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九集
黄锦先去诏狱传了旨,又安顿好了无处容身的芸娘,这一来一回便耽误了不少时间,等赶回司礼监又一头撞见了孟公公,这位孟公公与投靠了陈洪的石公公不同,算是个标准的中间派,埋头只管自己的份内事儿,谁掌印就听谁的,跟内阁里的李春芳和陈以勤角色差不多。黄锦脸上带着笑,客气地寒暄道,“孟公公,差事耽误了,让孟公公多当了半个时辰的值,明儿我也替您多当半个时辰,您赶快吃饭歇着吧”。正所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虽然黄公公不是故意让孟公公多值了半个时辰的班,但交情归交情,工作归工作,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同事之间还是算清楚的好一些,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坐着,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不要白占谁的便宜才对。孟公公大度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开始递话,“宣个旨去了好几个时辰,一准儿是把那个高翰文送回家了。黄公公,忝是同僚,我服你的为人,可也奉劝你一句呀,在这儿当差,也不能太菩萨心肠了”。
从西苑到诏狱拢共就那么几步路,黄公公去宣旨放人,一来一回竟然花了几个时辰,有这个功夫,别说是把高翰文送回家了,就是把他送去吉壤时间也差不多了够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那句诗,当初陈洪可是拉着石公公、孟公公一起看的,石公公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云”就是芸娘,孟公公此时只提高翰文,故意不说芸娘,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破不说破。芸娘是整个浙江大案仅存的证人,无论是吕芳还是陈洪,都想把这片云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生怕别人染指,宣旨放高翰文随便谁去都可以,可安置芸娘这种事儿,既要防着陈洪半路截胡,又要防着严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还要让吕公公信得过,这差事也只有黄公公能办了。芸娘如果跟着高翰文回家,黄锦还要安排几个门神在高府台家周围暗中守着,现在好了,芸娘跟高翰文闹掰了,事情反而简单了,找个安全屋把人给藏起来,别让小阁老跟陈洪找着就行。
黄锦的为人,在司礼监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同事之间商业互吹也是常见,可是孟公公那句,“也不能太菩萨心肠了”,却显得格外突兀。在司礼监当差,既然不能太菩萨心肠,自然就要用霹雳手段了,至于这霹雳手段该冲谁去,掰着指头数一数,似乎也就是那个不长眼的“二祖宗”最合适了,这就是孟公公要递的话。孟公公是不是看陈洪不爽,打算落井下石,这个不好说,但老祖宗王者归来、强势回归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此时找黄锦拉拉关系,委婉地对干爹表表忠心,再不动声色地偷摸踩“二祖宗”一脚,都属于职场上的正常操作。黄锦自然是听出了孟公公的弦外之音,不动声色地打着哈哈,“罪过,做了我们这号人,还想修成菩萨,十辈子以后的事喽,救一条命算一条命吧”。虽然说听人劝吃饱饭,但也要看劝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道长劝黄锦“少跟陈洪找别扭”,孟公公却劝黄锦不要菩萨心肠,诸位如果你是黄锦,你会听谁的。斩草除根、落井下石的道理谁都明白,不是黄锦要心慈手软、菩萨心肠,是上面那尊真佛不许黄锦用霹雳手段降妖除魔,有道长护着陈洪,别说黄锦了,就是吕芳来了,一样也没辙。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黄锦顾左右而言它,孟公公则是蜻蜓点水般地说了句,“好,我走了”,迈步便往外走,黄锦敷衍着说了句,“慢走啊”,随手摘了官帽,张开双臂让两个当值的小太监替自己脱了官服和内衣,准备擦洗身体。正在此时,面色铁青的陈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值房,恶狠狠地瞟了一眼黄锦那满身的肥膘,重重地把官帽扣在了桌上,大声吆喝了一句,“来杯茶”。黄锦赤裸着上身转过头望着陈洪,嘴角挂着一抹职业化的浅笑,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呦,陈公公还没歇着啊”。陈洪脸上顾着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大喇喇地坐在了黄锦对面,双眼盯着桌上笼子里的两只鸟,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也没歇着嘛”。
陈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镇抚司历来都是陈公公的自留地,吕芳绕开自己,故意安排黄锦去诏狱传旨放人,陈公公忍了;黄锦眼里没有自己,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到诏狱去把高翰文给放了,陈公公也忍了;放不放高翰文无所谓,关键是姓黄的这厮顺手把芸娘也给放走了,还藏在了一个自己找不到地方,这特么就有些蹬鼻子上脸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是可忍孰不可忍,陈公公这回决定不忍了,一定要找黄锦讨个说法回来。看着陈洪这一副故意来找茬的模样,黄锦赤裸着上身一脸假笑,不以为然地敷衍道,“嗨,难得晒个太阳,也就传个旨、跑个腿罢了。司礼监的事,第一是老祖宗,第二便是你陈公公,当家的是你们,我们歇着不歇着,都一样。”黄锦说话也没藏着掖着,先是传了个旨,然后又去跑了个腿,分明就是两件事,黄锦要不多跑那趟腿,陈洪也不至于如此的气急败坏,尤其是那句“第二便是你陈公公”,嘲讽效果约等于那句“二祖宗”。现在司礼监的格局可以用一副扑克牌来形容,吕芳是“大鬼”,陈洪是“小鬼”,剩下几个秉笔太监都是“2”,只不过在黄锦眼里,只要老干爹这个“大鬼”还在,就轮不到陈洪这个“小鬼”叫牌,“大鬼”不发话,“小鬼”和“2”其实也差不多,都得乖乖地猫着。
脸色铁青的陈洪把小太监递来的茶杯重重地掼在桌上,双眼死死地盯住面前的鸟笼,冷冷地说道,“不一样!你们都出去”,陈公公发了话,两个小太监却站着没动,低着头用余光瞄着黄公公,黄锦转过身放下了手边的茶杯,随口吩咐了声“去吧”,两个小太监答了声“是”,方才迈步离去。吕芳去吉壤待了半个月,连道长都说“司礼监已经是一团乱麻了”,不过这再乱的麻也架不住吕公公手里的刀快,这也就才一天的功夫,陈公公说话如今也不好使了,这报应来得确实快了些。陈洪强压着怒火,一边给笼子里的鸟喂食,一边不厌其烦地给黄锦讲规矩,“从太宗文皇帝开始,宫里便定了铁的规矩,镇抚司归首席秉笔管,我现在就当着此职。你今天去镇抚司,连个招呼也不跟我打,都说我是个当家的,可又把我的家给当了,黄公公,这事该怎么说呀?”陈公公也是真心的无奈,都开始给黄锦掰扯起明成祖时期定的铁规矩了,这就跟海老爷张嘴《大明律法》,闭嘴大明祖制一样,他但凡要是有半点儿辙,谁特么有闲心跟你扯这些繁文缛节的。
明成祖定下的规矩是铁的,但一众宫务员可是活的,守不守铁规矩也得辩证地看,朱重八当年还在宫门口立了块铁牌子,刻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违者斩”几个大字,不也一样成了摆设嘛。再说了,人家黄锦是去镇抚司诏狱传旨的,凭啥要事先给你陈洪打招呼,难道说你陈公公不点头,道长的旨意都传不出去了嘛,这也就是道长不让黄锦跟陈洪闹别扭,要不然就凭陈洪这句话,黄锦完全可以去找道长打小报告。这里也给在职场的各位朋友提个醒,跟同事说话一定要谨慎些,也许你只是说者无心,但架不住人家听者有意阿,同样的话让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那味道可就全变了。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平日里多跟同事聊些风花雪月,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尤其是涉及到人的事儿,上面管好自己的嘴,下面管好中间那条腿,这样也许仕途能走得平顺些,否则高翰文就是前车之鉴。
陈公公你都被逼的跟黄锦聊规章制度了,这事儿还需要说嘛,前半个月你还是“祖宗”那会儿,也没见你把宫里的规矩当回事儿啊,这会儿司礼监变天了,又赶紧把单位的规章制度从故纸堆翻出来说事儿,你是宫务员又不是田园女权,做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的双标啊。陈公公,人家黄锦就是要在你的自留地里替你当家,招呼也不跟你打一声,摆明了就是不给你面子,你待怎样,你除了阴阳怪气地抱怨几句,你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要跟人家动手打架不成。自己实力不够的时候,有些亏就只能打碎牙和血吞,再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对于陈洪而言,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黑不提白不提、睁一眼闭一眼,把笼子里的鸟喂好就完事儿了,而不是为了争这一口气,大喇喇地把话挑明,把事情彻底闹僵不说,最后丢人现眼的还不是自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