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的清晨,晋阳渤海王府的东侧门外,像往常一样围着很多卖早点的商贩。
一个卖馒头的小贩一边整理自己的摊位,一边嘱咐旁边卖面果的小贩:“大牛,等会小郎君一过来,咱俩就开始吆喝。你放心,凭你的手艺,很快就能赚够你娘的药钱。”
“好嘞,谢谢三叔提点!”
“谢啥?乡里乡亲,我也受过你娘不少照顾。欸,快,小郎君回来了”,三叔瞥见渤海王府小郎君的身影,连忙吆喝道:“刚出炉的馒头喽!小郎君,今天这么快就跑完三圈了!”
高孝瓘听到有人叫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旁边的商贩此时也争先恐后地朝他打招呼。大牛张了好几次嘴,也没想起该吆喝什么,脸涨得通红。
他的摊位上卖的是面果,现在一般被称为捏面人,是用面粉、糯米粉等原料揉成面团后,再捏成花鸟虫鱼等各种形状。
大牛的手艺虽然算不上精湛,但捏的大公鸡也是栩栩如生,在一堆摊位中十分显眼。高孝瓘朝众人打过招呼,就径直朝大牛的摊位走来,“这公鸡真好看!”
听到贵人跟自己说话,大牛紧张得结巴了,“小,小~郎君,我~”
旁边的三叔连忙帮他答道:“小郎君,这是面果。大牛,快给小郎君拿一个尝尝!”
高孝瓘摇头:“我等会还要练功,不能进食。不过这个公鸡好看,我想要五个带走。”
三叔连忙催促道:“大牛,愣在那作甚?快帮小郎君取五个面果。”
大牛得了提醒,连忙取了五个面果递给小郎君。高孝瓘用左手抓住其中三个,又用右手抓了剩下的两个,将五只大公鸡并排放在一起端详。
想到阿娘她们一定很喜欢,他咧嘴一笑道:“大牛,你还会做其他样式吗?对了,面果多少钱一个?”
“会是会的,但我家养了只公鸡,所以平时练得多些”,大牛憨憨一笑,“面果是5钱一个。”
三叔连忙道:“哪能要小郎君的钱?”
“不行,要是不收钱,我就不要了”,高孝瓘坚定地摇头,他回头对跟在身后的阿力吩咐道:“阿力,你付钱给大牛。”
等四郎君和阿力两人进了王府,后面的人一拥而上,将大牛摊位上的面果都买光了,连三叔的馒头也没剩下。大家都说要尝尝小郎君看上的面果。
三叔笑得嘴都合不拢:“大牛,你这可是沾了小仙童的福气,以后要是发达了,别忘了三叔。”
高孝瓘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帮助了府外讨生活的小贩。他到了练武场后,吩咐阿力将五个面果分别送去给琴师和朝霞,自己则摆开架势开始站桩。
等阿力都回来好一会儿了,杨宽这才踱着步子来到练武场。他看到高孝瓘已经收功完毕,轻咳了一声。听到动静的高孝瓘转过头去,看到杨师傅,连忙从怀中将锦囊取出。
按阿娘的吩咐,高孝瓘解释道:“杨师傅,府里的规矩不能提前支取束脩。不过母亲说给我玩弹弓用的珠子值点钱,让我先给您支应一下。如果不够,她再想办法。”
杨宽打开锦囊一看,竟然是一袋金光闪闪的珠子。他咋舌道:“王妃对你不错啊!”
“母亲对我一直很好啊。”
“嗯,那我就不担心了”,杨宽将锦囊塞到怀中。他没想到齐王妃是个真贤惠的,对庶子如此大方,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自觉坑了人家孤儿寡母一笔钱的杨宽终于良心发现,拍了拍高孝瓘的肩膀道:“明天我教你一套拳脚功夫吧。不过,你要想跟我学这套功夫,得先正式拜师。”
孝瓘并不知道正式拜师和现在有什么区别。不过他生性乖巧,点头答应道:“孝瓘愿意正式拜师。”
杨宽领着徒弟到了自己的住处。他住的院子就在前堂,离练武场很近。屋内倒是还算整洁,每日都有仆役进来打扫。
进门靠墙边放着床榻。往里是一个屏风。杨宽从屏风后的里间取出一副画像,挂在墙壁上,又点了三柱香,递给徒弟道:“过来给你师祖磕个头,上柱香吧。”
孝瓘依礼拜了祖师爷,这才抬头看着画像问道:“杨师傅,这是杨大眼将军的画像吗?”
“什么杨师傅,你都拜了师,以后就叫我师傅。还有不许对你师祖直呼大名。”
高孝瓘忙又磕了个头,两手作揖道:“请师祖恕徒孙无礼。”
“行了,行了,起来吧,你师祖也不讲究这些,只要你以后别干欺师灭祖的事情就行”,杨宽摆了摆手,示意徒弟站起。
他伸了个懒腰,叉腿坐到床沿上,吩咐道:“为师今天既然收了你这个徒弟,也算是件喜事,应该喝酒庆祝下。徒儿啊!去帮师傅弄点酒来。侧门出去那条街第三间酒馆里卖的桂花酿不错。”
高孝瓘点了点头,就要转身出门,杨宽叫住他道:“我没让你去,你那个随从呢?叫什么来着?”
“阿力。”
“对,阿力,让他去,你陪师傅说会话。”
守在门口的阿力听到里面叫他的名字,连忙躬身进来,等候吩咐。
杨宽从兜里摸出一串大钱,递给阿力,吩咐道:“你去侧门外那条街上的第三间酒馆帮我买一斤桂花酿,再顺便从膳房那将我们的午膳领来。”
等阿力走远,杨宽收敛笑容,对规规矩矩坐在榻上的高孝瓘道:“乖徒儿,你既然磕了头,师傅我就实话实说了。”
小孝瓘第一次见到师傅这么正儿八经地跟自己说话,也有些紧张起来,“师傅请说。”
“你在武学上的天赋有限,远不如你师傅我当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师傅这么说,孝瓘反倒放松下来,“我当然比不上师傅,先生也说我愚笨。”
“放屁”,杨宽直起身子骂道:“你那个先生才是读书读傻了!以为人人都是高家大郎那样的天才!别信那个书生,师傅看你聪明得紧!”
“可,可师傅您不也常说徒儿笨?”
“咳咳”,杨宽讪讪道:“我那是说顺口了。对,说顺口了,你有个师兄是真笨。”
看到徒弟一脸好奇的样子,杨宽连忙转移话题:“我说你不适合习武,是因为你没办法做到心无旁骛,明白吗?”
孝瓘思索了一会,羞愧地道:“师傅,徒儿不该在站桩的时候背书。”
“一心二用是练武之人的大忌,但你这么做并没有错。你知道大将军对我说过什么吗?”
听到师傅提起父亲,孝瓘瞪大了眼睛。
“你父亲说你天资聪慧,又有胆气,若是为将,必能保一方平安。但你太过为别人考虑,难免伤到自己。所以他才寻我来教你武艺,希望你能保全自身。”
“师傅,我父亲真说我有胆气?”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作甚?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咬我那一口!还胆小?我看你胆大的很!”
听师傅这么说,孝瓘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师傅时,正跟五弟一起玩耍,师傅突然出来拉住五弟的手。那会儿他以为师傅是拐子,就扑过去咬了师傅一口。
想到这里,孝瓘脸涨得通红:“师傅~”
“好了,好了,我接着说,你父亲找我来,并不是希望你武功天下第一。所以师傅明天教你的并非我杨氏祖传绝学,只是一套普通功法,但可在沙场搏杀时保命。你可愿学?”
孝瓘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胆小,父亲才找师傅来教自己习武。想到父亲对自己的期许,他用力地点头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