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鹿谣（四）
清溪山层峦叠嶂，满山覆盖着苍劲翠绿的树木，枝叶茂密，绿树成荫，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加之地势高峻，人迹鲜至，渐渐成了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千百年过去，清溪山生机勃勃，这方天地渐渐生了灵气，万物生灵受到大地的滋养，逐渐生出一丝灵性，神鹿承天地恩泽应运而生，双角洁白如雪，自带祥瑞之气，偶尔化作妙龄女子游历人间，其所过之处，谷丰木荣，绝疫安康，是神鹿，亦是鹿神。
古语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鹿神的传说流传开来，清溪山外渐渐聚集了村庄，家家户户都供奉着鹿神，祈求神明护佑全家安康一声，否极泰来。
“如果是真的神明，怎么会接受孩童作祭品？”陈晓棉灵魂发问，裴律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往下说鹿神的故事。
如此又安稳地过了百年，直至前朝动乱，民不聊生，国家内忧外患不断，鹿神应运而生，同时也受制于天地法则，不能直接参与人间事，又不忍百姓受苦受难，便化身医仙出世，救助四方百姓。
后来太祖皇帝带兵斩杀昏君佞臣平定天下，建立倾国，结束了四分五裂的混斗，老百姓过上了太平的日子。
鹿神感慨生灵不易，以神力施展安神术，净化人间戾气，而后回归深山静修长眠。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天下也不全是良善之辈，狼心尤善，人心不古，他们盯上了清溪山，准确点来说，他们盯上了神明之血。
神明之血可净化万物，延年益寿。
清溪山被武林人士闯入，林木遭伐，走兽被杀，杀气逐渐侵染这方天地，灵气出现了衰竭之势。守护鹿神的亦是山中开了灵智的生灵，似仙非仙，似妖非妖，被称为灵妖。灵妖不能眼看着清溪山在鹿神长眠时被毁，便现身与之争斗，护佑这方生灵。
灵妖现世，凡人不是他的对手，道士天师加入凡人阵营，双方发生了激战，钟灵毓秀的清溪山化为人间炼狱。灵妖势单力薄，又受天地法则限制，终被凡人所伤，最后恼羞成怒在山中布下迷雾毒障，将此地封印。
毒雾从山顶向下蔓延速度极快，妖毒很是霸道难解，从此清溪山与外界隔绝。
武林人士不再踏入这里，山下的百姓却诚惶诚恐，日夜担心灵妖下山报复，毒雾会弥漫所有村庄。
十几个村子的人最后商量出一个法子——祭神。
说来也巧，将孩子送进去之后，毒雾弥漫的速度就变慢了，最后停留在清溪山外围，譬如牛家村后山过去便是石桥，石桥之后便是清溪山外围。
“这个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裴律没有回答她。
她静默了一会儿，却听戏台上的乐师铃铃铛铛的弹奏音来。
“今日能听到明先生唱曲了。”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四方桌坐满了人，甚至一张椅子上挤两个大男人。
看着周围人的兴奋劲儿，让一个平日里不听戏文的陈晓棉有些尴尬疑惑。
“明先生是夕云社的当家——明锦。”
“看，她过来了，”周围人开始骚动起来。
只见一花旦款款而来，艳若桃李，剑眉星目，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
“明先生今日可上台？”一人开口问道。
明锦朝他颔首，回答了几句。
得到了明先生的肯定答复，大伙儿对接下来的戏翘首以盼。
明锦走到青衣女子的桌边，发现多了两人。
“二位是？”
“我们是慕名而来听先生唱曲的。”陈晓棉笑眯眯地看着她。
今天来的哪个不是来听曲的？明锦没深究他们的意图，只问青衣女子：“鹿宁，还未写好吗？”
鹿宁朝她抱歉的笑笑。
裴律看着宣纸明白了：“原来近日传唱的曲子是鹿姑娘作的词。”
“是，”鹿宁拿起纸张，“只这最后一段，我迟迟未想好。”
明锦知晓她的心情：“要不去掉这一段吧，不会差很多的。”
“我知道，只是没能完成我心目中的词句，有些不甘心罢了。”
陈晓棉在两人中来回看，心里开心的直冒泡：‘都是美人啊！这一趟来对了！’
鹿宁察觉到她的目光，忽而看向她：“不如请姑娘看看，能否为我们写下最后一段？”
陈晓棉麻了：虽然这是美人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而且美人的声音十分动听，但是我的文采水平是真的不咋样。
她硬着头皮接过了宣纸。
字迹娟秀，用词并非她想象中那样讲究用韵、平仄、对仗，她呼了口气，这样子的话她还是能编几句的。
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又掏了掏袖袋。
‘糟糕，炭笔和眉笔都没带！’额，皱着眉头接过鹿宁给她的毛笔，小脸鼓成了包子。‘幸好姐姐认得繁体字，不然搁这儿就是个文盲┭┮﹏┭┮。’
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她看着上面的字，左手托着腮帮子，右手时不时地拿笔戳额头，嘴里嘀嘀咕咕像个神婆，然后一笔一划地在宣纸上写下四行字，后放下笔看了一下，左看看右看看。
‘完犊子，这下要看美人面前跌份儿了。’最后生无可恋地把纸张递给鹿宁。
鹿宁和明锦被她一连串的表情包逗得都笑了，堪堪忍着没笑出声。接过宣纸两个人一起看，字迹十分端正，也仅此而已，期间夹杂着几个怪异的字，似乎只有倾国文字的半边，额，这么形容有些不礼貌，这字的水平，如同七八岁启蒙的孩童那般。
字体稍显幼稚，词句倒是朗朗上口，明锦轻轻哼唱了一下，将词记住后对着众人微微点头，“词已经完成，我也该去准备上台了。”
“我们很期待你的表演。”陈晓棉睁着大大的星星眼。
虽然不知道表演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能知晓她的意思，明锦笑笑走去耳房和乐师说了几句，再到后台为自己梳妆打扮。
大约过了一刻钟，文场鼓鼓声渐起，大幕缓缓拉开，小锣声也紧随其后。
台下人皆停止说话，屏息静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