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地下掩体中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待中继站碎片的掉落。
所有人都看着墙壁显示出的时钟,听秒针咔哒!咔哒!咔哒!……
时间一秒秒过去,忽然,整个掩体一阵剧烈震动,头上,脚下,前后左右传来了隆隆的令人恐惧的深厚巨响,墙壁上原本成片哑光白亮的光源出现了闪烁,有一些地方成片变黑。许多人吓得惊叫起来,但强韧的掩体似乎经受住了碎片坠落造成的撞击。
这时,不知是控制器被撞坏了还是什么原因,掩体墙上原本关闭的外部摄像头连接的屏幕被激活,整整一墙全是地表的直播。
屏幕中有各方位的视角,人们看到了末日般的一幕:大地变得千疮百孔,山被砸平,地被砸陷,河流改道,建筑倒塌。地面上随机地落满了中继站大大小小的碎片,有的如山一般耸立在不远处,到处冒出浓烟和大火,地表的居住树正在一棵棵倒下,巨大冲击力的震动不断传到地下来,墙上的影像随着居住树的倒下不断熄灭。
人们惊恐地盯着还亮着的荧幕中地面的灾难,为失去家园而痛哭。这时,有些摄像头向天空抬起,他们看着淡蓝色的天空中那些巨大的几何体,莫名地心生恐惧,害怕他们都掉下来。
突然有人指着荧幕惊恐地叫道:“来了!来了!”
她的声音很尖很清晰又很奇怪,像链式反应一样引起人们看过去,其实其他荧幕上也能看得到:深空中渐渐现出一个淡淡的轮廓,仿佛画家在天空中轻轻勾出的一小笔,淡得看久了就会消失。
慢慢地,人们发现那个轮廓有些清晰了,此时,地下掩体中响起了广播声:“1024号中继站将于一小时后坠落地面,预计覆盖面积为40万平方公里,坠落地点未知!”
毕业看着天空中渐渐清晰的中继站轮廓,像一块抽象的巨大立方块,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散开,由于大气层的磨擦,边缘亮起了亮黄色的弱光。
毕业看着看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在沸腾的人声中,他惊叫起来:“方山!方山!方山坠落!’大力神拔方山一座,奋力而击红日,红日惧之,乃逃遁于穹顶,隐没于无边宇宙。方山堕,没入大地,自此不见。’这不就是方山坠落吗?难道,六千年前也发生了现在的这一幕吗?他们的科技已经发展到向外太空延伸的程度了?”之前的猜想在中继站坠落的这一刻让毕业深深地认定了二日纪中所记的一切。“那不是神话传说,那就是真的!”毕业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极速明显的中继站碎片。
此时,3D宠物精灵响起了陈飞和杨祯的来电,他马上接通,二人的全息身影已激动得跳起来,指着视频中的影像对他说:“组长,你说得没错!我们看到了方山坠落!方山坠落!哈哈哈哈!”
她们的笑声和周围的一切如此不相称,以至于,许多人向他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她们似乎兴奋得忘了自己正在逃避灾难。
他的父母亲看到他们说的这一切似乎有些理解,因为他们也看了之前智能教育系统季度总结会,他们心中为儿子的这一作为感到无比自豪。
但很快,毕业又回到了现实中来,那个中继站碎片团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其上燃起丝丝火焰。在每个碎片的后面都可见一条条长长的火尾,如死神一般渐渐向地球袭来。突然,毕业看到从城市的边缘处抽出几条白线,他知道,那是一枚枚导弹,接着从不同地方起飞一架架庞大的飞行器,都朝坠落物飞去。
白线进入高空后已细得看不清了,过一阵子后,就看到中继站的还大概维持着立方体形状的碎片团中亮起了点点白光,那是导弹爆炸,碎片团在点点白光下变得更散更细。
毕业心中愁绪更深,炸碎碎片减少坠落时的杀伤力,可是坠落范围不是更大了吗?远不是40万平方公里那么小了。
接着的一幕解开了他的疑问,只见正在散开的碎片团像是受到什么力场的约束,渐渐向中间靠拢来,落了好长一段距离后偏向了,接着越来越偏,人们能判断出碎片偏离的方向是东方,那边是无边无际的海洋。
半小时后,广播中传来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你们抛弃了我们!”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这声音像是机器翻译出来的,僵硬而没有生气,但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每个人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人会来攻击地火中继站,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外星人,但地球从来没监听到有外星人的存在。
荧幕中中继站碎片慢慢向东方聚拢去,人们这才看清楚,原来在碎片的外围隐隐有电光闪现。又过十分钟后,碎片团周围的电光越来越清晰,原来是多架庞大飞行器间连起一圈巨大的电弧,围绕着碎片团,受那一圈电弧的约束,中继站碎片向着东方的大洋落去,地下的人们一阵欢呼雀跃。
广播中:“中继站碎片坠落危机已解除,所有民众可以回到地面。由于部分地区受到第一次碎片坠落的撞击,南5区、南6区和南7区受损最为严重,此三区的上升电梯已由于紧急情况全部锁死——”广播播到此处时,毕业所在的这片地下掩体中的人们“哗”的一声集体紧张起来。
广播不停:“——请南5区、6区和7区的民众不要惊慌,国家救援部队正在赶往该地区,请呆在原地不要动!”
人群中有人突然哭了起来,“怎么办?这可是在500米深的地下,还有这厚实坚硬的掩体护壁,这就是一个死亡囚笼。”
毕业的爸爸怕这种情绪蔓延,急忙大声说道:“掩体肯定有其他出口的,否则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在核弹战争随时发生的今天,这些掩体就是防止核爆炸的,那核爆炸的威力不弱于这中继站坠落。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周围的人受他的鼓舞,信心增加了不少,刚刚泛起情绪浪潮稍稍平复了一些。
在嘈杂的人群中,毕业异常的冷静,广播中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在他的脑中不断回响。
“到底是谁说的?”
“为什么说我们抛弃了他们,我们怎么抛弃了他们?”
“他们是谁?”
“我们又是谁?”
“难道是这些人被伤害过来报复人类?”
他的思绪像一匹野马在广阔的神经草原上四处狂奔。
“国家没有发现地下广播中的这个声音?”
“为什么是合成的声音?不用他们自己的声音,难道,是怕声音被识别出来?”
“为什么攻击的是地火中继站,而不是直接攻击地面的人类?”
他的脑子里冒出了一系列疑问来,他看看荧幕中那一幅幅末日画面,像电影被定格在某一祯一样。
他想起了,天文课中,他们学到的地火中继站是由华启博士带领的科研团队经过20年的研究设计出来并用15年时间才送到太空去的。
在外太空探索中,遥远的距离成了人类向外发展的最大阻碍,因此华启博士提出了在地球轨道与火星轨道之间建造一系列中继站的构想,中继站像沿途的加油站一样使人类成批到达火星成为了可能。
但由于火星与地球公转周期不同,每一次登陆火星都要等到火星与地球运行到太阳同一侧,日、地、火三星排成一线时火星与地球的距离最近,大约十五年就会出现一次最近距离,所以登陆火星一次要等十五年。
中继站从地球开始一个个往远处送,在人类的操作下,所有中继站以太阳为中心,与地球相同角速度绕太阳作圆周运动,就像是地球伸出去的一只探杆。为保证角速度相同且不脱离轨道远离太阳,越往火星方向,中继站的质量越小,且中继站随时要调整姿态,因此耗资巨大。
这时,墙上荧幕中突然开始播出新闻:“创世历5006年5月1日下午5时13分,据国家新闻社报道,此次攻击地火中继站的武器为高能光炮,光炮打出位置约在火星轨道附近,据各方面观测数据显示,攻击者正在逃离,搜寻结果稍后报道。”
与此同时,火星上的科研团队正在地球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着一场视频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