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初时分,武当众人自北面的僻静处悄悄得下了山。
众人小心翼翼地到得山脚,卧伏在阴暗处四处张望,但见四周黑黢黢的毫无声息。一名武当弟子正欲起身,被身旁的一名同伴拉住了。
东方震静静地趴伏在长草丛中,忽觉身旁有个软绵绵的身体,鼻端飘来阵阵淡幽幽的体香,心知那是桑青虹,心下一荡。侧首看去,但见微光下的她臻首银钗微晃,星眸闪闪,杏脸便在一尺开外,一副紧张且认真潜伏的模样,心下暗笑。
于是轻轻凑唇到她耳边,哑声微笑道:“桑姑娘,你还说不怕呢!刚一下山,就紧张成这样!”
桑青虹微窘:“谁紧张啦?……不像某些人,什么事都吊儿郎当的!”
东方震调笑道:“是,我是吊儿郎当的,不似你们这种人正经。……只不过……呵呵,还没到岳阳楼呢,便总跟在人家身旁,真是听话的乖孩子呀。”
“哼!以为本姑娘稀罕么?”桑青虹微愠,转首瞪视着他,佯嗔道:“东方大侠,你不知道麽:有的人自负武功了得,看不起本姑娘,所以要本姑娘时时刻刻都跟着,他来保护,好显大英雄本色呢!”
东方震心下暗笑,自己明明说的是等到了岳阳楼之后,方才要她时刻跟在身旁的。可他明白这个道理:千万别跟女孩子们讲道理,也莫要跟她们争辩,因为,最终的结果,输的一方一定还是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一路之上,时时刻刻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美女陪伴左右,倒真是一件令人愉快之事。于是也不争辩,只是朝她笑笑。
桑青虹假装没看见,甭着脸不再理他,气呼呼地转过头去。
“嗤”的一声,玉掌门轻弹出一粒小石子,“噗”的一声掉在十数丈外的草丛之中。
“有动静!”
有人轻嚷,紧接着,火光晃动,一小队手执火把的官兵自藏身之处涌将出来,在石子落地处四散着搜寻起来。
玉掌门见有几人高举着火把,向自己一行人的藏身处走来,忙又轻弹出一粒石子。
“啪”的一声,打在右侧山林之中的一棵树上。这一声响动,于静夜中听来,分外清晰。
“在那边!”
众官兵执了火把飞奔过去。
待得他们入林之后,枯木道长一招手,众人立刻狸猫般地向前窜出,眨眼之间,便奔出了数十丈,复伏身于草丛之中。
接着,玉掌门又开始投石问路。如此这般边跑边试探,之后倒并未有官兵再出现过。
众人一口气奔出二三里地,相信已然脱出了包围圈,齐皆舒了一口气。
于是,枯木带领着众人折而向南,不多时到得王家庄。
王员外得悉枯木一行的来意之后,立即命人将庄上的马儿全部牵出。正如枯木所估计,数量根本不够,只有三十八匹。
当下,枯木道长取出一包银两交给玉掌门,道:“玉兄,我带领三十七名弟子先行一步,你带领着余人后续赶来。这些银两拿去买马,就得辛苦你们啦!”
玉掌门不肯,欲与他们一道先行赶至岳阳楼相助,可枯木道长不同意:“玉兄,若你也去了,余人在半道之上若遇上什么意外之事,谁来主持大局?……再说了,你们明日便能买马,也就比咱们迟上一夜的工夫,有什么打紧的?”
玉掌门不好再坚持,只得作罢。
当下,枯木道长带领了三十七名武当弟子纵马而去,玉掌门则带领着余者趁着月色赶路。好在众人武功俱佳,虽不及马儿,倒也行得不慢。
到得次晨,玉掌门一行赶至襄阳府的谷城县境内。
谷城为交通要冲之地,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牲口市场倒也不小。玉掌门一行有二十九人,本担心马匹不够,那就只好再买些骡子来充数,却没想到一下子竟然买齐了马匹,虽非良驹,可总比徒步快得多。
众人大喜过望,往岳阳楼方向进发。
可他们如何知道,自己一行人的处境,便如那荒原之上的猎物一般,机狡的猎人们,正在悄悄得向他们靠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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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掌门一行快马加鞭,星夜赶路,到得次日上午,终于到得熊口镇地界。
“别担心!”玉掌门一马当先,边行边安慰身旁的黛石道人,“你们商师叔武功卓绝,手下又有一大帮精兵强将,自保肯定是不成问题的!……何况,你枯木师叔他们应当也快赶到啦!”
黛石道:“玉掌门,商师叔虽英勇,可那上官雄阴险狡诈,麾下帮众不仅勇悍,数量又多……我还是很担心。”
“担心又有什么用呢!”玉掌门微笑道:“这么多年的风雨,你商师叔他们都能顶过来,岂是侥幸?……你就放宽心罢!”
黛石强笑道:“那倒也是。”
钟智灵和桑青虹纵马跟在玉掌门身后,一边控这马,一边闲聊。
“师兄,你说师傅和贞观掌门他们到了朝天堡没有?”桑青虹侧首问。
“呃……应当早就到了吧!却不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唉,说句实在话,我倒真担心他老人家得很!”钟智灵蹙眉道。
“我也是的!”桑青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师兄,我好后悔!那天,我真不该以那种态度对待他老人家的!”
“我想……师傅他老人家肯定都已忘了这事啦!”钟智灵宽慰道:“不过……师妹,说真的,等回去之后,你还是向他老人家好好得赔个罪吧!师傅那么疼你,肯定会原谅你的!”
桑青虹双目微红,贝齿轻咬下唇,慢慢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跟在他们身后的东方震探首上前,好奇的问:“桑姑娘,你惹你师傅生气啦?”
“关你什么事?滚远点!”桑青虹正没好气,回首瞪了他一眼,大声呵斥。
跟在东方震身后的众武当弟子见他讨了个没趣,齐均以嘲弄中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他,有几人还掩嘴而笑。
东方震被吓了一跳,忙讪讪地缩回头来,心下苦笑:东方震呀东方震,讨了个没趣吧!……唉,女人的心思,当真是好难捉摸!别看她平日温文尔雅的,一旦发起脾气来,可真吓人哩!不就好奇问了一句麽,干嘛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呢?真是奇怪!
可他哪里知道,桑青虹之所以发那么大的火,却真是跟他有关。
桑青虹心头气苦:就是因为你个没良心的家伙,害得我跟舅舅吵了嘴!居然还敢幸灾乐祸地取笑起本姑娘来啦!……哼,不是找死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