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九集
随着道长的强力干预,浙江大案终于尘埃落定,可严嵩却不给清流任何喘息的机会,紧接着便发动了齐大柱通倭一案,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接着一场,此刻在裕王府的书房内,几个人仿佛已经听见了前线隆隆的炮声,面对严嵩的强力攻势,徐阶也做出了针对性的部署。严阁老以齐大柱通倭为名目,势大力沉地打出了一记“顺藤摸瓜”,内阁首辅亲自出手,如果只杀掉一个淳安刁民外加一个七品知县,那确实是有些跌份,毕竟司令员亲自操作高射炮打蚊子,几百发炮弹打出去,总不能真的只打掉一只蚊子吧,你让司令员以后脸往哪里放。严阁老的“顺藤摸瓜”是一记实招,徐阁老则是见招拆招,打出了一记“瞒天过海”的虚招来应对。徐阶嘴里喊着要让赵贞吉、谭伦去保海瑞,实际上就是在弃保,这是虚招;徐阶嘴里又喊着要保高翰文,却让张居正和高翰文多走动走动,对高翰文而言,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引火烧身,徐阁老的本意只是想让高府台帮清流共同分担一些伤害罢了,这也是一招虚招。
倒严的事徐阁老已经明确表态不参与了,却又把海老爷跟高翰文当做靶子,适时地推上了前线,去承受严党的第一波火力打击,如果还有第二波、第三波的火力打击,到时候再把高拱、谭伦他们推出去也不迟。谁都知道严党必杀海老爷,徐阶却执意要扯掉了清流对海老爷的庇护,这就叫该保的不保;道长亲自为高翰文平了反,还放他回翰林院官复原职,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清流保,徐阶却硬是让张居正做出一副保人的样子,生生地把高府台推入了火坑,这就叫不该保的瞎保。徐阁老所做的一切部署,都只围绕着一个目标,那就是尽可能地保存自己的实力,如果裕王选择认怂,徐阁老自然乐得大家一起明哲保身,甘当缩头乌龟;如果裕王选择和严党刚正面,那就别怪徐阁老坐山观虎斗了,除了提供一丁点儿有限的口头谩骂和道义支持外,清流鸽派这边是啥也指望不上,勿谓言之不预也。徐阁老的这些部署,像极了抗日战争末期,蒋中正同志的那套骚操作,把自己的嫡系中央军藏在后方保存实力,象征性的在前线部署一些地方派系的杂牌军充当炮灰,自己悠哉悠哉地在重庆吃着火锅唱着歌,坐等美国老大哥把小日本子给彻底干趴下,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
实话实说,论起这背后暗箭伤人的本事儿,赵贞吉、张居正比起他老恩师,都还差了些火候,果然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徒弟,端的是满门忠烈啊。徐阶也知道,自己这招绝户计正经是挺阴损的,所以提前给高拱打了声招呼,“肃卿,你要还有什么责备我的话,等我回奏了皇上再来受责就是”,省的高师傅一会儿又张嘴骂娘。高拱则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徐阶看了又看,随即低下头自嘲地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裕王仔细品着徐阁老的话,默默地在心中做着兵棋推演,真动起手来,徐阶这一派肯定是要作壁上观的,到时候单靠自己手里这几杆枪,拿什么去跟严党的飞机大炮死磕,如今内阁里已经没有自己的嫡系了,再这么消耗下去,怕等不到登基,自己就要做光杆司令了。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谁都知道拿空间换时间的道理,只不过抛弃战友、转进千里这种事儿,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好在这一次是徐阁老主动提议的,也算是替裕王担了这个恶名。
裕王心中有了计较,随即坐直了身体,有气无力地说道,“没有谁能够责备徐师傅,无需议了,高师傅、张师傅一切都按徐阁老的意思去办。至于条陈,圣意已经很明白,徐师傅遵照圣意拟票就是,皇上问及,就说浙江一案办成这样,都是我身为儿臣有负天恩,遗君父之忧,不忠不孝,有罪是我一人之罪,不要牵及实心用事的臣下。”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裕王管徐阶叫徐师傅,却吩咐高拱、张居正按“徐阁老”的意思办,意思是弃卒保车这事儿,都是我师父的意思,学生听老师的,下级听上级的,这也是迫于无奈没办法的事儿。浙江的案子办成这样,确实是你裕王的锅,大家其实都知道,如今裕王大大方方自己点破,也还算是有些担当。只不过道长他老人家,可从没有要牵连实心用事的臣下,这高翰文不都官复原职了吗,真要牵连那也是严嵩的事儿,裕王你这话说的就纯属此地无银、多此一举了。
徐阁老其实也很郁闷,道长父子二人闹别扭,却要他一个外人夹在中间来回传话,裕王自己满腹的委屈,当着几个老师闹闹情绪、发发牢骚也就罢了,非要点名让徐阶跟道长传话,说道长的亲生儿子“不忠不孝”,这特么也是正常人能说出口的话嘛。徐阶眉头微皱,缓缓站起身,面不改色地答道,“臣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说。王爷,正午祭拜列祖列宗,老臣就不能恭与了,肃卿、太岳,你们身为王府师傅参与拜祭吧,拜祭时代我向列祖列宗请罪。”徐阁老当然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说,能躲就躲这父子俩远点,眼不见为净,省的这爷两没事找事般地寻自己晦气,就这么办;裕王这边的事儿,道长不问,自己不说,如果道长硬是要问,自己就装糊涂和稀泥,反正自己也是选择性的耳背,有些话根本就听不清,即使听清了也记不住,就这么说。
徐阶一大早就被叫到了玉熙宫,陪着道长敬天修醮;才从精舍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裕王府,被高拱指着鼻子一通臭骂,看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本来还要去太庙祭拜列祖列宗,可听了裕王这番话,徐阁老拿着票拟当借口,堂而皇之地选择开溜了,高拱、张居正,你们哥俩谁想帮裕王给道长传话都行,总之老夫先闪了。连向大明朝列祖列宗请罪这种事,徐阁老都要找旁人代劳,可见心里压根没觉得自己有错,反正也都是老朱家的祖宗,跟人家老徐家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说声“请罪”完全就是客套话。高拱冲徐阶深深地鞠了一躬,也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到一边把那几页奏疏装进了信封,双手递给了徐阶,脸上换了副谦恭的表情,陪着笑诚恳地说道,“阁老,高拱不才,有冒犯阁老处,阁老只当我胡说八道便是了。”冒犯是真的冒犯,但高师傅那些话也未必都是胡说八道,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徐阶跟裕王都达成共识了,高拱这会儿连骂娘口嗨的权利都没有了,心里再不乐意,脸上也要堆着笑,发自肺腑地冲徐阁老致以最诚挚的歉意,乞求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自己一般见识,这也算是能屈能伸了。
徐阶坦然地从高拱手中接过了信封,居高临下地看着弯腰低头的高拱,嘴角挂着一抹玩味地浅笑,带着几分戏谑地调侃道,“我坐在这个位子,就当受这个责备,王爷,老臣告辞”。在职场上,甭管你想干什么,哪怕就是骂娘,也得先看清楚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再说,领导嘴上说不计较,心里未必不计较;领导嘴上说你的建议提的有道理,心里未必不想整死你,高拱敢当面骂徐阶,一是自己骂的在理,二是仗着身后有裕王这座靠山,只不过得罪了徐阶这样的顶头上司,日后肯定要付出代价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徐阁老这一门最擅长的就是暗箭伤人,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徐阁老拱手行礼告辞,裕王只是一脸漠然地坐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前方不说话,高拱、张居正见状也陪着徐阶转身离去,待众人走远,裕王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两行酸楚的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滑到了脸颊。正所谓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倒严不能回。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己在天边,才明白所有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如果你不曾倒严,你不会懂得我伤悲,当我眼中有泪,别问我是为谁,就让我忘了刚才这一切。
裕王府这边厢事了,镜头一切来到了诏狱关押高翰文、芸娘的那处小院,黄锦带着两个锦衣卫,器宇轩昂地跨进院门,随口吩咐了一句,“把人叫出来,到录房说话”,此时一旁厨房的柴门缓缓打开,一身布衣的芸娘肩上挎着个包袱,扫了一眼黄锦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锦衣卫,正是当初押送她们进京的那位,也算是半个熟人了,那锦衣卫喊了一句,“收拾了,到屋里说话”,便带着芸娘去了录房。芸娘原以为这些人是陈洪派来帮自己搬家的,等进了录房,没想到黄锦从袖口中掏出一封圣旨,直接念到,“高翰文接旨”,高翰文急忙撩开衣袍,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答了声,“罪员高翰文”,芸娘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心也是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