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从茶舍里离开后就走进秘密通道,这个通道是他派人修建而成,是连接阳间和地府的绝密通道。自从絮儿从奈何桥边离开后,他在地府中四处寻遍也未找到她,只好偷偷穿过这个通道前往阳间。
絮儿正睡得迷迷糊糊,耳畔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姑娘,天色不早了,你可有去处?”
她睁开眼睛,说话的正是刚才卖西瓜的那位老妪,“若姑娘不嫌弃,可在寒舍暂住。”老妪慈祥地笑着,“现在太阳已经落山,见姑娘的衣着打扮不像本地人,这一带荒凉,怕是不容易找到旅店。”
她坐起身子,拍拍沾在衣服上的杂草。
老妪见她没有拒绝,算是同意了,连忙拉起她的手,“走吧,我家就在附近。”老妪指着远处的一座茅草屋说:“你放心,家里只有我一个老婆子住。”老妪弯腰拾起竹篓,里面还剩下一个不大的西瓜。
她跟在老妪身后,这才发现老妪的右腿行动不便,宽大的裤脚下露出两只枯瘦如柴的双腿,老妪拄着一根细长的竹竿,走四五步歇一阵。
“姑娘想必是投奔亲戚的吧?”一路上她们沉默不语,老妪突然打破沉寂问道。
絮儿淡然地回答道:“我是个孤儿。”
她们再次陷入沉默,老妪长叹一声,自语道:“一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瘟疫,活下来的人大多都搬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无依无靠,也成了这里唯一的住户。平常都是一个人生活,种植一些瓜果蔬菜在路边换些铜钱,生活也算过的去。”
“你没想过离开?”
“一大把年纪能去哪里?外面的世界还是留给年轻人去闯荡,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也希望能叶落归根罢了。”她们已经走进院子,老妪把背篓放在一旁,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凳说:“姑娘先在这里坐坐,我去做饭。”
絮儿环视一圈院子,这片院子大概有三分地大小,已经被老妪收拾的井然有序,里面种植的都是当季的瓜果蔬菜,石凳旁边种植着一棵桃树,树上结着许多桃子,一些已经全部熟透。她走进屋子,里面布置简单,仅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床。
老妪正在厨房里生火做饭,见絮儿走进来,她从一个木制架子上拿出两个黑黑的馒头,递到她手中,“若不嫌弃,你先吃着馒头垫垫肚子,马上就可以开饭。”
絮儿拿着馒头回到院子,咬了一口硬硬的馒头,把牙咯的生疼。她放下馒头,飞到桃树上摘了三颗桃子放在石桌上细细观赏。
老妪一瘸一拐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盘子,今日老妪开心就用昨天换的猪肉做了三个荤菜:红烧肉、粉蒸肉和青椒炒肉丝,“今天准备仓促,还请姑娘莫要嫌弃。”
絮儿摇摇头,连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肉块鲜嫩多汁,肥而不腻,“真好吃!”她一连夹了三块红烧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老妪却未动筷子,只是看着絮儿眼眶已经微红,“如果小爱还活着,她应该也像你这般大了。”
“小爱?”絮儿停下夹菜的动作,抬眼对上老妪悲戚的眼神。
“小爱是我的孙女,十年前失足从山上摔下来,从此我们阴阳两隔。”老妪掩面哭泣,“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也对不起她的父母。”
“这么说小爱去世后,大娘就独自生活到如今?”
老妪止住哭声,微微点头,“这都是我造的孽,不能怪他们。”老妪拿起筷子,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絮儿便未再多问,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到了戌时,老妪已经把床铺好,对絮儿说:“这里只有一张床,不过足够大,我们两人睡在一起也没问题。”
她们和衣而卧,为了方便起夜,老妪提出睡在外侧。絮儿正对着窗外,通过窗帘缝隙,她望着夜色中的圆月,心中思绪万千。半夜里蚊子的叫声把她吵醒,身旁的老妪已经熟睡,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她蹑手蹑脚下床,看到院子里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在移动。
一个只有头和四肢修炼成人形的狼妖正提着两只木桶在灌溉菜园,絮儿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他依然未发觉异常,“何方小妖,胆敢私闯菜园?”
狼妖立刻扔下手里的两只空桶,一屁股瘫坐在菜地里,转头对上絮儿略带玩味的笑容,“仙女姐姐饶命,我没有伤害人类。”狼妖诚惶诚恐地求饶道,见自己不小心踩坏了两颗青菜,顿时心疼不已。
他们坐在菜园边上,絮儿看向狼妖,“说说吧,你为何深夜帮这位大娘灌溉菜园?”
狼妖祈求地看向她道,双手紧握,“我来报恩的,还请仙女姐姐明察秋毫放过我。”
“若是你没做错事,怎会如此害怕?”
“十年前,这位大娘的孙女从悬崖上救了我,那时我还未化形,法力低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掉落悬崖。”狼妖懊悔不已,表情痛苦,“自从大娘的孙女死后,女孩的父母把全部的过失推到大娘身上,他们连夜离开家乡,至今未归。”
“难怪这一片菜园长势如此旺盛,原来这一切全都是你的功劳。”絮儿顺手摘下一根黄瓜,在衣服上随便擦擦就直接送入嘴里,一边审问狼妖。
狼妖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仙女姐姐,这件事还请替我保密。”
絮儿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浅笑道:“你要报恩我不会拦着你,可是也别荒废修炼。”她将一部分灵力输入狼妖体内,帮助狼妖幻化成人形。
“多谢仙女姐姐!”狼妖半裸着上半身朝絮儿行叩头之礼,感恩戴德地看向她道。
天微微亮的时候,絮儿再次回到房间。老妪见她已经醒来,开心地笑道:“昨晚睡得很是舒服,竟然没被蚊子吵醒,真是托了你的福,让我在这个夏天睡了个好觉。”
吃过早饭,老妪让絮儿留在家里,自己背着一筐西瓜去镇上买,想换一些大米回来。
絮儿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老妪回来,心中不免焦急,她穿上红色披风,施术掩盖住自己的红色头发和眼眸,朝着老妪离开的方向走去。大概一个时辰后,她见前方围着许多人,穿过人群,发现老妪晕倒在路边,急忙蹲下身子,检查老妪的身体。
一位中年男子指着西边方向说:“姑娘,前面有一家医馆,快送这位大娘过去。”
絮儿背着老妪来到医馆,医馆里的中年大夫连忙为老妪诊治,她一直守在老妪身边,观察大夫神色。
“姑娘,这位病人已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暑气,喝点药就没事了。”医馆大夫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平静地说道,看来他已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在准备付钱的时候,絮儿才意识到身上的东西已经不能再随便使用了,挣扎许久正准备要典当阎王送的发簪,一个年轻男子背着一筐西瓜来到医馆,说要见她。年轻男子把背篓递给她,挠挠太阳穴尴尬地说:“这是大娘的东西,我给你送过来。”
絮儿注意到他腰间的钱袋,看了许久,然后再盯着竹篓里的西瓜。
男子立刻会意,从腰间拿出钱袋,“姑娘是否没有银两支付药费?”
她连忙点头,把整个背篓递给他,示意想要用西瓜换钱。
男子微微一笑,“好吧,我帮你支付药费,就用这一筐西瓜来抵。”
她用多余的银两让医馆的伙计把老妪的药煎好,一直守在老妪身边。
一个时辰后,老妪终于醒来,看到絮儿陪在身边,眼中闪过幸福的泪花,“姑娘,是你呀,让你担心了。”
絮儿微微点头,搀扶着老妪离开医馆,她们行至路边买了一袋大米后踏上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