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九集
虽然张居正出来和了一把稀泥,可看着紧闭双眼的徐阶,高拱依旧是一副怒发冲冠、愤愤不平的样子,咆哮着说道,“那就叫他们立刻明白回个话!赵贞吉那里,就请徐阁老亲自给他去封信,谭纶那里张太岳要写信,奸党未除,要是把海瑞也搭上,这个官你们当下去,我立刻辞职还乡!”高师傅越说越激动,越激动便越上头,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开始给徐阶、张居正安排起工作来了,高师傅你连个内阁阁员都不是,硬是要给内阁次辅徐阶派活,这要没有十年脑血栓,怕是干不出这么倔强的事吧,别说徐阁老了,就是一旁的张太岳,高师傅你也未必指挥的动,不信你去问问张神童,就问他刚才为啥冲你翻了个大白眼。高师傅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这次要是朝廷放不过海刚峰,除非先杀了我”,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改成“立刻辞职还乡了”,估计再等几分钟,高师傅就该表示自己要继续留在朝廷与严党作斗争,帮海老爷报仇雪恨了。其实高师傅心里也明白,海老爷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只不过自己刚才这哔装的略显奔放,话说的又太满,自己把自己架在了道德高地上,这会儿再想找台阶下,也只能一句一句的慢慢往回找补了。
当初严嵩让徐阶给赵贞吉写信借粮的时候,又是闲话家常,又是暗示首辅的位置以后给徐阁老座,铺垫了半天,做足了前戏,最后才用半是商量半是要求的语气,让徐阶写信的。首辅大人求徐阁老办事尚且有商有量的,你髙肃卿又算个什么玩意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在徐阶面前发号施令耍大牌,真是给你几分颜色就敢开染坊。当着裕王的面,徐阁老自觉理亏所以一味忍让,没想到姓高的这厮竟如此忘乎所以、咄咄逼人,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只见徐阶猛地张开双眼,用犀利的目光盯住高拱,浑身上下隐隐透着一股威压,声色俱厉地说道,“该辞职还乡的当然是我”,眼瞅着自己的两位师傅要撕哔,裕王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急切地喊了一声“阁老”,又伸出一只手轻轻往下压了压,这才把徐阶、高拱给劝住。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严党的报复已经开始了,这个时候清流内部无论如何也经不起内耗了,裕王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了句,“都坐下吧”,这才心事重重地坐了回去。
徐阶平复了下心情,望着满脸愁云的裕王,郑重其事的说道,“王爷,有几件事还需要向王爷交代,一是江南织造局今年的五十万匹丝绸,是织不成了,严阁老已经奏请让鄢懋卿南巡两淮的盐税,为国敛财的同时,不知又有多少要流入他们的私囊,老夫有负朝野之望不能扶正驱邪,但我信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肃卿叫我给赵孟静写信,叫太岳给谭伦写信,愚以为都可不必,赵贞吉和谭纶要是连一个海瑞都不保,他们也就连人都不要做了,眼下倒是另外有一个人,我们得保。”严嵩版的改稻为桑算是彻底凉凉了,可去年国库的843万两亏空还得要靠严党去补,于是严阁老主动提出了让鄢懋卿南下巡盐的补救方案。虽然比不上苏杭二州,但两淮地区也是大明朝少有的富庶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美食、美酒、美女一应俱全,像南下巡盐这种差事,业务不难、活儿也不多,一路好吃好喝好招待不说,油水还特别的足,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美差自然是要派最信任的体己人去,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鄢懋卿同志,一准儿是小阁老给他爹推荐的。
不得不说小阁老用人是真的独具慧眼、别具匠心,经常能另辟蹊径地给他爹创造性地来一手神来之笔,基本都属于神仙也难救的那种骚操作。放着胡宗宪这种牛人不用,小阁老先是用郑泌昌、何茂才去干改稻为桑、毁堤淹田的勾当,再是派好学生高翰文去杭州以改兼赈,等事情全办砸了,终于轮到南下巡盐了,小阁老又想起了自己最信任的好基友,一门心思只想赚砍头钱的鄢懋卿同志了。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用错一次人不难,难的是特么次次都用错人,碰到一大堆单选题,就是闭着眼睛都选“C”,正确率也比小阁老高,整个清流加一起也没有小阁老一个人倒严的效率高,这特么才叫真正的倒严义士呢。
所有人都知道严世蕃、鄢懋卿肯定会借着南下巡盐的机会,给自己大肆敛财,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一个“度”字上,利益如何分配这才是核心问题,这钱该怎么分,各人心中都有一本账,严党这边也有一套自己的说辞,只可惜道长既不看账,也不听说辞,他老人家只认钱,严党最后死就死在这上面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既然选择了躺平任嘲,徐阁老索性也摊牌了,“有负朝野之望,不能扶正驱邪”这口锅徐阁老自己背了,对于倒严,徐阁老的态度总结起来就是七个金灿灿的大字,“多行不义必自毙”。是不是“多行不义”,这个暂且不提,但严党必须得是自毙才行,严嵩父子要是自己不把自己玩死,外人再怎么折腾那都是水中花、镜中月罢了。像倒严这种既白费功夫,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徐阁老这一派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掺和了,裕王殿下,您还是带着高拱、张居正他们,自己玩去吧。
南下巡盐的事儿说完了,徐阁老把自己的态度也亮明了,剩下的就是收拾高拱了,一张口就把高拱刚才的安排给全盘否了,赵贞吉、谭伦那边一封信也不用写,该怎么做我那宝贝徒弟心里有谱。高拱想让清流花五分力气去保海老爷,能不能把人保下来,就看海老爷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徐阶则是直接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海老爷自然要保,可清流这边最多只能花一分力气,无非是做个姿态罢了,北京这边的主要力量都不能动用,直接把保人的任务甩给了远在浙江的赵贞吉,仅仅动用地方力量,还是让心怀叵测、暗箭伤人的理学之臣牵头去办,徐阁老明摆着就是要弃卒保车了。
保海瑞不等于把海瑞保下来,这就跟按时上班不等于努力工作是一个道理,赵贞吉、谭伦心中自然知道轻重缓解,既然已经连续卖了海老爷两次了,再多卖一次也无妨,无它,但手熟尔。海老爷刚去淳安的时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弃子,凭借着几个月来连续不断的生死搏杀与孤注一掷,海老爷终于进入了一众清流大佬的视野,对于海老爷的能力与品性,大佬们基本上还是认可的,只可惜任你能力再出众,弃子终究还是弃子,无论你是“卒子”还是“车、马、炮”,其实本质都差不多,既可以弃卒保车,也可以弃车保帅,无非是价码高低不同罢了,这就叫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哪怕你作为一名弃子活到了棋局的最后,也还要防一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所谓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根本就是一条九死一生的不归路。徐阶不动声色地将了高拱一军,海老爷那边弃保了,是死是活全看海老爷各人造化了,万一海老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高师傅你是打算立刻辞官回乡呢,还是死在海老爷前头呢。
徐阶堂而皇之地说要放弃海瑞另保他人,其他三人也都望向徐阶,想看看徐阁老真正要保的人是谁,徐阶顿了片刻坦然说道,“皇上已经下旨,今日放高翰文出狱回翰林院复职,此人对浙江之事知之甚多,严家父子对他也是切齿痛恨。太岳,你兼着翰林院学士,可以多和他交往,将来必有可用之处。肃卿,你要还有什么责备我的话,等我回奏了皇上再来受责就是。”徐阁老说高翰文对浙江之事知之甚多,这就跟严阁老说齐大柱有通倭嫌疑差不多,都属于颠倒是非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高翰文统共在杭州知府任上也没干满一个月,就坐着囚车回北京了,除了沈一石念的那几页账本,浙江的事儿高知府最多也只是看见了冰山的一角,还未必有蒋、徐两位千户知道的多呢。欺师灭祖的行为确实难以原谅,硬要说严家父子对高翰文切齿痛恨,其实也行,只不过凡事都要分个上下轻重缓急,严家父子就算要打击报复,那也是先冲着海老爷和那帮清流去的,清理严党叛徒败类的事儿,可以稍微往后再放放。
对于高翰文,徐阁老口中的“保”,也仅仅是让兼着翰林院学士的张神童,有事没事多和高知府走动走动,唠唠嗑罢了,这特么算是哪门子的保阿,分明就是火上浇油,生怕小阁老忘记自己还有个欺师灭祖的徒弟。高翰文叛出师门是不假,但人家当初投靠的是胡宗宪,虽然派系不同,但也还算严党同志,可徐阶硬是要让张居正故意接近高翰文,这就跟当初派谭伦接近胡宗宪是一个道理,赤裸裸的一出反间计,就是故意演给严世蕃看的,等于坐实了高翰文欺师灭祖、投敌叛党的罪名,算是把高知府给逼上了梁山,这么下作的手段,还美其名曰,说什么“眼下倒是另外有一个人,我们得保”,这用心何其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