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衫公子很熟稔地拉紧缰绳:“坐好了”。
话音刚落,马车便朝通化坊疾驰而去。
马车里的武依依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只好紧紧抓住窗沿,这才稍稍稳了稳心神.....
“到了!”马车骤停。
武依依这才下了马车。
“这里就是都亭驿,你确定要找的人在里面?”蓝衫公子指了指大门紧闭的驿站。
她站在攒尖顶的屋檐下,抬手叩了叩大门上的虎头铜环。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吏模样的男子探出头来:"找谁?"
“请问赵勉他住不住这里?”武依依只好硬着头皮问那一脸不耐烦的小吏。
“赵勉?他上个月就搬走了。”小吏说完就欲关门,情急之下,武依依伸手阻止不及,被门夹了一下缩了回来。
看着关上的大门,她一咬唇,又抬手叩了大门上的铜环。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了搬走了就搬走了,等下就宵禁,我可不想被抓住去吃牢饭。”那小吏极不高兴的又开口说道。
“我是想问您,他搬去哪里了?”武依依看着那小吏,言辞恳切:"我是来投亲的,这..."。
“不知道!你明日再来吧,这里公干的大人都回去了,你为难我这看门的小吏又有何用?”那小吏摇摇头,重新关上了大门。
钟楼上的暮鼓越敲越急,她的心就愈发低沉。
那蓝衫公子见她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天色已晚,还是先找个客栈落脚,找人的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也只能这样了,可哪里去寻客栈?
“走吧,前面就有个客栈。”蓝衫公子一扬手。
帮武依依找好客栈,那蓝衫公子才离去。
躺在客栈里的床上,武依依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找赵勉哥哥的事情要不先放一放,明日先去大理寺,看看那里需不需要仵作。
打定主意后,她这才沉沉地睡去。
翌日。
清晨,武依依下楼问了客栈的老板大理寺的大致方向,这才出了门。
大理寺在开远门城门内的附近。
也就是说她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她刚进城不远的地方。
大理寺门口。
背着小木箱的武依依站在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下站定,抬头看了看屋檐,是单檐四角的攒尖顶,黑色的琉璃瓦,在往下看就是悬挂的刻着“大理寺"三个鎏金大字的长方形黑底牌匾。
她这才顺着大理石的台阶走上去,到了大门口,上前问站在大门口的卫兵:"这位大哥,你们这里招不招仵作?"
“推荐信拿来!”那卫兵伸手朝她扬了扬。
“来得匆忙,不过你们可以考我的.......”
一听她没有推荐信,卫兵马上变脸:"去去去,谁有空考你!"
这是怎么了?那俊美公子不是说这里可以考仵作的吗?武依依慌了,比找不到赵勉哥哥都要慌。
正在这时,一群官差从她身边快步经过:"闪开闪开,刑部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被挤到台阶上矗立的赫赤色大圆柱的武依依看着那群官差进去后,很快就押着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年轻郎君出来了。
这紫袍郎君好面熟!
“你们无凭无据,不能带走裴少卿!”随后赶来的穿着绯色官袍的年轻郎君声音更是熟悉。
是他们!
是捎她进长安城的那两个年轻郎君,可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寺丞,王子房,你给我站住!”一个蓄着长须身着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抓住那绯衣郎君。
“就这样看着裴少卿被他们抓走吗?”那绯衣郎君浓眉紧皱。
“王寺丞,进去再说。”那长须中年男子看着被刑部官差抓走的紫袍官服男子走远,无奈的叹了口气。
王子房也只好同那长须中年男子转身进去。
“咳!”武依依见他终于转身,轻咳了一声就上前:
"你是这里的大官?"她记得老家郑县令的官袍的颜色是绿色的。
“是你?小兄弟,你家兄长找到没有?”王子房一见是她,上去就拍了她肩膀一下:"不过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武依依轻咬着下唇:"我知道,我能问问他是被谁冤枉的吗?"她不相信一个谪仙一样的郎君会做违法的事情。
王子房侧身跟一旁的中年男子说了几句后,又转身看着她,那目光透着犹疑:"你还是先回去吧~"
“若我能帮他洗清冤屈呢?我是不是可以留下来当仵作?”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那谪仙一样的他,她都决定赌一把。
“你还是走吧......”王子房根本就不相信她有能力帮裴少卿洗清冤屈,她当他们大理寺是摆设吗?
“等等,让她试试。”王子房身边的那位长须中年男子开口,声音沉稳,目光如炬。
“这位就是大理寺卿狄仁杰狄大人。”王子房赶紧为武依依引见:"小兄弟,我们先进去再说。"
沿着一条绿荫花径而行,走过抄手游廊,来到一个穿堂里,只见那穿堂内当地放着黄花梨架子的大理石大插屏风,再转过插屏,就是一栋重檐式庑殿的正房大院。
进得内院,墙的四面摆放着一排排粟色的书架。
一格一格的书架分门别类放放着用棉麻质地的铅粉色条状布袋装好的各类卷宗。
大厅中央一排排的红木案几上都放有砚台、插着毛笔的各色笔筒,还有磊放整齐的各类案卷。
案几前跪坐着正在察看卷宗的官员,见狄大人几人进来,也只是略一颌首,又各自忙着察看自己手中的案卷。
“狄大人,我想先了解下那位大人是以什么罪名被人抓走的。”武依依急切的想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
“这个具体的就让子房跟你说一下吧。”狄大人显然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说完就踱步去了正厅上方的那张墨色大理石大案前。
“小兄弟,随我来这边。”王子房领她去了靠墙一侧的案几上:“你坐下来先看看卷宗,我再给你讲讲事情的经过。”
“我们昨日才回来,今日裴少卿就被刑部的人以长期胁迫强奸未来太子妃崔氏的名头给抓了去。”
“这罪名一旦坐实,那可是十恶不赦之罪,是要灭九族的!”王子房心急如焚。
这怎么可能?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难道是那崔氏长得太美貌,他情不自禁才......武依依心乱得很,站起来走到墙边黄花梨的雕花木窗前,看了看窗外成荫的绿树,深呼吸了一口,才复返又坐下,又拿起案上的卷宗看了看:"你们不是去黔南半个月才回来吗?他怎么会有做案的时间?"
“唉,这崔氏说裴大人胁迫她已半年有余,就最近要与太子完婚前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自知瞒不过去,才不得已向天后告发,我们才不得不从黔南无功而返,回到了长安。”王子房苦着脸:"我是不相信裴大人会做如此逾矩之事。"
“可是抓人也要有证据,总不能听崔氏的一面之词吧?”武依依又看了看卷宗。
“你说巧不巧?那崔氏竟然拿出裴少卿腰间常挂的一枚如意玉佩,说是裴大人送她的信物。可那枚玉佩,裴少卿早在半年前就遗失。”王子房双手交叉,又分开,烦躁得很。
“那还有什么证据?”武依依追问道,心中的疑惑愈来愈大。
“还有一条他随身用了多年的汗巾帕子为证。”王子房好像是又记起了什么。
这表像的证据从侧面证明裴少卿的确似是胁迫强奸了崔氏,那崔氏都快成太子妃了,实在是没必要撒这弥天大谎。
“你们此去黔南是办什么案子?能讲与我听吗?”
“这......”王子房浓眉微皱,看向大厅上方正襟危坐的狄大人一眼,似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