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九集
“原翰林院修撰高翰文,实无经略之才,妄献治国之策,所言‘以改兼赈,两难自解’方略,误国误民、朝议痛恨,朕思痛心!”念到此处,黄锦故意顿了一顿,偷偷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高翰文,嘴角轻轻一瞥,方才继续一本正经地念道,“姑念尔虽才不堪用,尚心存良知,不与郑泌昌、何茂才者同流合污,能体治下灾民百姓之苦。朕秉承太祖高皇帝‘无心为过,虽过不罚’祖训,免究尔罪,着回翰林院仍复修撰之职。尔苟怀报国之心,则有太宗文皇帝《永乐大典》在,经史子集,从头仔细读去!钦此”道长这道旨意,淋漓尽致地展示了什么叫雷声大雨点小,什么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前半段把高翰文贬的是一无是处、猪狗不如,后半段话锋一转,轻飘飘一句“心存良知”、“虽过不罚”,顺手就给了个既往不咎外加官复原职,就问高翰文、芸娘,你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此时俩人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踏实了。
虽说官复原职了,但高翰文的仕途也被道长这道圣旨给彻底锁死了,“实无经略之才,妄献治国之策”,“误国误民、朝议痛恨,朕思痛心”,有了道长这几句定性的评语,高府台以后的进步空间肯定是没有了,把高翰文这路货放到领导岗位上,那绝对是害人害己,让他在翰林院里一辈子皓首穷经,没事儿多研究研究诗词歌赋、历史文学一类的,反而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其实平平淡淡地做一个资深的专业老学究,也挺好的,至少高府台每天晚上搂着芸娘,能睡得踏实些。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官复原职却又仕途无望,高翰文静静地跪在地上,还未来得及品尝劫后余生的喜悦,便已经开始要唏嘘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的际遇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目光呆滞地冲着黄锦磕了三个头,心灰意冷地缓缓站起身,失魂落魄般地立在一旁。
高翰文的事情尘埃落定了,可芸娘这边儿还没着落呢,伺候了高翰文几个月,既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如今高府台刑满释放了,直接搬去高翰文家里同居肯定不妥,继续待在诏狱里也不合适,宫里的这些公公们显然也不可能放自己离去,到底该何去何从,只能接着麻烦公公们给安排了,于是装出一副孤苦无助又饱受委屈的模样,低着头怯生生地说道,“我是镇抚司的上差从杭州押来的,要是宫里认为我没罪,我就回江南去了”。芸娘妹子,江南你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可是道长的旨意,“水”已经被厉鬼夺去了魂魄,如今只剩下你这一片“云”了,公公们就是硬着头皮娶你过门,也不能把你给放跑了,芸娘故意说要回江南,其实就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希望公公们搭把手,接着再把自己硬塞到高翰文家里去。
一听芸娘要走,黄锦不以为然地直接骂了句“扯淡”,看了看芸娘那欲说还休的表情,又不屑一顾地瞟了眼高翰文,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老祖宗早就有过交代,怎么,他高翰文莫非要弃了你”。黄锦这话分明是说给高翰文听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区区一个翰林院修撰,也敢对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干孙女耍流氓,真是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吕芳亲自点的鸳鸯谱,姓高的竟然想反悔,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嘛,甭管高府台是不是个老实人,杨金水的这个盘,你是接也得接,不接特么的也得接。高翰文被黄锦说的心里一惊,脸上闪过一抹惶恐,芸娘见状借着圆场的机会,顺便又对着高翰文补了一刀,“公公误会了,我和高大人素丝无染,说不上弃不弃的”。
芸娘这一句“素丝无染”才是真正的诛心之言,高翰文跟着二十万两身价的秦淮名妓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一个月,竟然特么的还能是“素丝无染”,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把高翰文换成是陈洪、黄敬,怎么也不可能是“素丝无染”,至少也得是上下其手、手口并用吧,芸娘你还不如直接说高翰文只是肾亏、阳痿加早泄呢。黄锦摆出一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表情,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反复打量着高翰文,又看了看芸娘,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们还是生米呀”,就连一旁的锦衣卫,此时也是眉头紧皱,目不转睛地盯着高翰文,心中暗道,这书呆子如果不是身体不行,一准就是个有龙阳之好的,端的是暴殄天物、禽兽不如呀。
知识分子身上充满了两面性,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的矛盾综合体,就拿高翰文来说吧,你要说他是心如止水、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吧,当初在琴房,第一眼看见芸娘便走不动道,怎么劝都劝不走的,是他;可你要说他是放荡不羁、风流成性的登徒子吧,能跟秦淮名妓一个院子里住了一个月,愣是没把一锅生米煮成熟饭的,也特么是他。“素丝无染”这件事儿,芸娘想不通、黄锦想不通、锦衣卫想不通,怕是就连高翰文自己也特么地想不通,所以说这人呐,平常还是少装点哔,正人君子、道德楷模的标签是贴给别人看的,不是拿来束缚自己的,这鞋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高翰文爽不爽,估计只有自己的鸟才知道,至于说高翰文到底行不行,芸娘其实也想知道。
面对黄锦那阴阳怪气地诘问,秉承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没准儿就是别人的原则,芸娘低着头,面不改色地答道,“我说了,我和高大人素丝无染”,语气中夹杂着三分的自怨自艾还有七分的欲求不满,有时候不解风情与性功能障碍之间,只隔着一曲《广陵散》。吕芳让这对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为的就是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龟,也不知高翰文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仙人跳受了些刺激,竟真能油盐不进、水火不浸,羁鸟不入套、金龟不咬钩,愣是撑足了一个月,俩人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黄锦也没法指责高府台只尝不买,拔啥无情,事到如今也只能以势压人、强买强卖了,故意皱起了眉头,拿腔拿调地埋怨道,“这是怎么话说的,老祖宗可是有过交代的”,说罢走到高翰文面前,厉声质问道,“高翰文,你怎么说”。既然老祖宗都交代过了,高翰文还能怎么说,别人都是先上车再补票,只有高府台特殊,上不上车无所谓,反正票是必须要买的。
满脸羞愧的高翰文低头不语,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善解人意的芸娘对着黄锦央求道,“老祖宗真要可怜小女子,就请安排一条官船送我回去”,看似是在帮高翰文解围,实则却是火上浇油,芸娘的潜台词就是,如果姓高的不表态,那老娘就要回老家了,公公你看着办吧。黄锦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扫了一眼高翰文,又瞟了一眼惺惺作态的芸娘,心中暗骂,麻烦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是可怜可怜我吧,姓高的我求你做个人吧,一个大老爷们儿搞个破鞋,有那么困难嘛,你身上又没有少了什么重要的器官,我还得给你女朋友安排条官船,安排你个锤子阿。黄锦也不说话,铁青着脸迈步便往外走,一个锦衣卫颇有绅士风度地搀着芸娘走了出去,心中暗道,难怪老话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这都特么地玩了一个月了,竟然还有脸提什么无理由退货,妥妥的一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我呸。另一个锦衣卫对高翰文冷冷地说道,“高大人也快拿了东西走吧”,语气中满是不屑与鄙视。
黄锦、芸娘、锦衣卫纷纷离去,院子里只剩下高翰文一人,手里攥着一道圣旨,怅然若失地朝着院门望了许久,方才缓缓挪动脚步,失魂落魄地迈过门槛,怔怔地站在院中,想着心事。高翰文的仕途没了,姘头也离自己而去了,连名声都臭了,自己除了手里的这道圣旨,一个翰林院修撰的正式编制,外加这一身臭皮囊之外,什么也没有了,自己的心情就如同风雪山神庙里的林冲一样,所有人都是来坑自己的,唯一一个真心帮忙的鲁智深,还被自己给赶走了,这天下虽大却无自己的用武之地,满腹的委屈无从发泄,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特么的昨晚还不如赤膊上身、提枪上阵,杀她个七进七出、双膝跪地、刺刀见白呢。
其实芸娘的处境跟高翰文也差不多,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天下虽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就算吕芳真的大发慈悲,安排条官船送她回了江南,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区区一个风尘弱女子,难道还能逃得出锦衣卫的掌控嘛,软禁在北京跟软禁在杭州,又有什么区别。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终归只是一厢情愿,下海容易从良难,人在江湖飘,谁又不是身不由己,苦海无涯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方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