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西蜀和东吴使者见魏帝迟迟不召见,有些急了,忙出资疏通关系。
这日,洛邑民间谣传,东吴要再次围攻江夏,西蜀屯兵汉中,蠢蠢欲动,边境岌岌可危。
安政殿内,曹叡正在批阅奏章,太监王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去。
“陛下,不好了,虞淑妃闯进清澜苑了。”
他表情阴晴不定,合上奏章道:“朕不是下令,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吗?”
“奴才拦了,拦不住啊!”王成欲哭无泪道。
“带路!”曹叡起身。
清澜苑,虞淑妃身着紫金云纹撒花烟罗衫,曳地百褶凤尾裙,头上云髻高耸,发髻后锏镀金凤簪若隐若现,面如桃花,肤如凝脂,领着两名侍女进入正室,娇笑道:“听闻前几日,陛下救一女子,本妃倒要瞧瞧,是何等的美人。”
室内宫女急忙下跪道:“拜见淑妃娘娘。”
见床上无人应答,淑妃有些不悦。
侍女冷哼道:“大胆,淑妃娘娘亲自前来,还不下床跪拜迎接?”
宫女小声道:“禀淑妃娘娘,奴婢自从来到清澜苑,她就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虞淑妃讥笑道:“别人不知,本妃还不知,妹妹,这假装昏迷的伎俩用过头了吧?”随即示意侍女上前。
侍女扯下床帏,掀开被褥,隐匿形针,拉扯苍离的手臂,狠狠刺下道:“看你装到何时。”
虞淑妃抿嘴笑道:“呦!还真是个可人儿,香儿,别那么粗鲁嘛!”
侍女香儿退回到淑妃身后。
“你们几个下去吧!这里有本妃照料,絮儿,去素香苑把本妃亲手煲的莲子羹给端来,本妃要亲自照料妹妹。”虞淑妃吩咐道。
絮儿赶忙出了屋子。
几名宫女跪在地上,并没有下去。
虞淑妃杏目怒视道:“你们几个怎么还不下去?”
一名胆子稍大的宫女道:“启禀娘娘,陛下让奴婢们时刻守护在这里。”
她轻笑道:“你们的意思是本妃照顾她不如你们这些奴才了?”
宫女惶恐,伏地道:“奴婢不敢,只怕陛下怪罪下来...”
“陛下那里,有本妃担着!”虞淑妃道。
几名宫女这才如释重负,退了下去。
坐在床前,她抚摸着苍离光洁的脸庞,痴痴地笑道:“这么一个美人,可惜了,自古以来,后宫最是吃人不吐骨头地方,多少美人都香消玉殒了。”
不多时,絮儿端一紫檀托盘,上有一只精致的雕花玉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虞淑妃接过玉碗,盛一小匙莲子羹,吹了一口气,笑道:“妹妹,还不醒来,非得让本妃亲自喂你吗?”
魏帝曹叡悄然入室。
“淑妃今日好雅兴,怎么想起来清澜苑来了?”
听到魏帝的声音,虞淑妃浑身一震,慌忙把碗放在一旁,躬身施礼,略显尴尬道:“妾身参见陛下。”
曹叡示意她起来起来说话。
“陛下,妾身这几日,在宫内略有烦闷,今日,想来在这宫中走走,这不,走着走着就到清澜苑了,谁曾想妹妹也在这里,所以就吩咐絮儿,端来了妾身亲自煲的莲子羹,趁机给妹妹补补身子。”虞淑妃滴水不漏地笑道。
曹叡上前,端起玉碗,佯装要喝,道“正好朕现在口渴。”
虞淑妃急忙拦下笑道:“这是给妹妹喝的,陛下要喝,一会儿妾身差人给陛下送来就是了。”
香儿适时的端上茶水。
曹叡抿了一小口,盯着虞淑妃道:“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虞淑妃镇定道:“陛下说笑了,难道妾身还加害妹妹不成?”
曹叡瞥了一眼莲子羹:“你知道就好。”
“若陛下不信,妾身喝了便是!”说罢,虞淑妃端起玉碗喝了下去。
曹叡心中疑惑,难道是朕猜错了?
虞淑妃起身施礼道:“既然是陛下在这里照顾佳人,那妾身就告退了。”
曹叡道:“退下吧!朕还是希望你诚诚恳恳,养德为先。”
“妾身谨记陛下的圣眷。”虞淑妃退了下去。
来到苍离的床边,魏帝伸手搭在她的脉上,却看到她前袖处有几点殷红,急忙捋起袖子,看到几处针眼后,顿时大怒,喝令几个看守宫女进来。
“这是何人所为?”
几名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其实曹叡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苍离在清澜苑的消息一直是封锁着的,虞淑妃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是谁传递给她的消息?
冷静下来后,他让几名宫女退了下去,宣太医王叔和觐见。
查看完伤口,太医王叔和道:“陛下,这伤口有毒!”
“是何种毒?能治否?”曹叡追问道。
“这毒毒性很弱,短期内即可自愈,但若长期中此毒,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曹叡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临走之际,命令王成加派人手,不准任何人接近清澜苑。
回到书房,曹叡让一众随从退了下去,影子从黑暗角落走了出来。
“这件事你怎么看?”
“东吴西蜀,终于按捺不住了,动用了棋子。”
“能拔掉这些棋子不?”
“牵涉甚广,况且如果拔掉这些棋子,又会有新的棋子进来。”
“那也给我拔掉一两颗,不然,他们还真当我魏国是软柿子了。”
“谨遵帝命。”
“对了,城中谣言可查清楚?”
“据探子报,东吴兵力的确有所调动,蜀军兵力正在往汉中集结。”
“他们这是在逼孤啊!你下去吧!”
曹叡孤零零坐在书房,猛咳了一阵,喃喃道:“真得要放弃吗?”
一名叫石安的小太监站在门口道:“启禀陛下,今晨奴才出宫办事,路遇一人,给奴才了一封信,说是呈给陛下,陛下忧虑即可解除,奴才犹豫了半天,这才敢前来。”
“呈上来。”曹叡道,他倒要瞧瞧到底是何人这么大的口气。
石安躬身,双手呈信,不敢抬头,进了书房。
撒开信封,只见上面写着:医天女,左慈——东吴使团。
左慈?!那个铜盆钓鱼,隔空取酒肉的妖道,听祖父提起过,难道真是仙人?曹叡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小太监。
“你起来吧!孤赐你黄金百两,令牌一枚。”
“谢陛下。”石安激动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别小看这令牌,以后若有要事,拿此令牌,只管见孤,宫内无人敢拦。”
石安再次跪拜谢恩!
“下去吧!”
次日早朝,曹叡连下几道诏书。
一:虞淑妃失德,打入冷宫。
二:骠骑将军司马懿擅自杀死窃贼,罚俸两年。
三:封夏侯楙为安西将军,统领三万将士,即日启程,驻守长安边关要塞。
四:晚上设宴迎接吴蜀使臣。
下朝后,曹叡身着便衣,随一随从出了皇宫,直奔东吴使者下榻的驿馆。
东吴使者赵咨不做声张,悄然迎接入内。
“拜见魏帝,魏帝果然胆识过人,令赵咨深感佩服。”赵咨施礼道。
“东吴使者前来,所谓何意啊?”曹叡稳如泰山。
“咨前来,是为魏帝排忧解难的。”赵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排忧解难?说得倒好听,深夜偷袭,散布谣言,屯兵江陵,勾结宫内,散布消息,致天女于危险之中,朕不是那没脑子的虞淑妃!”曹叡怒道。
“魏帝这就不对了,应该说没有我们,天女就安全了,只要有人,就有纷争,那可是天女啊!意味着长生之术!您想想连秦皇都没有得到的东西,那得是多大的诱惑啊!即使我们东吴不参与,西蜀呢?魏国内部呢?所以我说,我是为您排忧解难而来。”赵咨不卑不亢。
“怎么个解法?”曹叡沉思道。
“天女既然在魏国有危险,何不送至我东吴?到时研究出长生之术,我东吴愿与魏国分享,如何?”赵咨开出条件。
“哼!真是荒唐,在我大魏不安全,在你东吴就安全了?”曹叡冷笑道。
“我是体谅魏帝初登大典,根基未稳,恐有别有用心之人啊!”
“根基未稳?难道你们东吴忘了去年江夏之败吗?”
赵咨略有尴尬道:“在这内忧外患时,难道您就不怕和东吴西蜀东西两面开战吗?这可是军之大忌啊!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术,值吗?”
“我大魏人才济济,何曾怕过?若你今日只谈这些,还是速回东吴吧!”说罢,曹叡就要起身。
赵咨不慌不忙道:“难道魏帝就不想知道,医治天女的良方吗?”
曹叡略有迟疑,又坐了回去。
赵咨擦了擦冷汗道:“天女送东吴之事,既然魏帝不允,可有其他条件?我东吴不可能白白医治天女吧?”
曹叡沉思片刻道:“若东吴能把天女救醒,所得长生之术,朕愿与东吴共享。”
赵咨有些为难,可事已至此,只好作罢!
双方密签协议后,曹叡回宫。
晚上,宴会间,众人把酒言欢,没人注意到期间有一鹤发童颜的老者早已离席。
清澜苑,正室内,老者闭目,伸手搭在了苍离的脉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曹叡忙问道:“左慈先生,情况如何?”
老者摸了摸胡须道:“众生皆有执念,为执而生,为执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