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芳阿嫂!”真来方看清楚了树下的熊秀芳，高声叫了一句，打破了这雪野的宁静。
“哎—”熊秀芳亮亮地应了一声，好久好久了，她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
“我把寇大哥给你送过来了。”真来方也从熊秀芳那游移忧怜的目光里看出了她对 寇世民的爱意，特地用了 “给你送来了”这句话。
“多谢来方兄弟，你好人有好报，日后等你俞大哥好了，叫他上门来谢你。”熊秀 芳听出了真来方的话中话，满心的欢喜，却用“俞大哥”来掩饰。“这么冷的天，劳二 位大驾，真的过意不去，快走，到屋里去烤火，看把你们冻的。”熊秀芳对已经走到自 己面前来的两个男人满是感激，满是痛爱地说。
“我不冷，只是寇大哥这脚太大，我满屋场借不到他穿的鞋，你玉叶妹子也在月子 里，给他做了一双棉靴还没做好，只冻了他。”真来方看着寇世民已经湿透了的脚，内 疚地说。
“不冷，一路走热了。”寇世民笑了笑，不多言语。
“快走，到家里去烤烤。”熊秀芳看着寇世民那透湿的脚，心痛地催促着。
“不了，我就不去了，我还得回去照顾你玉叶妹子。”真来方没有进屋去的意思。
“那么样行，到屋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吃了晚饭再走。”熊秀芳挽留着，从心 底里，她在感激真来方为她带来了这么一位好郎中，更确切地说，给她带来了一位让 她心动的男人。
“不了，我把寇大哥交给你了，你要服侍好，过三日我来接。”真来方执意要走。
“也好，天色不早了，玉叶妹子和荣兴儿要人照顾，你先回去吧。”寇世民抬头看 了看天色，催促真来方快点返回去。
“好，我走了。”真来方一转身向来路走去。
“路上当心!”寇世民叮嘱了一句。
“你们进屋去吧，这路我熟，不要紧的。,真来方扬了扬手说。
“来方兄弟好走。,熊秀芳又亮着嗓子甜甜地叫了一句。
“多谢，回吧!”真来方几大步便上了对面的山道，闪进了被大树撑起的白伞里。
“回家吧，快去暖暖脚。,熊秀芳扬脸看了一眼寇世民那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轻 轻用了 “回家”两个字，心热热的痛，挪着小脚，先往家里走去，寇世民与她对视了 一眼，没有说话，跟着她进了门。
“他爸，寇先生来了。”熊秀芳一跨进门便大声对屋里的男人说。连忙转身替寇世 民解下蓑衣，把上面的雪抖在门外，又接了斗笠，一并挂在房门口。
“快请寇先生喝碗热茶，这大雪的天，难为他了。”听得出来，经过几天的调养, 俞知章的声音有了亮色。一个穿着红袄子的小女人从内室走了出来，对寇世民笑了笑, 连忙倒了热开水，加了些白糖，搅了搅，双手捧到了寇世民面前。寇世民接过茶，道 了谢，走进卧室去，不需要介绍。他已经知道这小女子是谁，从体态上看得出来，她 已经有了身孕，也不过二十多一点年纪，也许是早孕的原因，她面色嫩红。
“俞先生可好?”寇世民走近床前，轻轻叫了一声俞知章。
“好，寇先生好!”俞知章动了动身子，笑着向寇世民问好。“这屋里冷，你赶快去 烤火。”
“不冷，一路走热了。”寇世民喝了一口热茶说。
熊秀芳麻利地将铜壶里的热水倒进脚盆内，用手探了探水温，叫寇世民赶快来泡 脚。寇世民应了，走出房来，喝干了茶，放下碗，坐到熊秀芳已经准备好的椅上，脱 了鞋，用脚试了试水温，叫熊秀芳再添点冷水，熊秀芳说热点好，他说脚在雪水中泡 久了，突然接触太热的水会受伤。熊秀芳听了有道理，往盆里添了一瓢冷水，用手搅 了搅，让寇世民放进双脚。寇世民照此做了，一阵好舒服的感觉从脚底一直暖遍全身。
熊秀芳将草鞋丢到了门外的雪地里，把寇世民已经湿透了的布鞋靠在炉边烤着, 又连忙找出男人的棉布袜和棉鞋，叫已经泡好了脚的寇世民换上，抢着泼了水，招呼 寇世民坐到了火塘边，又往塘内添了两片干柴，拨旺了火。
寇世民简单地向熊秀芳问了俞知章这半个月来的进食情况，又起身进房去摸了俞 知章的脉，问了他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适，看了舌苔，仔细看了他已经红肿的手脚关 节，出门来交代熊秀芳将药倒进罐内，添了水，放在炭火上煎着。他又吩咐熊秀芳找 来一个陶罐，将随身带来的几味药和向真来方要来的一种东西一并倒在里边，也放在 炭火上煎着，便坐到床前的椅子上去同俞知章说话。熊秀芳连忙往火盆里添了炭，端 在了寇世民面前，转身忙着同小姑子一起做晚饭。
吃了晚饭，天也黑了下来，可那白雪却将这屋里屋外映得透亮。
过了一个时辰，寇世民叫熊秀芳将已经煎好的药，服侍俞知章喝了下去，便到另 外一间房里，上了熊秀芳给他准备好的床，吩咐她注意俞知章，如果有什么动静，迅 速来叫醒他。累了一天，寇世民倒下去便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
熊秀芳答应了寇世民的交代，又在自己的床边为小姑子添了一张小床，叫小姑子 也睡了。抱一床旧被絮，轻轻加盖在寇世民身上，又将他脱下来的棉袍盖在上面，帮 他掖紧了被。蒙胧中的寇世民被一种久违了的女人香唤醒了，他微微睁开眼，正好碰 在熊秀芳那忧忧的眼上，又连忙合了。熊秀芳转身找来做鞋用的干笋壳、新棉花、棉 布、两件旧衣裤，坐到了火炉边，往炉内添了火，拿寇世民的布鞋做样，扯烂旧衣裤, 剪了笋壳，又调了面糊，沾了鞋底，烤在炉上，动手给寇世民纳鞋底。
过了两个时辰，俞知章开始迷迷糊糊地抽动起来，熊秀芳连忙叫醒寇世民。寇世 民看了看说不要紧，是药性在起作用，他叫熊秀芳把另外一罐药热在炉边，告诉她, 如果万一俞知章受不了，就倒一碗他喝下去，说这是解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以 免败了药性。又回到床上去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