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贤妻（二）
风和日丽，朗朗乾坤之下，过来了一群人。
“裴捕头今日可有些日子没来了。”高白麻利地整理铺子门口，再过一会儿就有客人来了。
裴律和靳奇带着兄弟们回衙门，“有案子，”他朝着站在门口的陈晓棉点点头。
靳奇刷得一脚踹在一个圆润的大屁股上：“老实点，问你了吗？”
道士故作夸张地往边上躲了躲：“那我不也是知情人吗？”
“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就是害得我们这几日都没好觉睡的犯人，扫把星。一把年纪干什么不好，骗人钱财。”
“那我不也是生活所迫，接活赚钱啊。再说什么扫把星，老道乃云天门弟子，道号青松，在道门是很有名望的，你们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奈何他被绑住了双手，这副模样实在与仙风道骨沾不上边。
“青天白日在村里抓鬼，抓你个大头鬼嘞。就你还道号青松，那我还白杨呢，老实点。”
靳奇朝着陈晓棉抬了抬下巴：“老板娘给我留个位子，我把这家伙送回衙门就过来吃馄饨。”
陈晓棉敷衍地点点头，反正她不答应靳奇也会来的。
裴律走之前看了一眼陈晓棉和焱：“近日小心些。”
陈晓棉被他的话说得丈二摸不着头脑，想问个明白偏偏人已经走远了：“什么呀……”
——
“谁说清溪有仙道，仙音飘飘恩怨渺，因何瑶台飞蓬莱，云石遁九霄。
雀说人间有喧嚣，林深幽幽君莫扰，一剑飞来斩灵妖，清溪石碎余断桥。”
瘦弱的小姑娘蹲在小河边扎辫子，身边放着装满衣服的木盆，口中哼着不知名的童谣。
突然身后出现一股推力，啪的一下，被推进了水里。
“作死的小蹄子，洗个衣服还这么磨叽，猪草打了吗！”
面对凶巴巴的脸似松树皮的奶奶，小姑娘低头飞快地低下头端起木盆往家跑。纤细的胳膊搭在粗糙的木盆边沿，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泥上。路过一个有一个同村人，没人帮她说话。只有脚上不合脚的布鞋踢踏踢踏的声音安慰她，阿娘在等她，阿娘会把她抱进怀里。
“呸，跟她那个娘一样是个扫把星，一天到晚哭丧着脸，怪不得生的都是赔钱货。”老婆子的唾沫比石子还大，飞溅开来，对面的李婆子有那么一瞬间想往后退几步，可是想想自个儿的目的又忍住了。
“这回生的不是儿子，指不定下回就是了呢。”老太婆那个儿媳妇一看就不是个好生养，这次的生产要了她大半条命，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就她那样子，生的儿子都没屁眼。”老太婆一想到她那个小儿媳就讨厌，生不出儿子不说，自打她进门，良子的心就偏到她那里去了，哪还顾得上自个儿这个亲娘。“不成，我不能让我的良子绝了后，没用的媳妇要来干嘛，趁早休了。”
“话不能这么说，良子媳妇也生了两个孩子呢，又不是生不出来。”边上也有明事理的妇人，听着老太婆的话就不舒服。
“我呸，赔钱货生的都是赔钱货。”
“你自己不也是个赔钱货？”说得好像自己不是女的似的。
“你个贱人说什么！我怎么是了，我生了两个儿子，我是老牛家的大功臣。”
那个妇人回了她一个讽刺的笑，‘还大功臣，你以为你家有皇位啊。’
老太婆见她不说话以为是怕了：“哼，没用的东西。”
之前拉着老太婆说话的人不甘心，拉着老太婆往岸上走：“牛嫂子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待两人走远，河边的人讽刺地笑了：“老牛家摊上这么个媳妇也是他牛老汉倒霉。”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整天吵吵吵，良子孝顺，良子媳妇贤惠，有啥不好的？”
“还不是嫌没有生儿子，这女人啊，没有生儿子就是最大的罪过。”
几个妇人都点点头，唯有最先开口的那个年轻的妇人嗤笑了一声：“怎么，你们都是当官的？还给人判罪呢，多大的脸，真有本事啊，家里有不少家产给儿子吧。”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妇人们不甘心被怼，偏偏说话的是村长家的儿媳妇，泼辣蛮横的很。
年轻的媳妇懒得跟这帮婆娘争长短：“行行行，你最大，可把你能耐的。瞧着吧，老牛家迟早有一天会散，娶妻不贤祸三代，老祖宗的话总是对的。”
另一头的李婆子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牛嫂子，我也是没法了。”
牛婆子一看，这有戏啊，赶忙问她咋的了。
李婆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我娘家有个远房侄女，长得周正，胸大屁股圆，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准能生儿子，偏偏呀，命不好。”
牛婆子没往自家身上想：“咋了这是，别是身上有什么大病吧？”
“哪能啊，”李婆子赶紧否认：“是刚过门，男人就被抓去打仗了，死了，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年纪轻轻守了寡，我这个婶子看着不忍心啊。”
见牛婆子还是一脸迷糊的傻样，索性将话挑明了：“牛嫂认识的人多，能帮我瞧瞧不，给我侄女找个好人家，我侄女的模样顶顶的好，进门一年就能生儿子。”
牛婆子刚想说你这侄女都嫁过了哪那么好找，听到好生养又起了个活泛心思。“那我帮你掌掌眼。”反正儿媳妇在她手里都一个样，翻不出她这个婆婆的手掌心，女人么，只要听话会干活，乖乖给他儿子生孩子就行啦，整那么多心眼，活该被老牛家休弃。
至于休弃后怎么过日子、娘家回不回得去，会不会横死外头或者被拐卖，那关她什么事。不好的儿媳妇活该遭报应。
“哎好嘞，牛嫂子眼光准是不错的。”那必须的，良子媳妇那样的好儿媳她都瞧不上，那眼神能不好么。自个儿真是太聪明了，既解决了侄女的破事，又能给牛老汉家添堵。
牛婆子承了她的夸奖：‘反正良子媳妇生不出来了，这个儿媳不行的话，那就下一个，我可不能让我的良子绝了后，那我的老脸往哪搁。’
两个人各怀鬼胎，相互吹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