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下午两点。
手机仍然安静如太平间。颜倾诚打开电脑,继续了一会儿他那未完成的第二部小说,一边开始惴惴不安。
那时候,刚刚结束和一个中国姑娘的错误恋情,总算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生活——真正存在于周遭的一切上。 每天继续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常常和一些虽然不怎么富有,但不复杂,不乌烟瘴气,心地纯洁又善良的人在一起(虽然现在看来,未必介意复杂的乌烟瘴气,但总归也是段愉快的经历)。他发现,将微笑给予那些愿意回应的人,才是真正使自己快乐的良方。后来,在一次聚会中,他遇到了和自己臭味相投,又对中国很感兴趣的韩国女孩子,她是李艾。
之后,他们偶有联系,一开始会选择某个疲惫之余的周末,约在某个咖啡厅,一起学习,做做语言交换。学习之余,唱歌之类休闲也有。
渐渐地,变成颜倾诚去接李艾下班,然后一起回到他的研究室,继而发展到甚至于她有烟瘾,他也能与她一起,将禁烟的研究室搞得如同着火一般。
她偶尔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惊奇于他能够写出那么多复杂的汉字。
李艾高高的个子,五官精致,短发干练。很酷。偶尔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惊奇于颜倾诚能够写出那么多复杂的汉字。 颜倾诚被她的某些问题追问得不知如何是时,她会摸摸颜倾诚的后脑,说,好热呀,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她会突然害怕一个玩具小老鼠。那时候,会轻轻地快速抱住颜倾诚,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以示找到了安全港湾。
李艾像是一个寄托,让颜倾诚和韩国人之间最初的距离感几乎消失殆尽,虽然,后来也是她,让这距离感又死灰复燃。她做着平凡的工作,除了外貌尚可之外,或许在大众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吸引得了颜倾诚全部的注意力。
颜倾诚手中的事儿不知受没受影响,他一会儿喝口水,一会儿整理研究室,一会儿看看名著,一会儿又将最新迸发出的灵感并入到最新的小说当中,除了研究之外,什么都没耽误。
这时候,手机响了一下,颜倾诚拿起一看,是周紫含。
“你现在肯定闲着呢。”周紫含说。
“你怎么知道,这么神奇。”颜倾诚说,又问,“你呢?”
“葛优躺。”
“你连这个都知道。”
“你在干嘛?”周紫含没理会。
“瞎想。”
“想什么?”
“想……要不要告诉你。”颜倾诚说。
“与我有关?”周紫含问。
“应该没有。”
“我想养只猫。”
“我也想。”
“我是因为女生缺乏安全感,需要陪伴,你干嘛养那个。”
“我呀……想转移注意力?”
周紫含没了回复。
“我睡会儿。”颜倾诚关掉手机屏幕,又倒回行军床上。
一小时过去,颜倾诚渐渐醒来,看看手机,仍然没有李艾的回复。怎么办呢?颜倾诚的内心开始冒出某种莫名恐惧,她还是会走的吗?
颜倾诚站起身来,坐在办公桌前。然后打开一本韩文教材,翻看起来。过了一会儿,头疼,遂站起身来,去找和自己在一层办公的欧阳慕霜。
敲开欧阳慕霜的研究室门,只见她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右手拿着鼠标认真地点击着什么。
“进来坐。”欧阳慕霜招呼颜倾诚进门,入座。
“干嘛呢?”颜倾诚坐定,问。
“购物。”欧阳慕霜略微快速地说道。
“万恶富婆。”颜倾诚说。
“可不是嘛。”
“有颗购物的心蛮好。”
“怎么?你又怎么了。”欧阳慕霜问。
“还好。”颜倾诚回答。
“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当断不断,必受其难。”欧阳慕霜说。
“何为当断呀。”颜倾诚说。
颜倾诚离开了欧阳慕霜的研究室,回到自己那又开始凌乱起来的领地,提起公文包,下了班。
颜倾诚将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停好后,他走进琳琅满目的商品世界。李艾喜欢吃辣椒和西餐,喜欢喝可乐,于是,他买了一盒泡小尖椒,一个披萨,一大桶可乐,又顺手买了个她喜欢用的二十一号粉饼,一脚油门,向着李艾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颜倾诚的车停在了李艾家楼下,他拎着东西敲了敲李艾的房门。
“谁呀?”里边传来李艾讲出的韩语。
“是我。”颜倾诚答道。
过了一会儿,仍然穿着粉红色睡衣的李艾打开房门,让颜倾诚走了进去。
他们边吃边聊,颜倾诚虽不开口,却想知道她不回短信的原因,李艾虽与他聊得津津有味,却始终不提冷淡的缘由。
颜倾诚吃完最后一小块披萨,站起身来,去卫生间漱了漱口,回来坐在李艾的身边,“算我求你还不行吗。”他侧过身,试图去吻她的脸颊。李艾做出了一个躲开的动作,但没来得及。
“不要闹了。”颜倾诚略带祈使的语气平常地如同以往,并试着和以前一样,去揽住李艾。
“别这样。”李艾放下手中的披萨,推开颜倾诚。
“好好。”颜倾诚虽然退开,却转头倒在李艾的床上。
不一会儿,李艾吃完东西,收拾好残局,躺在颜倾诚的身边。
黑暗中,赤身裸体的颜倾诚和李艾相拥而眠。
“我喜欢你。”颜倾诚将唇贴在李艾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们不合适。”李艾仍然抗拒地说道。
“为什么?”颜倾诚问。
“我们是两个国家的人。”李艾的声音显得悠长,“我没办法嫁给你。”
“有办法。”颜倾诚做着最后的抵抗。
“我有男朋友了,恐怕他才是结婚的对象,你不觉得么,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这是两个意义不同的词。”
“是那个西餐厅老板的儿子吗?”颜倾诚问。
“是的,他对我也好。我也想去美国,去西方,我向往那里的生活,这是我从儿时到现在的梦想,那里不像韩国,没有那么森严的尊卑长幼之分。”李艾说。
“我也可以去。”颜倾诚说。
“怎么去呢,凭什么?”李艾面色凝重,现实地质问颜倾诚。
力道不大,却正中下怀,这问题顿时让颜倾诚哑口无言,只好绕开,“再说吧。”说完,放任自己略带恍惚,甚至低落地进入梦乡。尽管,黑暗中,他们仍然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