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站在H城繁忙的街头上,听着这首《好久不见》,梓琳大墨镜下面的眼睛早已酸涩难忍,眼泪止不住地涌出。
她跟宇轩其实只是没见面二十多天而已,为何觉得比过去的十八年还要长?望着街角的咖啡店,她也多么想和他再见一面,看看他最近有没有改变,问一声: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自从上次吵架以后,直到放暑假,宇轩也没有再在学校里出现过。
阿霞家里今年桃子丰收,放假前几天组织旋风团队去她家摘桃子,顾泽平要留在学校准备考研考试早早地说了不去,张永强、王培林和阿辉回家顺路,立即就响应了团长的号召,梓琳怕她去宇轩就不去了,迟迟不敢表态,等他们都问急了才只得同意。但没想到,当她表态后不久,宇轩也表态说去,大家约好了七月十三号出发。
梓琳忐忑不安地期待着七月十三号的到来,但令她失望的是,宇轩在当天却没有出现。
阿霞通知大家,宇轩因为家里有急事,先回H城了。
剩下的人按原计划到阿霞的家乡摘桃子,又在附近玩了三天才分开各自回家。
梓琳没有坐上回C城的列车而是坐上了去H城的列车。
昨晚七点多到达H城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洗漱后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梓琳心潮澎湃辗转难眠,早上顶着两只熊猫眼起来,收拾一翻,戴上大帽子和大墨镜出了门,在H城的大街小巷里流连。
梓琳并不知道宇轩家的地址,她曾经看过晓曼的信息登录表,隐隐记得她家就是在H城的东区,听说宇轩家跟晓曼家是在同一个小区,所以她也选择了在东区落脚,想离他更近一点,想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
拿着地图,骑着自行车,穿街走巷。每到一条街道梓琳都要停下来拍照,她想把他曾经走过的每一条街都拍下来,想着以后或者能在梦中与他在某个街角相遇,然后被他牵着走过这里的每一条街。
想着除了S城和C城以外,他们又多了一个能共同回忆的地方,梓琳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涩。
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梓琳花了三天的时间走遍了H城的大街小巷,也尝遍了H城的地道小食,吃到辣的,她心里就会想,这肯定是宇轩不喜欢吃的,吃到不辣的,她又在心里怀疑,那家伙这么挑剔,这不会是他喜欢吃的吧?
这一天下午,梓琳来到了H城出名的第一中学,这里是宇轩和晓曼的母校,她围着学校的围墙走了一圈,感受宇轩当时走在这条道上的心情。
最后,她来到学校的门卫处。
“大爷您好。”梓琳露出讨好的笑容向里面的大爷打招呼。
“你有什么事?”看着眼前曲意奉承的少女,大爷没好气地问。
“大爷,我是过来H城旅游的外地人,老师经常跟我们提到H城第一中学是全国最有名的中学之一,我是慕名而来的,想进去参观一下可以吗?”
听到梓琳夸赞学校,大爷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不成,学校有规定,不能让外人随便进出校园,现在学生都已经放假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你进去做什么?”
“大爷,我只是想进去看看而已,我保证不动里面的任何东西,你看,我从很远的地方慕名而来,通融一下吧大爷,我保证只走一圈就走,好不好?”梓琳苦苦请求。
“不成,现在整个学校只有我一个人,出了事我要负责任的。”大爷还是一口拒绝。
梓琳还是贼心不死,死皮赖脸地赖着不走,趴在窗边跟大爷聊起了家常。
或者是太寂寞的原故,难得有人陪聊,大爷越聊越开心,把她请进门卫处里面坐,又给她倒了杯水,梓琳拿出她在H城买的零食跟大爷分享,又送了他两包她购买的H城特产。
梓琳把大爷六十多年的风雨人生和祖宗十八代都八了出来,大爷还是坚决不放行,梓琳对这个执怮的老人也是无计可施了,正在她打算打退堂鼓的时候,却迎来了转机。
“老张,吃饭了没有?”门外传来一个男声。
“王主任,你来了,还没做呢。”大爷连忙站了起来,开了边角的小门让一个中年男人进来。
中年男人一边推着自行车进来一边问:“今天怎么这么晚都没吃饭?哦,是孙女来看你了?”男人边说边打量起已经站起来的梓琳。
“不是,不是。”大爷连忙摇手说:“王主任,你看能不能带这个女娃娃到学校里转一圈,她说自己的男朋友是我们学校往届的学生,现在分手了,她这次过来H城旅游,很想到男朋友读书的学校看一看,她已经在这里磨了我两个小时了,害得我现在连饭也没吃,我就一个人,走不开,你能不能带她走一圈?也好完了这女娃娃的心愿。”
“哦?”王主任露出八卦的眼神看着梓琳:“你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是谁?”
梓琳连忙走了出去,脸上堆起笑容,恭敬地回答:“王主任好,他的名字叫赵宇轩。” 心里却在吐槽:每年学生这么多,你难道还每个都记得不成?
“赵宇轩!?你是赵宇轩的女朋友?”王主任狐疑地指着梓琳说:“他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我记得还是个超级大美女。”
梓琳搔了搔头,满脸尴尬地笑着:“嘿嘿,好说,好说。”想不到这个王主任还真是认识宇轩,他所说的那个宇轩的女朋友估计就是杨晓曼。
“老张,这个女娃娃我带走了。”王主任对着洗米做饭的大爷招呼了一声,示意梓琳跟着他走。
“你跟赵宇轩是什么时候交的朋友?他不是在G大吗?”王主任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但他对宇轩的情况好像很熟。
“嘿嘿,我们是在G大认识的。”梓琳只好老实回答。
“哦?你也是G大的学生?你叫什么名字?”王主任有些惊讶。
“是,我叫陆梓琳。”梓琳只好报上家门,心里又想,他不会打电话到G大查询有没有我这个人吧?
“G大可不容易考。”王主任还是用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看着她。
“嘿嘿,还好,高考时超常发挥了。”梓琳只得如是说。
王主任点着头不再做声,好似很满意这个答案,证明他的眼光是正确的,这个女娃娃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考上G大的。
“赵宇轩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为什么又会跟你好上了?你不会是做第三者,破坏人家小两口的感情吧?”王主任面露鄙夷的目光看了看梓琳。
梓琳满头黑线,心里哀嚎不已:知道自己无才无貌,配不上宇轩,但王主任你也用不着用一副挑儿媳妇的挑剔眼光评价我吧?
“没有,是我暗恋他的。”梓琳又只得如此说。
王主任用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了她一眼,再次点头。
“王主任曾经教过宇轩吗?”梓琳讨好地问。
“我不仅教过他,还是他们班的班主任。”
“哦。”梓琳恍然大悟,怪不得王主任对宇轩如此护犊情深了。
“那家伙很特别,对谁都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但他确实很聪明,他是高二时插班进来的,刚开学的摸底考试,除了英语第一名,语文、历史、地理这些文科稍好点以外,数、理、化三科全部垫底。但他能在短短的两年内,把数、理、化都考了第一,连我这个老师都不得不佩服。”
我的宇轩果真是天资聪明,梓琳心说。
“我听说他小学毕业以后就出国留学了,不知什么原因回国了,国内的课程都是他自己补上的,他高考时数、理、化、英四科成绩都是全校第一,是我们学校的第一人,填报志愿时我们都以为他会选择最高学府,他却唯一选择了G大,我曾经问过他原因,他只是淡淡地说,心里有个声音让他去G大,他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梓琳不禁听呆了:宇轩,你去G大是为了要跟我重逢吗?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早有安排,命运已经安排好我们要在G大再次重逢。
脑海中不禁出现曹雪芹《枉凝眉》上的两句话,“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她跟宇轩到底是缘深还是缘浅呢?
“王主任,我可以看看宇轩以前的教室吗?”
“可以,就是现在的高三(1)班,最后面那幢教学楼二楼第一间,宇轩的坐位是倒数第二行倒数第三个位置,你自己去吧,我要在操场上慢跑几圈。”他挥挥手让她走。
“谢谢王主任。”
梓琳沿着校道往后面走,过了两幢教学楼后站在最后一幢教学楼前。
这里应该是高三的教学楼,地下是老师办公室。楼梯的墙壁和台阶上都用醒目的字体写着各种标语。
梓琳踏上了台阶,一级级向上走,感受着宇轩每天在这里上上落落的样子,他每天是脚步匆匆还是悠然淡定的呢?
上了二楼,抬头看了看牌子,高三(1)班。
梓琳抬脚走了进去,黑板上依然写着“金榜题名,马到功成”的口号。
她慢慢走到倒数第二行倒数第三个位置,摸了摸桌面,手指上沾了一层灰。
拿出纸巾轻轻地把桌子和椅子都擦干净,梓琳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她双手交叠把脸贴在手肘上,静静趴在桌子上,心里默默地说:宇轩,我来了。眼泪慢慢涌出,有热热的液体滴到手肘上。
……
坐了许久,直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昏黄,梓琳才站了起来,再次抚了抚桌面,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口,匆匆下楼。
楼下办公室的灯亮着,梓琳在窗边往里面望去,只见王主任坐在里面,开着电脑,象是看着什么,她走了进去,准备向带她进来的王主任再次道谢后离去。
“王主任,谢谢您。”
打量了梓琳一眼,看着她发红的双眼,轻叹了一口气对她说:“我正在查看宇轩的资料呢,你要不要看看。”
梓琳点点头,走到王主任的身后一看,是宇轩的学生信息登记表,除了学生和父母的信息外,后面竟然还有每一个学期的成绩和评语,最后还有高考的成绩和排名以及录取的学校,梓琳在心里默默记下宇轩的家庭地址,她心里发苦,王主任应该是觉得她很可怜,特意让她看的吧?
王主任又叫她坐下,然后问了她一些宇轩在G大的情况,他也告诉了她一些他在学校时的情况。
“那小子是个怪人,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似乎不喜欢跟人交往,除了回答老师和同学的提问,他几乎是不开口说话,除了偶尔打打篮球和羽毛球,几乎没有其他活动,每天除了上课和做题外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学校有很多女同学偷偷心仪他,但都被他生人勿近的气势所慑,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半分。直到高三,有个说是他女朋友的大美人经常来班里找他,大家才明白他早已名花有主,不过,他对女朋友也是一副清冷的模样,我们老师在私底下也在议论,他是不是天生就是冷情冷性的。唉,只有我知道,那小子表面清冷,内心却柔软,毕业以后他每年都给我送礼,每次都把礼物搁在门卫让老张转交给我,也不来学校看看我。”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呢?如果王主任打电话给他,他一定愿意来见你的。”
“唉,谁知他会不会一口就拒绝了呢,这小子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不会的,对那些真心对他好的人,他会一直感念于心,会加倍奉还,他只是感情不外露而已。”
“想不到你这丫头也很了解他。”
“嘿嘿,好说,也不是很了解。”
“你跟那小子谈恋爱了?为什么又分手了?”
“嘿嘿,没谈恋爱,只是我的单相思,可能我们缘分还是太浅了。”
“丫头,你也不用难过,对那小子单相思的人可多了,不止你一个。”
“嘿嘿,我不难过。”梓琳表面欢笑,但心里却在默默流着眼泪。
“好了,天都黑了,你快回去吧。”
“王主任,谢谢您,如果有机会到C城,一定要来找我,我好报答您今天对我的关照,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梓琳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梓琳跟王主任挥手道别后向学校的大门走,来到门卫处跟大爷告别以后才回酒店去。
第二天早上,梓琳根据昨天从王主任那里记下的地址来到了宇轩所住的那个小区,小区里绿树成林,别墅林立,一看就是有钱人聚居的地方。
梓琳跟着一对老夫妻的身后走进了小区,向老夫妻打听了32号的大概位置后,从挂袋中掏出黑色的大口罩和大墨镜戴上,然后沿着小区里的林荫小道找了进去。
大草帽,大黑口罩和大墨镜,梓琳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像个在逃犯,如果遇到警察肯定会被拉回警局接受调查。
顺着门牌号往前走,梓琳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紧紧抓着挂袋带子的手也微微发抖。
刚走过了31号,她一眼就看到了前面房子车库里停着的那辆熟悉的汽车,那辆汽车她也曾经坐过很多次。
梓琳不敢再往前走了,她知道很多人家里都是安装了监控,她迅速从侧面的小道走到花园的后方,在花园围栏边的墙墩后停了下来,这里墙边种了紫藤花,刚好可以隐藏她的身体,从这里她可以看到32号的花园和大门,但里面的人却很难发现她。
靠在墙上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后,梓琳慢慢转头打量起前面的花园,花园里的花草修剪得很整齐,紫藤花花架的旁边搭了一个木质的凉亭,凉亭里放着一套树形木茶台,凉亭的旁边建有假山和水池,水池里游着几条很大的锦鲤,从水池里引水而下,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缓缓穿过整个花园。
花园打理得雅致秀美,跟她家那个乱糟糟的农家小院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知道她这个样子不能在这里久留,梓琳正准备带着满腔惆怅离开。
突然一声开门声传来,大门打开,一位挽着黑色手提袋的中年美妇首先走了出来,她看上去很是干练,穿着浅色套装。
随后走出来的是宇轩,他清俊疏朗的面容似乎清减了些,距离太远,梓琳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只能隐藏在紫藤花后遥遥地盯着他看,感受他身上传来的那种淡淡的忧郁。
“嘟”的一声响起,宇轩按下自动车匙开了车门,中年美妇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位,宇轩也拉开车门准备上车,但在上车前,他突然回头向着紫藤花这边望了过来,梓琳吓得面无人色,立即闪身躲进墙墩后面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出。
“宇轩,怎么啦?”
“没……没什么,我以为……。”
过了一会,梓琳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车子开出了大门,缓缓离开了。
梓琳松了一口气,慢慢从墙角中走了出来,望着这幢三层半的别墅出了一会神,轻声说:宇轩,我走了,我们还会再见吗?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当天下午,梓琳坐车回了C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