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空气如同刚刚清洗过,清新甜美,她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
四下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息,林间川流不息的各种精灵一同振翅朝她飞来,她这时才想起自己的精灵们,却四处都找不到,她不能说话,探询地望向光,光居然明白她的想法,立刻不怀好意地一笑:“它们暂时被我托管了,现在很安全,不过,如果离开你的时间太长,它们就会死去,所以你乖乖听话,别玩任何花样。”
姿落瞪大眼睛,他的言外之意是如果她逃了,精灵们都活不成,真有他的,居然用精灵的安危来逼她就范。
不过,仅仅是这一点光还显得不够毒辣。
地下的土开始阵阵悸动,因为他们的闯入,地底的未知生物在拼命朝外涌。姿落冷汗迭出,据她知道光是没有法力的,她手被捆住,嘴也被封住,他们这不是来找死是什么?
光这个家伙是不是疯了?
地下忽然伸出如同十几根形同树根的东西,它们像蛇一样密密麻麻涌出,在她的脚上绵延地爬过,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姿落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其中一条藤蔓绕着她的腿向上爬,她毛骨悚然。
光倒是非常淡定,平静地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从容让姿落惶恐起来,姿落除了学他一动不动之外似乎也找不到别的对策。
树叶间的光线似乎有所变化,姿落惊讶地看见头顶上覆盖的树叶上淌下血一样鲜红黏稠的液体,那液体仿佛是活的,在他们身上迅速爬行,每流到一处她的身体就变得格外冰冷。
“真有意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树妖!姿落心里一凛,这么快就见到树妖了?
那个声音带着笑意:“还从没见过进来的人欲望强大毫无反抗之意,这样的人让我陡生尊敬,说出你的愿望!”
“我要让这个女孩恢复原样。”光声音平和地说,从来没听到过光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调说话。那金属般的声音充满磁性,语气中带着点疲倦,带着点嘲讽,姿落大感意外地看了眼对方。
他那么从容,就像回自己家一样无拘无束,这瞬间姿落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样?想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吗?因为她激怒了我,哼,在树妖的面前容不得半点玩笑,她却妄想戏弄我!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来平息我的怒气?”树妖狡黠地发问。
“随你喜欢。”光悠然自得,姿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光愿意为她失去一切?即使想杀她也让人受宠若惊啊!
“凭你的预见力,你已经知道要失去的东西了吧?”
“我当然知道……”光的声音有点低沉。他会失去什么?这个没有了“心”的家伙再失去“肝”那就完美啦。
“你愿意吗?”树妖亲切地问,不知为什么,姿落听到“你愿意吗”,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婚纱礼服之类的东西。
树妖不耐烦地再问一次,姿落赶紧点头——让自己恢复原状,光一定是神经搭错了!
“孩子,我给你的诅咒到此结束,你会恢复原状,但也会因此失去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你要牢牢记住,一旦你流泪,我重新赋予你的所有法力都会消失,而且,你还将失去……”
姿落被地上爬出的树根和树叶上流淌的液体纠缠得精疲力竭,它们像强力胶水一样束缚着她的躯壳,她对光与树妖的对话似听非听。
一道红光闪烁着,利箭般射入她的身体,那道光让她觉得浑身炙热,无法动弹,脚腕剧痛起来,似乎被一把利器狠狠切碎了。
她晕倒在地。
晕倒前一刻她还在想着,我会失去什么?
记忆?感情?性别?
不知道睡了多久的她慢慢苏醒。
胳膊酸痛,头晕乎乎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天激作在哪里?精灵们在哪里?它们还不够大,离开她会死……嗯,记忆没有失去。
这晚没有星光,云层低垂,连一丝风都没有。
好半天她才发现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山谷里,这个山谷是——红影山谷!
这个熟悉的山谷就是魔杖骑士第模扣的红影山谷啊!
该死的光居然将她一个人留在山谷,如果有什么野兽之类的,她就死翘翘了。被捆住的手早已松开了,嘴巴上的封条也取下了,她活动活动四肢,不坏,自己还能行动自如。
她确定了一下,嗯,性别还在。
在黑夜里她远远地就看到了第模扣的那间茅屋,那山谷里的唯一茅屋孤零零的似乎在等待她,当她第一次来到阿卡那时就是掉在他的屋顶上。
你是谁?你受伤了吗?
他温煦的笑容,体贴的语气此刻回想起来让她格外心酸。姿落跌跌撞撞走着,浑身虚脱无力,她用尽全力撞开了门,老朽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一股久未住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在空荡荡的屋子前呆立着,百感交集。
一股冷风从她背后袭来,她身后有人!姿落一惊,正要回头却感到被无形的锁链困住了,这种感觉是……黑曜石!
怎么……回事?
她察觉到脑后生风却无法反抗,头“嗡”地一响,她强忍疼痛缓慢回过头,黑暗中看到一张模糊的脸,那个是……那个是……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喉咙咝咝作响,怎么会无法说话,难道,她失去了语言!她怎么会失去语言?
她在树妖的森林里失去了语言!
远远有人声,火把的光从窗户射进屋内,光线流动着,在昏迷前的刹那她看清了打她的那个人,那个人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不是长大的姿落,而是七岁的姿落,像男孩一样的姿落!
那个女孩朝着她温暖地笑着,好像不是给了她一棒子而是送了一束鲜花般羞涩。
你是谁?她很想发问,但她的喉咙如同火在燃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该死的,她失去了语言!
对方哧哧笑着:“我们将要换个身份了,圣杯!”
幺爱!
她就是幺爱!她的眼神永远是那种带着笑意的,声调永远漫不经心。她曾经变成了长大后的她,现在又变成七岁的她,她到底有什么用意?
姿落不明白!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彻底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