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事关兵部侍郎府。
侍郎嫡女徐莺莺,半夜时分忽然呻吟不断,惊动值守丫鬟。
丫鬟进来一看,小姐正左抓右挠,先将胳膊抓烂,又将脸抓破,最后要脱衣裸奔。
两个值守丫鬟连忙死死将小姐按住,又大喊其他丫鬟赶快报老爷和夫人。
待侍郎夫妇匆匆赶到,只见嫡女衣衫不整,前胸半露,极是难堪,赶忙叫更多的丫鬟上前按住,又命宣府医,又命清理闲杂人等。
府医前来看过,开了安神除敏汤方。徐莺莺喝下草药,沉沉睡去,身上红疙瘩渐渐变小变淡。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谁知不到一个时辰,那红疙瘩又起来了,徐大小姐又闹将起来。
再喝府医的汤药,丝毫不起作用。
正乱急间,门框上忽然掉下一个纸包,外面写着几个字:“冲服可除痒。”
徐夫人打开纸包,见里面是褐色粉末,转头看看女儿的癫狂样,低声对丈夫说:“老爷,让莺儿试试?”
徐侍郎牙关咬紧,犹疑不定。
这褐色粉末太像痒痒粉了!
因为,丘嬷嬷所购痒痒粉,正是他暗地派人寻来,暗地放于己方掌握的药店,再由女儿暗示丘雨桐派人去购买。
女儿现在的症状,正是接触该痒痒粉后的症状。
记得提供痒痒粉的人说,此粉解药不难,普通江湖郎中都能解开,服用安神除敏汤方即可。
谁知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就解不了。
这门框掉下的药包,究竟是痒痒粉,还是解药?
若仍是痒痒粉,岂不加重女儿病情?
纸包上的字,该信,还是不信?徐侍郎看着被众人按住、挣扎得身体扭曲的女儿,痛苦地纠结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徐侍郎终于尝到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苦涩。
“父亲,救——救……”刻骨铭心的痒使徐莺莺面目狰狞,牙齿咬得咯咯响。
徐侍郎两眼一闭,命令道:“给她喝!”
徐夫人已经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手指指温水窠子:“喔……”
还是徐莺莺的奶嬷嬷镇定些,接过纸包,将药粉倒进杯子里,又倒上温水。
奶嬷嬷才将药水搅拌两下,徐莺莺两眼发光,用力挣脱丫鬟,扑过来捧起杯子就喝。
喝得太快,未免有药水从嘴角漏出,徐夫人急了,伸出双手去接。
奶嬷嬷赶忙拿过两个杯子,接住徐夫人指缝漏出的药水。
徐莺莺一口气喝干药水,将杯子一扔,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
过了一阵,呼呼睡着了。
徐夫人不敢离开,守了一阵,见女儿身上的红疙瘩慢慢消退,这才劝丈夫回房休息。
一直到天亮,红疙瘩不再复发,徐莺莺也醒来了,因闹了一宿,整个人恹恹的。
徐侍郎下朝后,又来看望女儿,见她除了条条抓痕,再无异状。
府医说:“幸众人按压及时,大小姐脸上抓痕不算深,一个月后可恢复容貌。只门牙……咬断了一小截,恐有小妨碍……”
“我可怜的莺姐儿啊——”徐夫人扶住女儿,一下一下捋着她的后背心。
徐侍郎忽然冷然出声:“你,为她收拾几件衣服,这就送她回老家去。”
“什么?让莺莺回老家?”徐夫人大为震惊。
老家山长路远,女儿痒病刚愈,经得起颠簸么?再说……
徐侍郎却伸手直指夫人面额,大声说:“听到没有?即刻,马上,送她回老家!”
又对在场的众人厉声喝道:“这事,一律不许传出去!”
一介妇人,哪里知道背后的犀利?
若被人知悉,丘府二小姐给福宁县主投毒,徐府大小姐转眼就沾了该毒,兼之二人一向来往密切,说徐府没有参与投毒有谁信?
见女儿开始抽抽搭搭哭泣,徐侍郎转过身去,话音仍然冷冽:“外有府兵巡逻,内有丫鬟值守,门窗丝毫无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你还是回老家避避吧,下一次就不会这样简单了。”
况且,宫里那位骄女是只炮仗桶,保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
消息藏不住,毕竟传出去。
徐府大小姐昨夜发病,闹了一宿,又于中午时分悄悄出府,被送回老家。
这消息很快传到玉丽筝耳里。
她愣了一下,把赵树和娄飞婵找来:“你俩昨夜还去了徐府?”
娄飞婵大吃一惊,看了一眼赵树,说:“没有。昨夜听你的安排,我只和赵校尉去了丘府。”
她的直接主子是筝妹妹,唯筝妹妹命令是从。
赵树则痛快地承认了:“是我去的徐府。”
玉丽筝问:“都传徐莺莺发了癫,究竟是什么病?”
赵树说:“给她投了痒痒粉,也将解药包置于门框之上,还设置了药包掉下来的时间。”
赵校尉擅自行动,不过也没出什么乱子。况且他的主子是元宇澈,玉丽筝也不好说什么。
“楚王临走时叮嘱卑职,如果县主受了委屈,切莫放过肇事者,一定要为县主讨回公道。”赵树说,“卑职实在看不惯徐府将自己摘出去,徐莺莺毫发无损。”
从永州起,他就十分敬佩玉丽筝大义大气,恨不得为她两肋插刀。
再加上,楚王又一再叮咛,不可让县主受委屈。
玉丽筝想了想,笑了,说:“我本着自己要外出的缘故,不想激化此事,故而放过徐莺莺。不过你做得很好,徐家父女让我有苦说不出,我就让他们打了牙齿和血吞。”
赵树说:“县主见谅!”
“无妨。”玉丽筝安慰说,“我知你是有分寸之人,此事就这样罢,下面我们商讨一下去南禺的方案。”
去南禺,赵树和娄飞婵是要带上的。
午后,忽然有恩远伯府递上帖子,说大小姐要来拜访福宁县主。
玉丽筝将人迎了进来。
来者是祝老太太嫡长孙女宋简书。
宋简书比玉丽筝大半岁,容貌端丽,气质出众。
她从丫鬟司茶手中拿过礼物,恭恭敬敬奉上:“祖母回府之后,挂念县主,特命简书前来探望,区区小礼,不成敬意。”
这女孩太好了,玉丽筝一见就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