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奚若跟顾南风碰头的时候,不早不晚,时针刚刚好卡在九点,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风景也很美。
顾南风褪去一身正装,显得更有青春活力,阳光透过他的发间,折射出彩虹的颜色。奚若手里多了一个保温杯,是她早起给他熬的梨汤,在副驾上,奚若看着他喝了大半才肯让他驾车启程。
顾南风瞥见她那只递上保温杯那只白皙的手,指上没有任何物件,舒缓了他的眉间,心突然如风一样轻柔。
酒红色连衣裙,是他们初见的颜色,也是他们定情的颜色。时隔多年,酒红色的身影在他心里仍然显得很惊艳,在她身上也依然显得那么动人。
再聚一起,两人之间似乎少了交谈,或者说,他们都还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开口才能让大家都有曾经熟悉的感觉,但彼此的心足够近,这就够了。
“我们去哪儿?”奚若侧头问他,眼神却一直不敢对上他的眼眸。
“A大。”
奚若点了点头,那是他们相识的地方,结束于起点,如此也好。
那天是周六,校园里清净了许多,没有拥拥挤挤的人群,只有少数结伴而行的同伴,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穿梭在校园小道的身影,昨日的一幕幕仿佛在奚若脑海逐渐闪过,光阴似箭,似乎还没做些什么,日子就那么过去了。
离清园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草坪里的草都开始枯黄了,还记得那年顾南风在石板凳上还未坐热乎,大颗大颗的雨滴就倾洒而来,然后便遇见了奚若,从此这个为他撑起一片天的女孩就闯进了他的生活,也打乱了他的生活。
顾南风注视着那个石板凳,在同样的位子坐了下来,只不过心情却跟从前大不相同,奚若紧接着坐在他身旁。天忽晴忽暗,奚若抬头看着天空一块一块不规则的乌云,心也跟着沉了沉。
“如果还能下场雨就好了。”她说,因为她想回去,可是也知道,即使真的下场雨,他们也不能像从前一样。
顾南风看着她,说,“我也期盼着再下一场雨。”
“可是也回不到那一天了。”
“奚若,虽然我们回不到过去,但你可以回到我身边,或者我回到你身边。”
奚若抬头对上他的双眸,两人久久注视,她的泪珠在眼眶打转,顾南风情不自禁的向她靠近,奚若感受着他那温热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吻在她湿润的眼角上,打转许久的泪珠在闭眼之际滑落了眼眶,落在顾南风抚在她右脸的拇指上。
待顾南风的唇离开,奚若缓缓睁开眼,两眼相视,两个人贴的极近,他眨眼时睫毛隐隐约约扫过她的脸庞,痒痒的,奚若这才轻轻推开他,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
顾南风牵着她的手在离清园逛了一圈,十指相扣的感觉让奚若很安心,就像心被裹上一层柔软的云,绵绵的很舒适,然后跟他离开了学校。
下一站是奚若没去过的地方,在四巷的爱情时光馆,四巷就是四条老巷,寓意是通向爱情、亲情、友情和自己,可以跟过去说再见,也可以跟未来说你好。
三年前顾南风无意间路过这里,看见这里的建筑都偏古风,颇有意境,便进去走了一圈。四条巷子汇聚的地方摆了一张木桌和一把木椅,坐着一个穿着民国服装的姑娘,木桌上放着一本很厚又很破旧的诗书,她让顾南风选一句,四巷只能通一条,最后是要按诗文走的。顾南风瞧了一眼,指尖停留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那天,顾南风在爱情时光馆给未来留下了一封信,走的时候老板娘说,你想什么时候来取都可以,或者想一直留在这儿也行。
顾南风觉着,如今时间到了。
奚若进去后被满屋子的明信片与信封惊艳到了,原本挽着顾南风的手慢慢松了下来,灯光把这里的每个角落都照的发亮。天气已经入秋,吹来的风开始袭人,奚若出门时套了件风衣,五指却一直都是冰凉的。看着这里暖黄色的灯光色调,不仅柔和了奚若的目光,浑身都觉得温暖了不少了。
屋子的中间是一棵只有干树枝的假树,旁边有一架木板做成的拱桥,树枝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卡片,上面留下来的只言片语都静躺在这时光爱情馆里。
奚若似乎忘了身旁的顾南风,不由地往树那边走去,树下,奚若的头顶正好能碰到挂着的卡片,那些卡片就这样在灯光下慢慢荡了起来。每一张卡片上都写了字,有的密密麻麻,有的稀稀疏疏,看着满树的卡片,不禁感慨天底下到底有多少失意人,想来这些字句下都隐藏着一段爱情,都诉说着一个故事。
奚若抓了眼前那一张,“你大张旗鼓的来,却一声不吭的走。”
“漫漫黑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漫长黑夜孤独又无休止的想你。”
“离开以后,祝你此生无怨无忧,无病无痛。”
这里寄托了太多人的情感,有伤痛,也有祝福,长长的爱情最后折成短短的语录,许多人会来到这里,或许都想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留下一点印记,无论好坏,都想留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等有一天还能找到一丝曾经的影子。
顾南风看着树下那人,安静的出现在那副绝美的画框上,身影随着手里放掉的卡片而缓缓移动,他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辈子,陪她笑陪她闹。
许久,奚若回头,望着靠在装满明信片那堵墙上的顾南风,头顶的光在他脸上打了一层阴影,两个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嘴角都挂着浅浅的笑,时间就似定格在这儿。没有从前,没有以后,只有现在。
她看着顾南风缓步向她走来,最后停在她身边,拉起她白皙修长的右手紧紧握在手心,他的手依旧跟从前一样温暖。然后跟着他的步子慢慢出了爱情时光馆,门口的风拂过,奚若缩了缩脖子,往顾南风身上靠了一点,顾南风嘴角那抹弧线又深了,而另一只放在衣服口袋的手,把手里的信封又捏紧了一分。
下午的时候,顾南风和她一起看了《甜蜜蜜》,票是顾南风买的,奚若问他说,“为什么看这个?”
“我们第一次看的电影就是这个。”
奚若看着桶里的爆米花点了点头,这次他终于记得买爆米花了。
还记得那年奚若要顾南风去排队买爆米花跟可乐,顾南风望着颇长的队伍说,“吃那个做什么,没营养,看完电影我们去吃别的。”然后搂着奚若的腰进了观影厅,留下一声她的哀嚎,后来只要跟顾南风去看电影,从未如愿吃过一次爆米花。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见少儿不宜的画面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顾南风每次看见她这幅样子就忍不住勾起唇。爆米花还是热的,桶外隐隐传来一股温热,奚若往顾南风面前递了递,没有出她的意料,他摇了头,只不过奚若直接往他嘴里塞去了,“很难吃吗?”
顾南风舔了舔唇,甜甜的,并不会不好吃,又冲她摇了摇头。
“都那么久了,你还是那么挑。”
“那么久了,我一直在等你把我变好。”奚若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重新把目光放回了屏幕上。
顾南风的心从来没有在电影上,眼里从来都只有她,即便是她只坐在自己的身旁,心里都说不出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