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魂”不是一种特定的箭技之名,而是对被施射者附加了战气之后以各种技巧射出的箭术的统称,因为附着于箭身并带着强烈旋转的战气具有极为强大的破坏力,命中身体任何部位都会引起肌体、骨骼的撕扯、断裂乃至于爆碎,即使射中的只是一根脚趾,也可能会致使目标凄惨地被绞掉整条腿!
能射出破魂一箭的,必定是神箭手境界!
三支怪异的箭支后发先至,擦着峡谷部族使者的耳际,避开长桌破碎的木屑,在空中带出三道空气轨直奔库勒王子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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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石部族使者用餐叉刺向普伊萨女元老的时候,坐在外围的四十多名部族使团随从就已经动了起来,用食血刀刺倒了二十多名各国使团随从和菲尔伦国的贵族们,但他们并没有追逐四散奔逃的人群,而是围成一个圆形,将一前一后站立的两名部族随从同伴护在了中间。
站在前面的部族使团随从臂长腿长,肌肉紧绷,骨架长大,给人一种极纤瘦却又很魁梧的怪异感觉,身上的崭新熟皮夹对于贫瘠的氏族部落而言已是极上等的货色,整个人透着精干、彪悍的气息。
站在后面的一人身材普通,由于立在前面的人很高大,显得他有些瘦小,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怪异的迷离中,远远近近的人似乎看到了他的存在,可又很诡异地无法确定是不是真有人存在于那个地方,甚至连他是穿着氏族部落最常见的熟皮夹还是深色的法师长袍都说不清楚。他静默地立在高大的骨头架子般的同伴身后,这样的不真实感让人很轻易地就忽略了他的存在。
当刺杀开始的时候,这两人没有拔刀,也没有移动,但并不是没有动作。
骨架人的动作迅捷而娴熟。
他反手掀开熟皮夹的暗扣,从夹层中抽出两根比小指还细,半米长,略带弧形的棍状物,双手一合一扭,将两根细棍连成一体,又从皮甲的下襟抽出一根比牙签粗不了多少的半透明的线状物,将线头在棍状物一端一套,然后一手持棍,一手牵线,双手陡然用力使棍状物曲了起来,将线的另一头在棍的末端一绕一套,一张小巧的弓出现在他的手里。
这张弓太小了,弓身是小指粗细的细棍,弓弦是牙签粗细的细绳,即便是在普通人的眼里也实在很难被看作是一张真正的弓,倒更像是孩童玩耍的玩具,当它被拿在一个魁梧的汉子手里时,这种对比下的不协感更是强烈。
但它就是一张弓,一张用来杀人夺命的弓。
骨架人左手持弓,右手再次从皮甲中抽出三根极细长的条状物。这三根条状物看上去是柔软的,微微弯曲着,但又有一定弹性,既不像毫无硬度的细布条又不是硬直的金属制品,倒是很像春天里刚抽出的新柳枝。
而后骨架人右手微微一抖,三根柔性的条状物瞬间变得笔直且坚挺,再不是三枚新柳枝,而是三支夺命箭!
不错,没有辅助箭支飞行的尾羽,也没有增加头部重量的箭头,只是一根头部尖尖的细直棍,但这就是三支箭!
然后骨架人搭弓。
拉弦。
松指。
没有调息,没有蓄力,没有瞄准。
他就这样看似轻描淡写地将手中仅有的三支箭一起射了出去。
白石部族使者脚蹬图鲁脱温掀翻的长桌时,骨架人套上了弦。
白石部族使者撞碎库勒王子推来的木桌时,骨架人拉开了弓。
库勒王子准备用战气击杀峡谷部族使者时,三支箭越过了空间,到了他的面前。
他感受到死亡威胁时最快的反应是撞碎大靠椅尽力后退,努力提起双臂护住头胸,然而他的眼瞳中依然溢满对未知的亡者世界的恐惧,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处理这三支箭,三支破魂箭!挡不住躲不开!更何况三支箭后面还跟着一把刀,虽然之前自己根本看不上持刀的人……
半米的距离。
死神之吻的距离。
一次呼吸的时间,王家卫队的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举起盾,抽出剑,挺起矛,向围成圈的氏族部落随从们攻了过去,而刺客们手里只有不足一尺长的荣耀食血刀。
无论人数上,还是装备上,这都不是公平的战斗。更何况奥斯吉坦国、东古国的使团随从和菲尔伦国的贵族们虽然因为庆典的缘故没有携带武器,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战力,相反这些人当中不乏晋阶战士、高阶战士这样的职阶者,甚至还有几名魔法师和晋阶魔法师,当这些人从恐慌中恢复过来,战斗就变得很简单了,或者说,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终结生命的仪式。
席间有很多人比王城卫队的反应更快,做出了自己应对。
斯蒂文大主教原本站在主宾席前的礼台上,第一时间后退数步,为自己加上了圣佑之盾,将自己笼罩在淡淡的光罩里。
头发半白的比维斯伯爵抱走了被摩利王子丢下的受伤的普伊萨女元老。
王城禁军总领斯特朗•塞德里克将军护住了首席国务总督贝雷尼•伯恩大公和农业大臣克罗特•汉弥尔特伯爵,以固执出名的老人却又从斯特朗将军的身后站了出来,审视地看着场中的情形。
女王私人顾问克里斯托•马丁子爵奔向女王。
高阶大魔法师,新任王家宫廷魔法导师格温德琳女士身形蓦然消失,下一瞬她出现在抱着小公主的海伦王妃身边,并且止住了打算返身跑向母亲的布兰德王子。
百魔法师莱斯尼尔是全场唯一和奥菲丽女王一样保持静止的人,但和女王通观全场不同,他已经睁开的双眼只是很专注地盯着骨架人身后那一团迷离的人影。
一连串刺耳又略带沉闷的大响,石板铺成的广场地面出现了一道深坑,库勒王子稳稳的站在了深坑旁边,衣衫不整,发丝乱卷,略显狼狈,因为紧张而不停的喘息着,手臂上的黄色战气散去。
他并没有死。
因为云铁到了,准确的说是云铁的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