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司马弘的话音,他身后雷豹骑的旧部也一一单膝跪地。
秦烈见状急忙伸出双手想要扶起众人,然而司马弘就像是一块儿顽石一样扎根在沙土中,任凭秦烈如何,他却浑然不动。
“少将军!”司马弘的脑袋又低下去几分,“十三年前在此地,我等几人侥幸存活,十多年来于黄沙大漠苟且偷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替将军翻案。幸得老天有眼,秦家满门忠烈,总算后继有人了!”
秦烈听出了司马弘话语中的意思,看来李英杰应该就在他们的手里,“各位先起来,不用这样,我也不是什么少将军。”
可司马弘仍旧不为所动,“十三年了,我等罪人之身,将军大恩莫不敢忘,有生之年得见将军遗孤,也算是给了我等一个赎罪的机会。”
秦烈看着司马弘身后的几人,他们有老有少,身着旧衣,虽然全都低着头,却都能从每个人的身上看出岁月风霜所留下的痕迹。
“各位!”秦烈双手抱拳,“按资历,各位都算是我的长辈。哪怕是按年纪,各位也都是我的哥哥、叔叔,行此大礼秦烈果真消受不起。至于前尘旧事,日后自有时日细说。而眼下秦烈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各位鼎力相助!”
说着,秦烈再度去扶起司马弘,而这一次,金钱豹并没有在再拒绝,而是起身道,“少将军只需直言,我等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大家也都起来吧。”
等一众人都起身后,秦烈与后排的蝎子目光对视了一眼,而一向狠辣,沉默寡言的男人在这一刻却选择避开了秦烈的目光。
“敢问朝云国国相的孙子,李英杰可在诸位手中。”
司马弘明显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在顾忌着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猜各位是想用李英杰要挟国相,为我父亲申冤,但不管三年前的悬龙案到底有何隐情,眼下确有一事急需要用到李英杰!”
这时,司马弘身后的一人向前走了一步,却被司马弘不经意地按住了,“少将军请讲?”
秦烈舔了一下嘴唇,看了一眼身边的云江辰,而司马弘也认出来秦烈身边的少年人竟是之前在地洞中遇到的南陆少年,一时间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发问。
“我有一个朋友,她的母亲被苍头军带到了魔鬼城的另一侧,听苍头军的斥候讲,魔鬼城的西北一侧驻扎之人不下三百,专门用来围截驼龙寨老北风的队伍,而我这个朋友只身前往……我怕……”
司马弘很快就明白了秦烈的意思,“少将军,我斗胆问一嘴,您这个朋友,是个女子吧?”
司马弘当然没有想要嘲笑秦烈的意思,然而他这样的年纪,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会看不出秦烈眉宇间的细微变化。
每当秦烈在提及这个朋友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眨一下眼睛,而且叙述得又如此含蓄,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其中的隐情。
秦烈知道,既然是求人帮忙,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也就索性点了点头。
“少将军是想用李英杰作为手里的筹码,去换你的那位朋友?”
说实话,秦烈还真没有考虑到这一步,他只是想澜梦和风里栖两人去救凉已秋,怎么看都是九死而无一生。
但李英杰就不一样了,对于苍头军而言,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都是与这位国相之孙同处于一条船上,秦烈觉得以李英杰的性命作为筹码,苍头军怎么也不敢去伤及澜梦以及凉已秋的性命。
然而秦烈却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那就是另一半苍头军的首领,百夫长赵佶!
这个男人从乌垒堡到十里亭,最后再到现在的魔鬼城,一路上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楚七这一环,以至于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
而现在,若真的有机会能救回李英杰,赵佶怎么可能会错过,很有可能他会以澜梦乃至于凉已秋的性命为要挟反咬一口,让他们交出李英杰。
不仅如此,苍头军人多势众,很难保证就算他们交出李英杰这个筹码,赵佶不会出尔反尔,赶尽杀绝!
而在秦烈还没有回答之前,司马弘又进一步地问道,“少将军,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国相之孙李英杰就在我们的手里,你若是想拿他去与苍头军交换,救出你的那位朋友,我司马弘不会多说一句,我身后的这些人也不会有一句怨言!只是…… ”
司马弘的目光咄咄,正视着面前的秦烈,“只是这位女子在少将军的心中,是否要比用李英杰替将军翻案还要重要?”
此话一出,司马弘身后的几人无不用同样的目光看着秦烈,好似一盏盏黑城之中,燃得正旺的烛火。
秦烈扪心自问,澜梦对于自己有这么重要吗?
几天之前她甚至还给了自己一剑,直到现在,肩膀处的伤口也没有痊愈,而且她还是那“名扬”大漠的飞天狐狸,取她一人的项上人头便可换取都尉一职。
而自己来剿匪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换取军衔!
现在却为了一名马匪,要放走李英杰这条难得一遇的大鱼!
秦烈看着众人,突然间开始低着头冷笑起来,就连他身边的云江辰也没有弄懂,这笑声又是何意。
“司马弘……你们这些人在大漠中做了十年的马匪,是不是做傻了!”
“你!”司马弘身后的弓弩手崔杰终于不顾司马弘的阻拦,上前一步。
而秦烈抬起头来正视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你们忘了自己是谁了是吗?你们是兵!不是匪!”
秦烈怒骂着,“你们以为用李英杰要挟李政就能替我父亲翻案,我父亲是谁?是朝云国的大将军!是大昇四名将之一的飞龙将军!如果他泉下有灵,见到你们用如此的手法,他会不会高兴?我想他反而会替你们感到不耻!”
众人无言。
“是!我要救的是一名女子,可这个女子救过我一条命,否则我早就死在大漠的深处了,一命还一命!大丈夫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你们不愿意帮我,我便自己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