郑小姐又不熟。”
陈雅兰在电话里说。
“一次生两次熟,你们把然然也带上,那天会来好些小朋友。”张凤说。
“你的那位过来吗?”陈雅兰试探地问。
“嗯。”
张凤轻声应道。
“同学……”
陈雅兰那边传出她和几个年轻人的对话。
“张凤,一会儿我再打给你。”
对方挂断了电话。
“好。”
张凤说着将手机放入白大褂右下的口袋里。
刚从电梯口走出来一个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花惠芬从张凤眼前走过,她穿着来时的职业套装,乳白色短袖衬衫束在酱红色塑腰半包裙里,她的脸色透着些许病态的白,一双银色的尖角高跟凉鞋“哒哒”用力踩在地上。
借了一个病患们午睡的时间,花惠芬将沾有血迹的上衣和裙子,还有钟奕铭那件蓝底横条纹的衬衫放在脸盆里一一清洗干净,住院的三天她身穿病服,脚上套着钟奕铭在医院小卖部买的人字拖,虽然人显得不精神,但是整个人是放松的,今天穿上正装,上嘞胸口,下压脚掌,走起路来有一种失重感,她穿回人字拖,一想到待会要上公交车,为了避免人群诧异的目光,她重新穿上了尖角高跟鞋。
好在她的床位还没有被人清理,她取下床旁桌上的保温桶坐回床沿,脱下凉鞋,她缓了口气从床底下抽出人字拖套在脚上,轻松了好多。一双高跟鞋,一只保温桶,两手一边提一个,她想好了,一会儿把保温桶还给钟先生后她还是坐公交车回去。
花惠芬不明白钟先生和陈小姐为何对她如此地关照,作为老板他们当天送她过来就已经尽到位了,至于说是故人,那都过去十年了,他们也只是在微信上交流而已。
下午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花惠芬发现钟先生预交的押金比要求的多付了一倍有余,当她将退回来的钱塞进钱包的时候,她感觉心里很不舒坦。
“陈小姐。”
花惠芬给陈雅兰打去了电话,因为她没有钟先生的联系方式。
“小花呀,你怎么不喊我老板娘了。”
话筒中传来陈雅兰爽朗的声音。
“我现在不在画室做了。”花惠芬说。
“也对,就是有些不习惯呢!”陈雅兰笑言道。
“陈小姐,让钟先生今天不要过来了。”花惠芬说。
“这个时候他应该快到医院了。”陈雅兰说。
“陈小姐,不好意思一直让你们照顾我。”花惠芬说。
“小花,我们现在没有了雇佣关系,就是朋友了嘛。”陈雅兰说。
“陈小姐,你们是不是……请了新的阿姨了?”
花惠芬说,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失落。
“啊。”陈雅兰说。
其实她并没有请阿姨,只是觉得丈夫不会乐意让小花继续在他们家里干。
自己还要修养两个礼拜,哪个雇主会等那么久的时间呢?
花惠芬想通也就释然了。
再重新找起来!
“住院费钟先生给交多了,我退到你的微信里。”花惠芬说。
“不用了,小花,你自己买点营养品吃……同学……”
陈雅兰话到一半,推门进入的几个高中生向她来咨询问题。
“陈小姐,你忙。”
花惠芬按了挂断键。
她知道陈小姐夫妇是善意,但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她不喜欢接受对方的无偿资助。前天和昨天下午钟先生送过来陈小姐在家精心料理与烹饪的食物,鸡汤、鸽子汤、鲫鱼汤,猪肝等。钟先生了解她的过去,大概是出于同情心,但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想到这些,她加快了脚步。
“你……”
张凤在电梯口叫住了花惠芬。
“我是25床的花惠芬,医生,我已经结完账了。”花惠芬说。
张凤“哦”地一声结束了问话。
电梯门打开,花惠芬走了进去。
张凤站在窗台边,看着女人走出医院,上了钟奕铭的黑色轿车。
护士台里病历架中的25号空出,张凤询问一旁站着聊天的几名护士。
“谁看见花惠芬的病历?”
坐在椅子上伏案整理病历资料的金护士抬起头说道:
“在我这里。”
她正好在整理刚出院的花惠芬病历。
张凤问金护士拿来看。
金护士回了她一嘴:
“张医生,她又不是你床位的病人。”
“我有个病例需要参考一下。”
张凤看见25那个数字,不由分说地拿起金护士台前的病历夹。
张凤一页页地翻看。
花惠芬。三十七岁。生育2次,有5次流产史。
“RH阴性O型”几个字被标记为红色。
流产。清宫术。
手术单上的签名是钟奕铭。
“花惠芬不是应该明天出院吗?”张凤问道。
清宫术后常规要住院3天,花惠芬却提前了半天。除非患者和家属签署后果自负的字具,不然医生会担心患者有大出血的风险,医院是不会轻易放人走的。
“她一个劲的求华医生,华医生看她出来的血常规和彩超都正常就同意了”金护士说。
“张医生,你是对这个病例感兴趣还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
旁边站着的护士打趣道。
“我对她感什么兴趣?”
张凤含糊地反问道。
“八卦呗,我们私下都讲她的事情。”金护士笑道。
“她什么事?”张凤问。
“花惠芬的老公至少比她小了五岁,每天下午给她送营养餐。”
金护士说着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她老公?”张凤狐疑地问道。
“标准的暖男,可惜张医生没见到,她老公人长得可帅了。”旁边的护士笑道。
“是吗?”
张凤附和了一句。
她翻到出院小结,下面有一行手写字:
要求今日出院,自愿承担一切后果。
旁边署名:花惠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