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兵感觉自己又要病倒了!可他还不敢病倒,因为他没资格,因为他还有血仇要报!
对公爵夫人“特拉斯”和她干儿子的每一轮审讯,荣兵全都参与了。可这俩玩蝇……唉!它们为“暗黑会”干了那么多肮脏邪恶的事情,可它俩在同舟会里居然啥也不是!稍微核心一点的机密就啥也不知道了。这帮贱人!跟三百年后东方大国里的辣谁和内谁们真他妈是一个死逼德性!
朱昂比是个十足的软骨头,他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有啥说啥呀。这些年来,丹麦殖民地上种种的肮脏丑恶和残酷,全都被他掀了个底儿掉!甚至连他干娘喜欢上下后三门同时迎客的私人嗜好,都被他无情地抖搂出来了,可就是没有一丁点关于“暗黑会”的机密信息。这也难怪,他在同舟会里就是个五级的“佩剑”而已。
他干娘“特拉斯”在同舟会里的身份倒是很高,竟然是个八级的长老!也是美洲的十三位尊者之一。不过,你别看她级别很高,还掌管着同舟会在丹麦殖民地的“传道小屋”,其实会中稍稍核心一点的机密,“特拉斯”也同样是接触不到的。
这个长得跟外星女巫似的丑老娘们儿,现在也没心思再假装高贵了,也不敢再叫嚣“只要心情不爽就把全世界毁灭让全人类都给她陪葬”了。每次过堂的时候,就撒泼打滚连哭带嚎的!看样子,要是再给她来段伴奏的话,她都能悲悲切切地回赠你一段窦娥冤的唱腔。
只见她用饱含了崇高情感的腔调,悲愤地控诉道:“咱们都是人类呀,你们怎么就忍心这样对待你们的同类呢?”
而荣兵大法官则是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是啊,我也正想就这个问题向您求教呢。那个饿得偷嚼了一小截甘蔗的非洲孩子,被您指使朱昂比用绳索把他吊在烧着开水的大锅上面,然后就在几百个奴隶和他妈妈的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放下绳索,把他烫得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圣托马斯岛呢!您,怎么就能忍心呢?”
“特拉斯”那双高贵的蓝眼珠子一转……就委屈地瘪瘪嘴说:“可他是个男孩志,而人家只是个女人耶!蓝道你们东方人就妹有丝毫得骑士精神妈?不懂得尊重一位有身份地贵族妈?不懂得怜惜一个柔弱滴需要保护得女人妈?”
荣兵大法官一笑:“说得真好,特拉斯。我估计您后世的那些孙子孙女也是这种思路。可我的思路却不一样,咱们看看谁更有道理。对女性的尊重怜惜都是男人应有的风度和责任。可有个前提,那得是对‘人’,是对我的同类。你呢贱货?无论是你们的上帝,还是人间的法律,又或是人们心里的良知,都会把你判定为一只母畜甚至一只恶魔!来,给母畜一点㸰曾经施加给同类的手段,让㸰也亲自品尝一下!”
黑人女民兵队那个强壮的女队长闻言走上前来,只见她忽然弯下腰去一伸手,就把“特拉斯”半长的金发薅住了!结实粗壮的胳膊迅速抖动了两下,金发就在自己的手腕上绕了两圈儿。接着她就猛地开始发力奔跑了……
“啊——!!!”
高贵的,蓝血的,傲娇的,从来不把自己犹太主子之外的同类当做人来看待的“特拉斯”夫人,登时就连滚带爬连哭带嚎,鼻涕眼泪口水尿液齐流,被一位“前非洲达荷美国王女子卫队的黑人女队长”薅着头发,足足在小广场上跑了三大圈儿!
荣兵抱着膀子歪着脑袋,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容,正无比快意地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
自己已经接触过太多的欧洲人了,Ta们中的绝大部分也都是良善正直,或至少也是平凡无害的人。可这些欧洲的权贵呢?它们贪婪残酷!它们荒淫无耻!它们就像一群在粪坑里万头攒动的大白蛆!它们明明连人性都缺失得一干二净!却还在拼命地装逼扮酷摆造型……摆吧,你摆呀?屎都当众拉出来了吧?赏你个法国歌剧院里时下最流行的喝彩声吧……好——哇哟!
什么叫高贵?什么才是高贵?能够对弱者保有一份仁慈和怜悯之心,这叫做高贵!能够鄙视和拒绝利益链条上拴着的那些无耻,这叫做高贵!能够让自己离俗世那些臭水沟和大粪坑远一些,这叫做高贵!高贵是以坚持为根茎,以思考为露水,以选择为蓓蕾开出的花朵。不是你们这团蛆虫承继了祖上带着血腥的屎尿,再摆个泡司就可以装扮的!懂吗?白皮的贱货们?
不过,审讯的过程虽然解气,却没能从这俩货的口中撬出关于“牧童”的有效信息。看了看整个前脸儿已经被愤怒的黑人打变形了的丹麦海军提督“朱昂比•贝达利安”,再看看他那个头发被薅掉了一大把,贵妇的衣裙破烂得像叫花子似的干娘“特拉斯”,荣兵大法官不耐烦地挥挥手,命人把这俩货押下去了!
不过到了第三天,事情却忽然出现了神秘的转折……
安雅又乘船来到龙德岛。她带来了一封急信,是一位英国船长送到蝴蝶岛上唐娜家中,并且言明,此信是转交“钻石先生”的。
这封信寄自伦敦,寄信人的身份不明,信上的字体也不认识。看这柔婉的笔体,似乎是女人所写。内容很简短……“钻石先生如晤:据悉,羊倌即将返欧,不知此事与在下是否有关?会否牵涉在下?急盼回信告之!另注:拿骚总督罗杰斯似与羊倌为旧识……”
别人或许看不明白,可荣兵是一目了然的。羊倌者,“牧童”也!这封信必定是好人亨利或者莫里斯行长所写。但好人亨利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不可能得知同舟会里等级这么高的机密。那就只能是莫里斯了,这封信或许就是由他口述,他的情妇凯瑟琳小姐执笔的吧。
“牧童”要回欧洲?“暗黑会”这是要调查和追究内鬼了吗?是要清算这次《双城盛筵》被掀桌子的责任人吗?还是“牧童”也知道龙德帮绝不会放过他,打算赶紧跑路了呢?
荣兵猛地抬起头来!望着老德克一字一顿地说:“大叔,咱们得赶快动手了!”
“动手?对谁啊?”
“牧童!”
“哈!好啊!憋了这么多年的鸟儿气,我他妈早该干死它了!”
1721年11月19日下午,巴哈马东北端的“埃尔博岛”外海,几艘战舰相隔着不远,都已落锚停泊。在“德雷西亚号”的船长室里,两个人正在沉默地对坐着。
罗杰斯总督没哭,他只是低着头,没完没了地抚摸着那个小铜盘。这是约翰给爱鸟“蟹钳”喂食的小盘子,也是他弟弟留在龙德岛上唯一的遗物。
良久,荣兵终于打破了沉默……
“总督大人,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您来到美洲的使命就是消灭海盗,对吧?可全美洲最恶心最残忍的海盗恰恰就是牧童秘密豢养的!全世界最邪恶最淫荡的黑弥撒教就是牧童培植的!全人类最贪婪最卑鄙的吞金巨兽‘金人公司’就是牧童创立的!现在我姐和约翰也都被它害死了!总督大人,你帮帮我!行吗?”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荣兵终于听到了伍兹•罗杰斯总督咬金嚼铁的声音……“好吧!它是到了该灭亡的时候了!”
下午两点,双方的船队相互升旗致礼,之后就分开了。罗杰斯总督的“德雷西亚”和“乐意号”掉转船头返回拿骚。龙德帮的“疯狗号”和“神奇号”扬帆起航,继续朝北美大陆驶去。
现在想来,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荣兵来得太及时了!他赶到拿骚才知道,罗杰斯总督率领两艘战舰刚刚离开,听说是去波士顿为一个什么大人物护航回欧洲。
大人物?回欧洲?这么大的阵仗?如此戒备森严?喝喝!请问您是谁呀?您这又是在防谁呢?“牧童”!去死吧!你知道你已经害死了罗杰斯总督的亲弟弟吗?
饶是龙德帮的双舰速度惊人,也是跑到“埃尔博岛”附近才追上罗杰斯的船队。龙德帮此行最关键的一环,就是见到并且说服了罗杰斯总督。因为他解答了荣兵的许多疑问,同时也提供了最重要的信息!
龙德帮原本制定的计划,是在海路上伏击“牧童”的座舰,但这个方案立刻就被罗杰斯否决了。“牧童”极其怕死!根据罗杰斯掌握的名单来看,在美洲的英国皇家海军中,这次他点名要了钻石、珍珠、士嘉堡、冒险、和罗杰斯的“德雷西亚号”给他当保镖。现在如果罗杰斯不去,那“牧童”肯定也会把438吨的“米尔福德号”调来顶替他。有五艘五级的战舰护航,龙德帮非但杀不了“牧童”,甚至完全没有机会接近他!
对于罗杰斯的说法,荣兵的第一感觉是不敢相信!“牧童”不过是某个兄弟会组织的流氓头子罢了,它怎么就能把大英帝国驻扎在美洲的战舰随便扒拉随便挑呢?可当罗杰斯终于说出了“牧童”的姓名之后,荣兵不禁摇头苦笑了……是啊,跟它们斗了这么久,自己有时还会幼稚得这么感人冒泡的!
人家这可是个直到三百年后依然大名鼎鼎的姓氏呢!虽说根据“暗黑会”的内部选举机制,这位“牧童”的后代未必还做“牧童”,但它的家族可一直都是“暗黑会”中权重最大的上三旗之一!
人家在后世那就更牛逼了,甚至随随便便地派出个家奴,就可以去竞选丑国的大总捅呢!
人家直到三百年后依然趴在丑国的脖子上吸血,使丑国负债几十万亿,而它和它的十二位同伙,却在全球拥有上百万亿美刀的资产呢!
人家后世还能在幕后掌控着“影子政府( The Shadow Government)”,进而操控整个丑国甚至大半个地球呢!
在三百年前的今天,人家弄几艘皇家海军的五级战舰,用来保护自己的狗命,这还算个事儿吗?
罗杰斯总督建议荣兵,应该想办法在“牧童”出航之前就干掉它!他还把一个重大的机密告知了荣兵,也就是此时“牧童”在波士顿的藏身地点。荣兵迅速思考了一下,他也认同了罗杰斯的建议。现在看来,在海上伏击“牧童”是完全没有可能了,还是得在波士顿找到机会直接暗杀!
在谈话即将结束之际,荣兵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很久以来的好奇心,想了想又问道:“总督大人,像您这样的社会精英,正是那团钱蛆重点物色的目标吧?我听说暗黑会曾经试图把你拉进同舟会,你为什么拒绝了呢?”
罗杰斯总督仍是低着头,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小铜盘,忽然冷笑了一声……
荣兵没说错,当年的伍兹•罗杰斯这样有着深厚的背景和人脉,且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社会精英,正是“暗黑会”最为属意的拉拢目标。于是,它们就派出了一只与罗杰斯同在“奇巧文学俱乐部(Kit-Kat Club)”的“信鸽”来接近并试探他。
对于能够加入同舟会,最初罗杰斯当然是非常心动的!因为在英伦上流社会的精英圈子中一直半公开地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只要加入了内个兄弟会组织,并且成为它们重点培植的对象,那么恭喜!你的人生就此开挂了……
你想当官?哪怕你连最基本的政治经济常识,和最基础的历史地理知识都不具备!那也很可能会直接“登顶”的噢?
你想经商?哪怕你除了夸夸其谈和崇信邪魔外道啥也不会!你身后也会有巨额的资金和来源不明的力量,把你直接推上“首富”的宝座哟?
你想成名?哪怕你只会跪舔恶棍侮辱亲妈;哪怕你只会写几首屎尿诗;哪怕你只会画几幅大便似的画;哪怕你只会装逼扮酷,在你背后也会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默默地把你推送成“文学家”、“诗人”、“画家”、“明星”的耶!
神奇吧?而这一切对于当年急于建功立业的罗杰斯来说,不啻于毒品之于瘾君子的诱惑!
罗杰斯的心理转折是出现在一次聚会上。那天下午,“信鸽”兴匆匆地跑来通知罗杰斯,说当天晚上在“小屋”有个秘密的聚会,与会者都是会中重量级大佬,甚至还有“暗黑会”的长老!其中有几个人点名要见他。罗杰斯听了,当然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当天晚上就穿戴齐整,随“信鸽”来到同舟会秘密聚会的“小屋”。
可就在他进门的第一瞬间,心里就“咯噔”一下!“小屋”正中的石墙上雕刻着一只眼睛,它正含义莫名地死死盯着这个尚未正式入会的新人……
罗杰斯这人有种本能,他每每都会在人生非常关键的时刻,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直觉!这种直觉曾几次在危急的关头救过他的命,或是驱令他本能地做出最佳的选择。而此刻正在死死盯着自己的这只眼睛,就使他猛地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直觉——在如此邪恶的图腾之下……必然聚拢着一个邪恶的群体!
他的直觉果然没有辜负他。当天的聚会气氛十分热烈!似乎是同舟会刚刚又有了一次什么重要的胜利。聚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大伙都喝了不少酒,谈话也就越发地放肆和直白!他们无意间道出的那些令人震惊的内幕,使罗杰斯渐渐明白了……原来这些人其实连上帝都不信仰啊?原来这不只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大家身份平等相互扶助的兄弟会啊?原来这个组织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信鸽”向他宣讲的那样善良无害啊?原来它们连花一便士做慈善,都是为了捞回五百便士的好处啊?原来各国之间那么多的龃龉、矛盾、战争、甚至屠杀,都是由这个兄弟会制造和挑拔,只为居间获利的啊?原来它们心目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祖国和民族的利益,甚至连对这些概念都是大加嘲弄和嗤之以鼻的啊?
罗杰斯自己也是个“精英主义者”,他一向都认为——“真正推动这个社会发生着伟大进步的,必然且只能是精英团体。”
可与在座这些“精英”们的理念完全不同的是,罗杰斯认为,最有价值的人生并不在于永无餍足地婪取财货,而是在于施展自己的才华,去建立有价值的功业。而他认为的“有价值”,就是有益于自己的祖国和同胞,并且自己也能够因此而青史留名!
所以,当那位美洲的“牧童”走过来,醉意醺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时,年轻冲动的罗杰斯终于没能忍住,他清了清嗓子,当众说出了一番已经憋了整晚的话……
“尊敬的各位大人:与诸位相比,在下只是个年轻识浅身份低微的后辈。谢谢诸位大人如此抬爱,令在下今晚可以大开眼界!听到了这么多我之前都无法想像的事情。在下的才学和历练都太过浅薄稚嫩,虽然在许多问题上,与诸位大人都有着非常不同的看法,却不敢与诸位大人论短较长。在下只说一点点个人幼稚的经历与粗浅的看法吧。”
听到这里,“信鸽”就觉出话头不对了!在下面悄悄拉了拉罗杰斯的衣角,想阻止他说下去。可罗杰斯却似浑若不觉,继续发表着自己今晚唯一的一次演说……
“在下的童年和青年时代,都是在普尔镇的仁爱街区度过的。就在离我家不远处的街口,常年搭着一顶破旧的小帐蓬,那里面住着一个以修补鞋子为生的男人和他的两个孩子。哪怕是在大雪纷飞的寒冬,他们也一直住在那里,我至今都无法想像,他们是怎样熬过那一个又一个严冬的。在下刚才有幸听到,原来多年之前发生的英荷战争,就是在诸位大人的挑唆拱火之下才发动的。并且因为那场战争,诸位大人也都如愿地获得了巨量的商机,巨额的金钱,和巨大的成就感吧?可那个修鞋的男人呢?他从那场战争中收获的,却只有四位亲人的阵亡,和他落下的终身残疾!”
罗杰斯推开“信鸽”的手,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刚才我还有幸听到,诸位大人对于人类群体做出了十分精彩的划分。如果按照你们的标准来划分,那么很显然,这个男人和他的两个孩子,都是诸位口中的所谓‘垃圾人口’。也就是诸位认为的那种——根本不配与你们这些精英群体共享这颗星球上有限资源的,活得毫无意义的垃圾人口。对吧?”
罗杰斯拍开“信鸽”的手,以比刚才更高的音量继续说道……
“他修补鞋子,他带着两个孩子捡煤渣,捡马掌钉,卖蜡烛……他顽强地生存努力地劳作,艰难地抚育着一双儿女!他活得虽然贫苦又卑微,却不曾做过任何一件有害于他人的事情!不曾拿过不属于他的任何一法新!他对所有人都热诚谦和,对于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尽力去做!尽管他手有残疾,修补鞋子又慢手艺又不怎么好,可我们那个街区的蠢人们还是会把鞋子送到他那里去修补,而不是交给不远处另一个街区的补鞋匠。”
“在我的家庭从普尔迁到布里斯托尔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是个老人了。可他却带着各位大人赐予他的人生创伤,艰难地养大了两个很懂事的孩子!是的,或许他的两个孩子和他一样,这辈子也没有机会成为你们这样高贵的‘精英人士’,或许他们同样命中注定,只能继续为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孙去当炮灰和垫脚石。是的,或许他这一生是卑微的!失败的!是痛苦远远多过幸福的!可那也是上帝赐予他独特的生命体验吧?没人可以僭越地代替上帝把他的人生定义为‘垃圾’吧?更没谁有资格代表上帝去剥夺属于他的这份人生体验吧?以在下粗浅的见识看来,这个残疾而又卑微的老人以及他的孩子们,真的不欠各位高贵的精英大人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罗杰斯就甩开了“信鸽”的手!他站起身来,环视着满屋子表情各异的“精英人士”,轻蔑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本人与仁爱街区中我的那些愚蠢的邻人们一样,是不配与你们这些‘高贵的精英人屎’坐在一起的。晚安各位,如果你们在所有的夜晚都能够安眠的话。”
波士顿“特莱蒙街”上的“国王礼拜堂”旁边,有一家很不起眼的“五月花旅馆”。小旅馆的房间狭小陈旧,经济稍微宽裕些的商人和船主都不会住在这里。晚上八点刚过,一个外地人就带着一个少年走进了旅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
“哟!快两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一个东方青年亲热地和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握了握手。
“德克大叔好,罗宾先生好,鲍尼先生好……”“一百米元”还是那样礼貌而又周到。
“本杰明,我直接说正事,你能再帮我们个忙吗?”
“没问题呀!你们都是最好的人,能够帮上你们哪怕一点点小忙,那都是我的荣幸呢!”
“谢谢你,本杰明。嗯……你对波士顿非常熟悉吧?”
“咯咯咯,岂止是非常熟悉呀?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清教徒的家庭什么也不许做,我从小就只能每天到处走到处看。这么说吧,整个波士顿你无论把我放在哪里,蒙上眼睛我都能找回家。这里没有一条小巷一栋房屋一棵树是我不熟悉的。”
“这样啊,那哈佛学院西南河湾处那座三层小楼呢?”
“那栋房子啊?那也是属于科顿•马瑟先生的。我经常在那边蹓跶,但现在好像不行了。前几天我去查尔斯河湾那里边,刚走到马瑟家的小楼旁边,就有民兵出来让我离远点。”
“噢,本杰明,我知道你现在每天都去印刷所帮工,你能请几天假吗?我们会付给你几倍报酬的。”
小本杰明的脸慢慢地涨红了,他低下头去小声说:“罗宾先生,您可以不提报酬之类的话吗?”
“对不起对不起!本杰明,是我错了。咱们是朋友,我再不说这样的话了,我保证!我就是怕你为了我们的事耽误工作,而被家人和老板埋怨。”
小本杰明又笑了:“那是没什么的。印刷所也不太忙,我打个招呼就行。您就说要我做什么吧。”
“好!嗯……是这样的,本杰明,从明天开始,你就……”
从第二天开始,在哈佛学院西南边的河湾处,就会有个孩子每天都在这里钓鱼。而就在河畔不远处的那栋小楼里,无论是主人仆妇还是厨子民兵,十个倒有八九个都认得他。他不就是油漆匠“若西亚”家的小本杰明嘛?这孩子平时就怪怪的,可他小小的年纪,钓鱼的瘾怎么会这样大呢?有时竟然一坐就是一整天!
当天下午,就有马瑟家的厨子好奇地跑去河边问他。结果厨子笑着回来后,把孩子的话复述给那栋房子里的人,大伙听了也都哈哈大笑!原来,这孩子是听一个老水手说过,查尔斯河的这处河湾里,有一种奇丑无比的“吞金鱿鱼”!据说,这种怪异的鱿鱼会日夜不停地吞食河流中的砂金。久而久之,它肚子里的黄金就会越来越多,它的身体也就越来越大了。要是能够钓到一条……哇噻!那可就发达了呀!
在当晚的餐桌上,这件事儿也成了主人科顿•马瑟与一位贵客的笑料。当然,笑过之后也就罢了,谁会拿一个孩子的异想天开当回事呢?所以说,从第二天开始,大伙就算再看到那个孩子仍然坐在那里,执着地钓着什么传说中的“吞金鱿鱼”,也没人再当回事儿了。
可鱿鱼怎么能在淡水中生存呢?况且,这世上哪有日夜不停地吞食黄金的鱿鱼呢?一听就是那个老水手在糊弄小孩子罢了。于是从第四天开始,大伙就再没看到小本杰明来到河湾钓什么“吞金鱿鱼”了。
在这个季节的波士顿,太阳每天下午四点一刻就早早地收工回家了。而住在马瑟家中的那位百无聊赖的贵客,在每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都会准时地出现在三楼的窗口,沐浴着河畔清爽的晚风,望着红彤彤的太阳缓缓地西沉。
1721年12月29日临近黄昏的四点十四分,那位贵客一如往常那样悠闲地站在窗畔,正在欣赏夕阳西下时那令人沉醉的美景。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就在远处的河湾中,有一条小船正在缓缓地溯流而上……贵客皱了皱眉!就准备离开窗口,等小船过去之后再接着看夕阳。
这段日子他总是心惊肉跳的!有种大难将临的惶惶然!也就难免会有些警惕过度。每次只要是有人在楼下经过,或是有船在河中驶过,他都会离开窗口,避开别人的视线。不过,这次他却呆呆地没有离开,因为,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奇异的鼓声……
他从未听过这种鼓声。这是一种空灵得能够穿透你的心房……穿透你的灵魂……甚至令你在震撼中恍然失神的鼓声!
静静地倾听这鼓声,恍如置身于一个古老的传说一般神游物外。静静地倾听这鼓声,仿佛听到了人类走在这颗星球上的脚步之声……从遥远而又模糊,到清晰却又怪异;从缓慢而又坚定,到匆促却又凌乱;从原始而又艰难,到繁华却又茫然……
鼓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河面上的小船也静静地停了下来。船头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皮风衣的年轻绅士,居然还远远地向自己施了一个舞蹈般的全套法式鞠躬礼。贵客笑了,他也礼貌地扬起手来朝那人挥了挥……
“呯!”
枪声在河面和两岸的旷野上传得很远,那艘小船忽然掉头转舵朝南岸飞一般地划去!等马瑟家的女仆从楼下跑进房间,两只手捂在脸颊上开始“啊!啊!”地惊叫时,小船上的四个人已经飞身跳下船去跑上了河岸,只用十几秒钟就蹿进了对面茂密的北美枫林,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清晨五点五十分,在波士顿南边不远处的“昆西湾”,一辆马车忽然疾驰而至!四个人跃下马车飞快地跑上了海滩,然后就跳上一条小艇,朝远处的一条斯库纳纵帆船奋力地划去。十五分钟后,那条斯库纳纵帆船巨大的风帆就饱涨着强劲的晨风,箭一般地破开浊浪,驶向已经微微泛出曙色的东方……
==============================================================================================================神权犯错,起码信众还有机会知道该恨谁该骂谁吧?王权犯错,起码子民还有机会知道该反对谁甚至该推翻谁吧?可操控着金权的那团钱蛆呢?它们却总是悄无声息地躲在幕后……把所有的坏事干尽!把一切的好处全得!把全部罪责推脱得一干二净!可大多数脑子不好使的民众甚至一直到死都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谁玩儿死的!——《荣兵日记•詹姆斯三世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