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宫那年十六岁,跟着来接人的嬷嬷,简单带着几个包袱,身边也没有跟着的人,一路上沉默寡言。
许是嬷嬷见我可怜,柔着语气告诉我“这次入选的小娘子不多,您生的好看,一定会得受圣恩的”
我听着这话,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从前常听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所以我的父亲母亲并不舍得他们的小女儿入宫,而是将已经定亲的我李代桃僵,代替我妹妹进宫。
我不善言辞,出生时正赶上父亲被贬,一家人颠沛流离的离开京都远上赴任。每次见到我,父亲母亲都会想到那段悲切的日子,因此对我总是淡淡的。
后来我那妹妹出生,正是我父亲升官发财的时候,他们觉得是妹妹带来了这样的好运气,对她也倍加宠爱。
甚至连小字都取的明珠儿,名字更是取了娇娇两个字,因为她是娇娇女儿,更是全家的明珠儿。
而我没有小字,名字也是因为被贬时住的院子里有棵梧桐树,就随意取了个梧字。
宋娇娇和宋阿梧,听起来就高下立判。
我十四岁时,他们为我定了亲,与其说是定亲,不如说是拿我还人情。
父亲被调回京都,其中有位沈大人十分出力。沈大人夫人家有位家道中落的侄子,十七岁尚未定亲。
沈大人和父亲说了这件事,父亲想到了我,于是,我就这样和那位素未谋面的侄子定了亲。
后来听说,他叫沈晏隅。
定了亲后,我们也少有往来。他托人给我写过书信,信封中带了一块玉佩,成色不算好。他在信中写,这是他母亲的,家中落魄后,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委实委屈了我。
其实不委屈,我在家中也不是千娇百宠长大的。他至诚至真,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事了。
定亲这两年,他托人给我带我糕点,话本子,帕子或是一些坠子。在偶尔的书信中,我们也聊过几次。他是个好人,我也是真心待嫁。
可在我十六岁生辰那日,一道圣旨下来,家中未定亲的妹妹就成了入选秀女。家里乱了套,明珠儿哭着闹着不肯去。
母亲开导她,若是得宠了,就是泼天的尊贵。
明珠儿哭的满脸泪珠,说她不要这尊贵,何况那宫里是吃人的地方,万一不得宠爱,就没有一点活路。
母亲心疼的不像话,抱着她哭的死去活来。又骂父亲,若不是他这一年风头太盛,皇帝怎么会想到他家女儿。
父亲沉默半晌,看向一旁的我。
后来,我就成了家中待嫁的女儿。
父亲倒也没退沈家这门亲事,沈晏隅这两年很是出息,将来一定能有个好前程。将我送进宫,将明珠儿嫁给沈家,倒也划算。
沈晏隅没见过我,只说一早定亲的就是明珠儿。
他们心疼明珠儿,却转头将我送进宫里。
红墙那样高,高的好像这一辈子都会困在这儿。
嬷嬷拉着我的手安慰我“娘子别怕,在哪里过日子都一样,一日接着一日,慢慢也就到头了”
马车停在偏门口,嬷嬷扶着我下车,一步一步的拉着我,走进殿内。
院内的树抽了新芽,一个小丫头跑过来朝我行礼“娘子安好,奴婢是在这侍候的相宜”
余下的几个小丫头和小太监也跑了过来,瞧着年岁都不太大的样子。
我想,这就是我以后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