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近,公司里各部门都忙着总结、清算,一派繁忙的景象。
一年就要过去了,这一年,是家居业风起云涌的一年。
成都家居业的格局,多年一直是圣奥、锦泰、美库三足鼎立。
圣奥三年前已上市,一直平稳发展。
锦泰由于前任董事长周伟华的去世,内部高层发生动荡,林苏尧接手以来,面临重重危机,异常艰难。
而美库,更是一言难尽。美库虽然也做自己的品牌,但偏重于做渠道和代理,找了许多的代工厂合作。后来跟恒安投资合作,在深交所敲钟上市。
年中美库被爆料代工厂所用的材料不合格,含致癌物,追回已发出的上千万的产品,且面临巨额的赔偿。而美库除了一些固定资产,竟然没有了维持公司运营的现金流,美库只剩一个空壳了。
一个月后,受接连丑闻和盲目扩张的影响,美库宣布开始进入破产流程。一时之间满城风雨。一个老牌企业,在两年之间经历了濒临破产、死而复生、又到彻底破产,这样大起大落的过程,实在出乎人的意料。
在美库破产清盘的时间里,圣奥、锦泰和锦荣的人也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销售部,忙着侵占美库的市场份额和经销商。
所有人都只能默默看着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品牌就这样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而无人可以救它。历史上,又有多少昙花一现的知名企业曾经红红火火,转瞬就走向灭亡。
美库公布清算方案的那一日,网上一片哗然。正如林苏尧所料的那样,美库所有专利和技术被作为贷款清偿的抵押品被恒安投资公司收走。
就在大家都在静观家居业的格局,预言曾经的三足鼎立的局面即将变成两两对峙时,锦荣以高调的姿态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从办公家具迅速转型,以成熟的产品和技术以及低价格快速占领一部分市场,初出亮相便在明盛集团的招标中拿下了定制的项目,实力不容小觑。
腊月二十六,整个公司各部门收尾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大家也无心做事, 只盼着放假,过一个舒服的春节。
开完年会大家就各自散了,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偌大的大楼就只剩下寥寥数人,林苏尧带着工作组还在忙上市的事,经过几轮谈判,上市方案已经正式敲定,那些复杂的融资方案和资产置换方案足有上百页,为此林苏尧专门聘任了一位专职此类业务的CFO,而他自己负责衔接和沟通的工作。
他翻看专业书籍,研究各种各样的数据、决定各种各样的合同、股权的分配与交割等等。券商、会计师事务所、律所都需多方联络,忙得像个陀螺。
肖雨桐也每日坚守到最后,哪怕是能帮他分担一点点,心里也是喜悦的。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锦泰正式将上市方案提交证监会。
肖雨桐也做好了来年的工作计划。
她刚刚签回了思可欣的单子。思可欣的温佑文真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肖雨桐和他谈过几次,谈得挺好,可每次一说到签合同,他就推三推四。
肖雨桐不得不另辟蹊径,花了百般心思,制造偶遇契机,接近温佑文的小情 人,听说她在瑜伽馆练瑜伽,肖雨桐也报了瑜伽课,同她拉近关系后,得知她对古代服饰颇有兴趣,便投其所好,费尽心思弄到一本古书,记载了清朝宫廷服饰的样式和制作工艺。
讨了温佑文小情 人的欢心,加上肖雨桐又是廖伟介绍的,温佑文便顺水推舟,把来年的订单给了肖雨桐,既讨好了小情人,也算卖了廖伟一个面子。
签完了本年度最后一单合同,算是给今年的工作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肖雨桐将合同锁进文件柜,最后一项工作做完,她心头一阵轻松。
脑海中便出现了那俊朗的身影,不知他怎么样了,上市方案提交了么,心里头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顶层他的办公室,推开门,里面没有人,办公桌上的物品归置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肖雨桐走进去,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想象着他每天就坐在这里,喝茶,思考。
她窝在他常坐的位置,空气中似乎有他的气息,她舒服地合上眼,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迷糊之中似乎额头落下什么温热的东西,轻柔而缱绻,莫名让人安心。她睁开眼睛,那心头思念了无数次的脸庞就在眼前。
他坐在她身前,两手撑在沙发上,把她拢在怀里。
“我弄醒你了?”他嗓音低沉,眉眼含笑。
她笑着看向身边的男人,窗外的斜阳正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澄净坦然,又极亮,如清泉,让人只一眼便深深跌入那泉水里。他的嘴角漾着笑意,倒减去好几分凌人气势,有着寻常男子的平和俊朗,透着宁静清隽的味道。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他凑近一点。
“你真好看,怎么能那么好看呢?”她的手轻抚过他的眉眼。
他唇角微微勾起,扬起一抹笑容,温柔如水,让肖雨桐不禁想到一句诗:行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不如你早点嫁给我,这样就可以天天看,时时看,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看。”
“咳咳……”她红了脸,忙转移话题:“你忙完了么?”
他说:“上市方案已经提交,只等审核完毕,我们就可以去敲钟了。”
“太好了。前段时间你那么忙,趁着春节这几天你也好休息一下。对了,你春节有什么安排么?”
“除夕夜我会去医院陪父亲,其他时间倒是没有什么安排。你呢?你母亲在这里,春节就在这里过吧?”
肖雨桐点点头。
“那就好,我真怕你会回老家去过年,几天见不到你,真是度日如年呢。”
这个男人最近说甜言蜜语越来越顺口了,她扳过他的脸,用双唇堵住了他的嘴。
忙了一整年,突然就闲下来了,卸下所有的压力和重担,肖雨桐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除了陪母亲出去买年货,就是窝在家里看书、追剧。
秦越买了腊月二十八的票,回老家去了,老家还有老父亲和哥嫂侄子,一年到头,他未能在父亲跟前尽孝,春节怎么也要回家看看。
孟小妮的父母要去国外度假,孟小妮帮他们定了腊月二十九的机票,亲自送他们去了机场,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回到父母家。
母亲临走时把宝贝猫咪香香托付给她,还放了狠话,说香香少了一根毛,回来找她算账。想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低微至此,她满腹辛酸,只能认命。看来,这个春节,她只能和香香一起过了。
廖伟和秦莲荷热情地邀请肖雨桐母女和他们一起过年,肖敏想到女儿既然心有所属,也不便硬将两人凑到一起,婉言回绝了。
除夕夜,肖雨桐给母亲打下手,做了好几个菜,肖雨桐开了一瓶红酒,母女俩相对而坐。
千家万户都溢出欢声笑语,城外有人在放烟花,天空中不时升起的五彩缤纷照亮了深邃的夜空,电视里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不时传来喜庆的祝福和欢声笑语。
被这样一种喜庆团圆的气氛所感染,肖雨桐不禁有些伤感,她有多少年没有这样过过春节了。那些年,她在自己和母亲之间故意筑起一堵墙,不让母亲走过来,也不让自己走过去,就这样禁锢自己的心。
自从秦阿姨推心置腹地跟她谈过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对母亲有多么不公平,这些年一直对母亲不原谅,其实是不能原谅自己,她太专注于自己的伤口,忘了要去握住母亲伸出的手。
肖雨桐举起杯,叫了一声:“妈。”
声音有些哽咽。
“以前,是我不好,太过任性,让您难受了,对不起……”
“不,都是妈的错,不怪你……”
母亲眼底潮湿了,肖雨桐不忍,伸手握住母亲放在桌上的手,努力露出灿烂的笑脸:“妈,过去的我们都不提了,今天过年,我们要开心点,以后,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母亲握住了她的手,虽是笑着,却有眼泪滴下。
……
大年初一,肖雨桐陪母亲去郊外的寺庙上了香,又顺路去逛了黄龙溪古镇才回家。
刚到家便接到林苏尧的电话,说已到她家楼下。
跟母亲打了招呼,她飞奔下楼,出了小区,他的车就停在那里,她刚上车,就被他搂入怀中,两人黏乎一阵,她才挣脱开,问:“我们去哪儿?”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车行到半路,林苏尧接了一个电话,是晟丰投资打来的,说方案的一个细节需改动,要求十分钟后开视频会议。
林苏尧有些忿忿,肖雨桐忙劝他说:“这事最重要,要不先回家,你开会,我在那等你。”
似乎这是最好的方式。
林苏尧驾车飞奔回家。来不及换鞋换衣服,便进了书房打开电脑开会。
肖雨桐关上门,看着他空空荡荡的大房子,屋内陈设主色调是深色,处处透着简洁冷硬的气质。
肖雨桐坐在深色的皮沙发里,沙发上有一条浅灰色的薄毛毯,是否是他一人在家觉得冷时,搭在身上的?
肖雨桐看着屋里他生活的痕迹,感觉有点奇妙,忍不住想象将来两人若是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亲密无间,那必然是最美好的岁月。她放任着自己心猿意马,安静地等着他。
房间里开了地暖,温度起来了,她有些热,脱下外套。
林苏尧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肖雨桐已经在暖洋洋的温度里昏昏欲睡。
她迷糊地抬头问他:“会开完了?”
回答她的是林苏尧的一个吻。
带着他清冽的气息,这个吻温柔而绵长,而后逐渐加深,带着狂乱和迷恋,辗转吮吸,吞噬着她急促的呼吸。
他的手探进她的衣服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和烧灼般的滚烫,将她的皮肤一片一片地烧灼起来,他的唇如同火苗,在她心里燃起一把火。
她脸颊滚烫,全身都似乎在燃烧。
似乎感觉到她无法呼吸,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这么快就谈妥了?”肖雨桐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为何她有些心虚。
“你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在诉说着你想我,我怎能不快些来到你身边呢?”林苏尧低笑着,他把肖雨桐打横抱起,一步一步走进卧室。
他把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再一次急迫地吻下来,她羞涩地配合着,呼吸紊乱,全世界惟有他的气息充斥其间。
“可以吗?”在最后关头,林苏尧在她耳边轻喃道。他的双眸水光潋滟,带着极力隐忍的渴望。他的声音磁性中明显带了饱含欲望的低哑,口中吐出的灼热气息喷洒在她颈间,一下一下撩拨着她敏感的神经。
即便如此,肖雨桐也相信,只要她摇头,他一定会松开她。
可是她不想。
那一刻,肖雨桐鼻子一酸,不知为何,心底涌起对他深深的心疼。
她点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脖颈。
他绽开笑颜,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在他进入的刹那,肖雨桐的眼泪沿着眼角滚入发间,这是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疼痛,镌刻在记忆深处,让她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里,深深痛着又无力自愈,而今日的疼痛,像是一剂良药,治愈心底那些伤口。
林苏尧的吻密密地落在她的额角,鼻梁,脸颊,他吻着她的眼睛,吻干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