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德和胡小红把血本都投在了伪劣保健品里面，现在想收手又不能，只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硬着头皮继续那件从他们心里都觉得不太光亮的事。
胡小红心里倒无所谓，在他看来，只要能赚到钱就行，其他都是小事。
吴成德就不同了，吴连喜的中毒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内心里自我谴责，怪罪自己。
又仿佛被拽进了一个烂泥坑。
就像挣扎在一片沼泽地越陷越深。
现在抽手抽不得，只会赔尽血本，可不抽手又会贻害更多的人，特别是那些无辜的老人和孩子。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好推脱身体不适独自躺在家中，这样眼不见为净，全权由胡小红去操作，掩耳盗铃心里似乎稍觉安稳，不去亲身参与似乎能减轻他的罪恶感。
但有些事逃避是逃避不掉的。
他惶惶然就怕有关管理部门又给他打电话，在家中偷偷供了一个观音菩萨，不时地求菩萨能让他们生财避祸，再也经不起那些中毒事件。
再出现有中毒事件说不定还有进监狱的危险。
突然一个黄昏，他正在张仙桃那里，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不是别人，而是胡小红。
他心情紧张地接通了手机：“喂，小红，有事吗？”
手机里没有声音。
吴成德感到奇怪。
然后摇了摇头，心想一定是胡小红无意中按错了手机键，准备把手机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忽然里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抽泣声。
细细一听好像就是胡小红，这一惊非同小可。
人常言金钱投在哪里心就漂在哪里，胡小红那边正是他的心病啊。
现在胡小红这样的反常行为，他还能镇定自若无动于衷吗？
“小红，是你吧？怎么不说话？”他几乎在大声地呐喊。
把刚端过一盘红烧肉的张仙桃吓了一跳，不由地失惊问：“怎么了？”
胡小红在那边说了话：“老吴，完了，全完了！”
吴成德不听则已，一听几乎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被冷冻在一起。
他的声音开始急促起来，心脏似乎开始了自由舞蹈：“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事，快说，哭什么！”
胡小红带着哭腔：“保健品被彻底查了。”
怕鬼鬼就上门！
吴成德心中的阴影终于浮出了水面。
“查——查了？到底怎回事？是——哪个部门？”
胡小红的声音较刚才略显平稳：“不是查我们，是查了总公司那边。”
吴成德木然的重复问：“总公司那边被查了？”
“那边出了问题，上边把我们这个保健品定为有害食品，那边的总部被彻底查封，总部经理在之前不知从哪里得到风声携带着巨款逃到了国外。国家正在海外进一步追捕他。老吴，咱县的管理部门也给我们送来了勒令关闭通知，并要求将所有库存保健品销毁处理。几百万啊，老吴，我们这次是彻底完了。”
吴成德的身上就像被抽了筋一样瘫坐在那里。
胡小红的话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张仙桃一看吴成德六神无主的样子急着问：“成德，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成德腾地站起来披上外套对张仙桃不理不睬地向门外疾步走去。
张仙桃手里提着半瓶酒奇怪地望着心急火燎而去的吴成德自言自语说：“一个电话就成了这样！”
吴成德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不迭。
这怨谁呢？
明知道胡小红是个不靠谱的人，竟然还鬼使神差地上了贼船。
可这能怨胡小红吗？
当时候听上去利润那么高，谁会不动心呢？
全都怪自己没事找事财迷心窍，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父亲在家里是那个样子，几百万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
这可是大半生奋斗打拼来的啊，能不揪心吗？
任你是姜太公也难于平心静气稳坐钓鱼台了。
关键的问题还没有完。
第二天他们又接到有关部门的通知，对所有已经销售出去的保健品要尽可能地全部收回来并原价退给群众，销售账上的十几万元钱当即全部被有关部门冻结。
胡小红还试图向那些送通知的工作人员狡辩：我们也不知情啊，我们也是受害者，这样不公平！
那些执法人员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所谓“据理力争”。
两个人面面相觑无力地卷缩在沙发上。
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
赔的一干二净，血本无归！
他们的心比冰箱里的温度还要低，冰凉冰凉的。
正如胡小红在电话中说的那样，完了，彻底完了。
没有想到的是，寒冬之下还有春天。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陷于绝望的时候。
一个想不到的电话铃声又给他们带来了重生的希望。
电话是一个男子打来的，听声音很年轻。
他说不管是库存的保健品还是客户退回来的保健品，他们愿意原价回收。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要把所有上级要求封存的保健品都买走吗？
就像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大得让他们不敢相信，让他们自己都感到吃惊和怪异。
对方约定在一个酒店会面。
那天胡小红去了。
看上去一个白面书生和他签了协议。
所有的保健品和原料以及机器设备统统揽去。
胡小红心中纳闷。
明知道是一堆已经被有关部门勒令废止的废品，扔都找不下地头的货，他们竟然原价要全部收购。
他们说是要变废为宝，可以利用研究开发一种新的产品。
胡小红不想多问也不敢多问，只从心中感谢上帝派来这么个救苦救难的使者，生怕问得多了对方改变主意。
吴成德听胡小红一说，心想也许每天供奉观音菩萨没有白供。
虽然这样下来也不能全部回本，总算是拿回个大头。
两个人就像刚刚从火坑里跳出来一样，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一场轰轰烈烈的事业以雄心勃勃登场又以不幸中之万幸落下了帷幕。
吴成德通过这件事对做生意感到素然无味，特别是不愿意再看到胡小红，觉得他比什么都烦。
一场游戏一场梦。
总有一个不解之谜仍然时常浮现在心头。
那就是：到底那个人收购这些被国家勒令废止的保健品做什么？难道真如胡小红所说的那样有开发新产品的利用价值？
如此不偏不倚正在他们濒于绝境的时候就出现了，难道说冥冥之中真的有神仙仙灵了吗？
很快他就又被自己的推断否定。
哪有什么神仙，不过是巧合和偶然而已。
竟然能有这样的巧合！
翻过来翻过去，百思不得其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