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成都安家,重庆练兵
书名:雁行南北 作者:冉星海 本章字数:2492字 发布时间:2022-05-13

顾琨虽未加入堂口,但跟着冯宝生练武,也懂得袍哥之间的切口。他很快找到一个义字旗(贾卖客商)下专门负责跑腿的九排袍哥,请他帮忙找几个房屋中介。人多就是效率高,半天功夫,顾琨就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住宅。

这是林荫街上一栋两层小洋楼,就挨着华西协和大学,是一位英国教授自建的住宅。不仅房间多,还带了个小院子。教授是基督徒,原本准备在中国定居,为慈善事业奉献终生。但他的妻子却没有这么崇高的精神,跟一位美国富商私奔了。

教授伤心欲绝,准备卖了房子回英国去。顾琨的英文有美国口音,教授听出来后,就将门一关,表示绝不将房子卖给与美国有关系的人。顾琨耸了耸肩,只好离开。他又看了几处,都不是很满意。就先为家人找了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回头让弟弟自己去找那个英国教授买房子。

顾琨拿了陈宧的手令去军营要人。虽然陈宧说的是100精兵,最后分给他的却是100个新兵,比他还新的那种,差不多是陈宧入川时刚招的兵。老兵油子个个都觉得这是份苦差事,自然推给了下面的新兵蛋子。

顾琨没办法,只好先在成都这边先操练半个月。如果直接带他们去重庆,只怕在路上就跑光了。新兵也有新兵的好处,至少好忽悠。顾琨跟他们混了半个月,这些人就对他心服口服。

兵练好后,顾琨准备出发去重庆。临行前拜别父母,他见弟弟果然拿下了那栋小洋楼,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比起气质越来越硬朗的哥哥,顾魏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那位英国教授虽然觉得顾魏有些眼熟,却完全没有联想到前几天来过的那位美国口音的中国人。虽然顾魏只会几句简单的英文,但教授本人却也懂几句简单的中文,加上中介居中沟通,双方很快就以400银元达成了交易。

听说顾魏是来华西协和工作的讲师,教授还打了个折扣,并且将为妻子购买的钢琴送给了顾魏,这倒是意外之喜。顾魏本来还计划等自己攒点钱再给巧儿买钢琴的。

华西协和大学位于锦江南岸,去北岸的商务厅要过河。好在顾毓负责的生产线位于南岸,走路过去只需半个小时,上班很方便。他这几天忙着接手生产线,又要将以前的技术工人从重庆搬迁到成都,很晚才回家。

听说大儿子要回重庆,顾毓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是儿子建功立业的机会,只嘱咐野哥小心安全。魏氏却担心大儿子忘了留在保定的媳妇,要求顾琨每个月至少给保定写一封信,等孙儿满三个月,就接回来成都,给桃桃做个伴。

等顾琨答应,她就与张妈一起带桃桃出门遛弯去了。母亲偏心得如此明显,顾琨也只能苦笑。他打小就皮糙肉厚,弟弟却像瓷娃娃一样,母亲一颗心都挂在贵哥身上,早就成了习惯。

家里面也只有顾魏最担心哥哥,体贴地为他准备了一个医药包。听说哥哥可能要跟日租界的人打交道,他又抄写了一些常用的日文,用中文标注上发音。顾魏嘱咐道:“日本人其实也怕西洋人,哥哥可以先说英文,他们听不懂,再说日语。”

顾琨点了点头,在阳台上倚着墙坐了下来,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对弟弟道:“爹娘就交给你照顾了。”

顾魏挨着哥哥坐了下来,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低声道:“哥,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回重庆吧?在哪里都可以当医生。”

顾琨抓住弟弟的手握了握,“听话,你留在成都照顾爹娘,我在重庆那边才能放心。”

顾琨知道此去艰难,不想家人冒险。重庆是革命党人进出四川的通道,未来几年只怕不得安宁。那里驻防的川军与陈宧并非一条心,他是北洋军扎在那里的一颗钉子,川军岂会给他好脸色。

因为蒋柏的关系,顾琨明面上是立宪派。但他其实并不认为立宪派可以成功,也不认为革命派就能救中国。这几年保皇党看似没戏了,但袁大头称帝的野心越来越明显。陈宧来四川显然是为称帝扫清障碍的。

这些人打来打去,都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没有人真正关心底层的百姓疾苦。而他顾琨不懂那些大道理,只想做一个纯粹的军人,保一方安宁。他低头看了一眼弟弟,心道:无论如何,自己拼了命都要让家人平平安安,不再被人欺负。

看在顾琨是去跟日本人打交道的份上,陈宧还是给他配了100杆汉阳造步枪,2万发子弹。还专门发了公文,要求驻防重庆的川军第2师配合顾琨的行动。至于川军听不听,陈都督就不管了,实际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顾琨自然还是带兵从东小路回重庆。一路上,他现学现教日语。等到了重庆,聪明的那些已经会说十来句日语,差点的也会两三句。到了重庆,顾琨去川军驻地报了到,才知道川军竟然连营地都不愿意提供。

军需官振振有词地解释道:顾营长,您看要不要给陈都督发个电报,催他赶快将这个月的军饷发了。我手下这些兵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顾琨也知道跟这些人吵架还不如省点力气,也不多说,掉头走人。

那军需官在后面冷笑:一百个兵,也好意思自称营长。

还好重庆的宅子没有卖掉。顾琨先暂时将一百个北洋兵安置在自己家中。来之前,他就给老丈人拍了电报,请他务必尽快支援自己一笔军饷和弹药。

蒋柏大手笔,直接给了女婿一万元,弹药给了十万发,但说好是借的。一万元看上去多,如果一个兵每个月发4块钱,只够一百人25个月的军饷。所以顾琨是能省则省。

顾琨先找到林巧儿的弟弟林天立,让他帮忙想办法用尽可能少的钱让大家吃饱。林天立倒是有几分机智,也熟悉重庆的大小餐馆。他帮忙找了几家价格实惠的餐馆一起竞标,承包军营的一日三餐,最后将价格压到了市价的七成。

拜见师傅的时候,冯宝生听说要建军营,笑道:“这你问对人了,师傅知道一个地方。熊克武的蜀军军营正好空着,就在朝天门边上。一些穷袍哥住在那里,刚好你也缺人。”

这军营本是给一个师准备的,虽然没盖好,蜀军就败了,但盖好的也足够几百个人住,只要稍加修缮就行。军营解决了,人却需要筛选一下。袍哥组织强调仁义礼智信,但也接纳抢劫财货的土匪流氓,只是他们被称为浑水袍哥。所幸住在军营的那些都是清水袍哥。

袍哥有组织有纪律,又熟悉重庆这边的地形,是当兵的好料子。顾琨只训练了半个月,四百人的队伍就有模有样了。因为枪不够,顾魏就给每伍配发一杆枪、四根木棍,还专门编了一套合击战术。

没钱做军服,他干脆让手下穿便服,只在右手臂上戴一个红袖章,上面绣着“码头执勤”四个大字。这四百人每天轮流放一百人出去巡逻码头,其余人留在军营训练。一百巡逻兵见到寻衅滋事的就揪回来罚款。一时间码头这边的治安竟好了不少。

川军以为他这边仍旧是一百人,也不在意,还暗地里嘲笑这顾南荪是想钱想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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