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呀!这法子能成吗?俺怎么感觉那么玄乎!”
张飞看到异象后虽觉惊讶,但此事太过于匪夷所思,怎么看,心里都没底啊!
“静观其变吧!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还是刘备沉得住气,此时仍旧镇定自若,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难怪可从一介布衣,与家底丰厚的曹阿瞒和孙十万并肩而立,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两人就这样盘坐在王智身旁,也不知等了多久,仍未见王智有苏醒的迹象,刘备的眼皮开始打架,这几日来,为了王智的事,心神疲惫,他看了眼张飞,见其睁着眼,看起来尚有精神,有他在此,王智的安全应没问题,心安之下,便手托着下巴沉沉睡去。
意识内,王智不知道自己骑着青龙飞了多久,在这片虚空内,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看到前方有一点光亮,青龙发出一道龙吟,身形一卷,便携着王智飞奔而去。
偏房里,燃着的灯芯触到松油,发出轻微的响声,紧接着是一道长长的“呃……”的拖音,王智醒了,从噩梦中苏醒。
“我……这是在哪儿?”王智的意识重新回到二爷的身体,心中喃喃道。
似乎还未完全适应,感觉脑子沉沉的。他很想起来,但身体却难以动弹,好在二爷体格健硕,再加上刘备与张飞在其昏迷时每日以米汤喂之,倒还有几分余力。
他感觉自己的手指触碰到一件冰凉的物体,艰难的转过头,看着手中的青龙偃月刀,王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心里不禁苦涩道:“因你,我手染鲜血,又因你,救我于水火,莫非,真是天意不成?”
似乎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刘备突然从梦乡中惊醒,猛然看向王智,当他看到王智转动着眼珠的时候,脸上掩藏不了心中的兴奋和喜悦,激动地哽咽道:“云长,你终于醒过来了!”
“玄德兄……我……这是……”
见王智如此虚弱,却还想硬撑着起来,刘备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赶紧将他扶起,焦急道:“云长莫要乱动,切莫伤了身子!”
王智摆了摆头,半闭着眼,强撑着身体说道:“翼……翼德呢?”
“不就在你……”
话还未说完,刘备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黑货不是睁着眼照看王智吗?怎么王智醒来却是自己先察觉到的?
想到这,刘备朝张飞看去,只见他瞪着一双环眼,一动不动,偶尔嘴里还发出嗡嗡的呼噜声,看的刘备额头不禁冒起黑线。
“许是翼德过于疲惫,睁着眼睡着了……”刘备一时间哭笑不得,都不知该不该叫醒这黑货。
王智闻言转过头去,见到张飞这幅模样后,嘴角抽动,心里突然想着原以为张飞睁眼睡觉是谣传,哪曾想竟是真的。
“呔!何人敢伤俺兄,且吃俺一拳,呀呀呀呀呀!”
“噗!”
见张飞说着梦话,还摆起了打架的姿势,饶是王智还沉浸在大战后的郁结中,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牵动尚未恢复的身体,引得一阵咳嗽。
刘备一边轻轻拍打王智后背,一边一脚踹了张飞一下。
“唔……嗯……哪个不长眼的敢踢俺,莫不是活腻歪了?”张飞的眼珠顿时一动,也不知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摇摆着起身,晃着那顶大的脑袋,刘备都担心这黑货会不会失足掉下去。
这份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当张飞看到王智后,瞳孔逐渐张开,似乎过于兴奋,竟朝着王智一个虎扑。
这一下,不仅把还不能动弹的王智给吓到了,一旁的刘备也楞了一下,还好他反应快,抱着王智闪到一边。
“砰!”
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张飞那张黑脸竟硬生生的将木床砸了个大洞,床体结构倒是没事,不然刘备和王智都得摔到地上。
王智此刻都快被吓的魂不附体,这一瞬间,他似乎都忘了那些痛苦的事,心中直呼好险。
刘备顶好的脾气都快气炸了,完全不顾自己平日里稳重的作风,一把将揪住这黑货的耳朵,将这厮给提了起来,大喝道:“你这憨货,端得如此莽撞,云长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你莫不是想让他再受重伤不成?”
“俺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瞧着张飞这莽汉一脸委屈的样子,饶是王智,也忍不住轻笑。而且见二人如此关心自己,他心里一暖,似乎在这世界,有了让自己牵挂的人。
刘备虽然在教训张飞,但却一直观察王智的状态,见王智终于露出微笑,他也不顾自己以往的沉稳,便与张飞这厮打闹起来。
房间内,顿时充满了喜乐。
畅快后,刘备与张飞分别躺在王智两侧,什么也没说,三人相视一笑,似乎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经过几天的细心调养,王智的身体渐渐恢复如常。但他的心……却还沉浸在深深的愧疚和懊恼当中。
他时常会坐在院子里,看着青龙偃月刀,默默地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的刘备看到王智这般模样,长叹摇头,他深知王智虽然身体无恙,但心里却还是有根刺,如果不拔出来,后面的路怕是也抑郁难平。
这几日,刘备思来想去许久,认为王智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下定决心后,刘备提着一坛酒,走到王智跟前,分别倒了两碗酒,将一碗递于王智,豪迈道:“云长可愿与备痛饮一番!”
“既然玄德兄有意,我自当义不容辞!”
说着,王智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刘备见此,也不含糊,同样一口喝光。
两人就这样一直喝着酒,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酒过三巡,刘备突然叹道:“云长,你可还在为黄巾一事耿耿于怀?”
王智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不语,默默地喝着酒。
刘备摇头,心中一叹,沉声道:“云长身怀仁心,固然是好,但乱世之下,人心无常,战场上,不是他死,便是你活,空有一颗向善之心,又如何救苍生于水火?”
刘备所说的这些,王智何尝不懂,但他还是苦涩道:“我并无玄德兄之大志,我一想到那些鲜活的生命,死在我的手中,我实在是……实在是……”
王智手中发力,紧握成拳,牙关紧咬,连嘴皮被咬破出血都没察觉。
看着王智这样,刘备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云长,你可曾想过,如果我们没有打败黄巾军,你觉得他们会因为涿县人的死而感到难过吗?”
见王智没有说话,刘备继续说:“不会!他们不仅不会感到愧疚,还会因为胜利而兴奋,庆祝!若他们真的攻破了涿县,你知道涿县人会是什么下场吗?我可以告诉你,那才是真正的惨绝人寰!”
刘备越说越激动,一口将那坛酒喝光,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将他心中对这乱世不满的愤懑发泄出来。
“若有朝一日,我与翼德在战场被他人所杀,云长,你是否会为我等报仇?”刘备一把将酒坛摔在地上,大声吼道,哪还有平时云淡风轻的样子。
也不知是刘备的吼声,还是酒坛破碎的声音,此刻,王智愣住了……
在这一刻,王智回想起自己与张飞初次见面的时候,这黑货虽然鲁莽,但行事却颇有豪气,而刘备也是三救于自己。
对于这二人,王智一开始本不喜,但命运却巧妙的将他们绑在一起,经历了一件件的事,王智对张飞和刘备的观感大变,似乎他们和自己所了解的并不一样,不知不觉间,王智已经将他二人当做可以生死相随的伙伴。
想到这里,王智突然握住身侧的青龙偃月刀,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定会报仇!”
听到这四个字,刘备笑了,很开心,就像一个小孩子那样纯真。
“既如此,那你为何找杀我等之人报仇?那难道就不是一条生命?”
王智闻言心中一震,他似乎悟透了什么,但却又说不上来,只是遵从本心,眼神坚定地说道:“因为你们是我在意的人!”
“那涿县里的其他人与你并无私交,你为何又要帮助他们呢?”
“因为……因为……”
被刘备连番发问,王智原本坚定的眼神逐渐溃散,一脸茫然的看着手中的青龙偃月刀,眼中充满了挣扎。
刘备见此,心中一疼,他也不想这样,但若不如此,怎能让王智醒悟?
轻拍着王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云长,其实我很佩服你,不是因为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而是……你有一颗仁心,这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但,立场的不同,利益的分割,必定会出现矛盾,除了苍天可主宰沉浮,你我这般凡人又能如何?”
说到这,刘备的呼吸愈发急促,叹声道:“我们所能选的只是尽可能的用最小的伤亡换取多数人的性命!也许你之前所见可能认为我们涿县才区区几百人,与黄巾那些叛贼的伤亡人数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但你可曾知道,像涿县这样被黄巾灭亡的有多少?那些死去的人加起来又有多少?”
万千思绪自王智心中闪过,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坚定,他的双手握着青龙偃月刀的力气越来越大,似乎在他眼中,这把刀所承载的并不只是死者的灵魂,更承载着为生者开创一片晴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