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焱在前方埋头思索,寤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
突然姬焱脚步一顿,他直接转过身来。
寤歌连忙刹住车,硬生生凭借着自己不俗的功夫,上半身向后微倾,避免了尴尬相撞。
姬焱右手微抬,在他还来不及将那人扶起时,对面那人已经连忙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了半步之距。
“咳咳……”姬焱掩嘴以规避尴尬,“你跟着我干嘛?”
“那你在干什么?”寤歌不答反问。
“想一些事。”
“姬焱,刚刚的事你……”寤歌还以为这人还在为她之前的言论生气呢!她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哪知道对面那人却突然接话道。
“你也觉得这黑云寨比想象中更复杂对不对?”他眼睛发亮,那是对遇到挑战性事物的兴奋。
寤歌:“……”
“对!”寤歌满头黑线,强逼着自己点了头。
“不对,我不是说这个事”,寤歌又摇了摇头,企图将话题拉到正轨,“我是说我们之间……”
“看来要对这黑云寨成功招安,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人打听清楚这寨中的具体情况……”姬焱还在那自说自话,明显没有与寤歌的话题连接上。
“姬焱!”寤歌怒声大吼,将对方的话语阻断。
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北风萧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姬焱委实沉默了好久,才默默将头抬了起来。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在故意回避你的话题吗?你又何必,非让我们两人的关系变得如此尴尬?”
“我……”寤歌一时语塞,姬焱这回答是她委实未想过的。
“寤歌,之前饭桌上的事我向你道歉!你知道的,这男人嘛,一向都好面子,我也不例外。”姬焱竟如此自嘲。
“……所以之前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说到这姬焱话锋一转,“但让你离开的话却是真的,这黎城……你趁着现在还能离开,就赶紧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那你呢?你不走吗?”寤歌立马回问,语气中有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担忧。
“你知道的,我走不了!我丘孜后裔的身份,我姬长青儿子的身份,我蹇道夫外孙的身份,都决定了我无法置身事外。而你不同,你身负武艺,又身无牵挂,只要你不想着复仇,你就可……”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复仇呢?不对……”,说到这寤歌摆了摆头,“我并不是要复仇,我只是想为我自己,为我身边的人讨个公道。”
“姬焱,我知道你有很多事都瞒着我。同样的,我也瞒了你一些事。我不是被动地被你引入棋局,而是我自己主动跳进来的。所以……”,寤歌抬头而望,眼底是不容拒绝的坚定,“姬府我不会离开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姬焱无奈苦笑。
寤歌直直地看着对方,没回他的话,而是突然来了句,“你身子是不是很不好?”
姬焱瞳孔皱缩,眼底是不容忽视的慌乱,“你何故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好奇问下。”寤歌摇了摇头,将眼底的思绪掩下。
“走吧!你不是说要找人打听这黑云寨的事吗?我带你去找一个人。”寤歌话题转移得太快,让姬焱有点措手不及。
寤歌要找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老船夫的孙子——虎子。
只是可惜的是,他们走遍了这黑云寨的整个寨子,都没见到那老船夫口中所描述之人。
“那小子不会真死了吧!”寤歌叉着腰,和身旁的姬焱说着话。
此时,他们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厨房附近。
“这私下打听的事又不能让寨子里的人察觉,总不能直接去问那熊寨主吧?”她挠了挠头,烦躁得不行。
“葛天雄不行,那人总可以吧?”姬焱抬了抬下巴,将视线对准远处的那两个人。
寤歌顺着视线望去,那不正是刚和他们分别的猴爷,和他身边的那小弟吗?
“他?”寤歌很是怀疑,“你的意思应该不是直接去问吧?”
他们若是直接去打听虎子那人,以寨中这些土匪的德行,必定会为这虎子带来杀身之祸。
毕竟,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为何会认识这寨中的一小土匪?这不明摆着在说,这虎子就是黑云寨的内奸吗?
不不,这显然不行。
“你过来,我这有个计划”,姬焱朝她招了招手,在寤歌耳边低低私语。
语毕,寤歌呆愣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姬焱。
“怎么了?是我这计划有问题吗?”姬焱不解。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这临时想出的计划都这么严谨,这到是让我好奇,你和吕嫣然在黎城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了?”寤歌摸了摸下巴,脸上满是兴味,“之前你说我是你们最坏的一步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不生气?”姬焱有点搞不懂寤歌突然反常的举动,颇为小心地问了出来。
“我生气啊!谁被当棋子能不生气的?”,寤歌说完直接朝不远处那一高一矮的两匪人走去。
走了四五步,她又突然转过了身,冲着姬焱笑意盈盈地说道:“但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我相信你!”
寤歌一直坚信一句话,言语会骗人,但行为终究骗不了人。
而姬焱的行为,让她知道,他是不会害她的!
她就是这么笃定。
寤歌这话让姬焱愣在原地,他呆呆地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怔怔出神。
寤歌,你这样,会让我更舍不得离开这世间的!
你为什么总在我整理好心绪之后,又要重新给予我希望,让我的情感再次动摇?
你说,你不想再将这世间的苦经历一遍,我却是祈求上天能让我再经历一遍。
不为其他,仅仅只是因为想要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经受苦难不是吗?
我此生所盼,就是能长长久久地呆在你的身边,见你容颜不再,见你白发苍苍,见你子孙满堂!
*
活着!蛊毒!
姬焱精神一振,立马捋起衣袖看了看胳膊上的红线,他突地朝寤歌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又转头朝不远处的那处水缸走去。
昨日暴雨,这水缸早已蓄满了雨水,雨水澄净,让他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出来。
他摸了摸脖子,果然,那里有几道红线突兀地显现了出来。
这就是身中血蛊的标志吗?
难怪刚刚寤歌会突然问候他的身子情况?难怪她会突然转移话题?
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