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巧儿每天清晨6点都会去附近的小树林吊嗓子,顾琨便说也要带弟弟一起去那边练功。但顾魏平时早上7点钟才醒。5点半的时候,他被哥哥摇醒,半眯着眼睛嘟噜一句:“哥,我好困”,就又闭上了眼睛。
林巧儿以为顾琨会发脾气,正想过来帮贵哥求情,没想到顾琨竟然温柔地说:“那你再睡一会吧”。然后,林巧儿就看到顾琨帮弟弟换好衣服,又将他抱到洗手间帮他洗脸刷牙,最后还喂他喝了点粥。贵哥一直连眼睛都没睁开。
6点的时候,顾琨背了弟弟出门。巧儿担忧地道:“贵哥还没醒,要不还是让他在家睡觉吧,别着凉了。”
顾琨摇头道:“巧儿,这种事不能惯着他。”
林巧儿暗自咋舌:“你这也叫不惯着他?难怪贵哥是这样的性子。”
清晨的凉风吹在脸上,顾魏在哥哥背上清醒过来。他慢慢睁开眼睛,找回焦距,看清哥哥的脸,轻唤了一声。
顾琨听到弟弟叫他,轻声道:“你醒了?”
顾魏点了点头,回答道:“哥,我昨晚将心法都背下来了。”
“好”,顾琨称赞道:“小若就是聪明。等会哥就教你招式。”
林巧儿见贵哥醒了还是赖在野哥身上,一点下来走路的意思都没有,心中更是腹诽不已。好在小树林不远,没一会就到了。巧儿也不理那哥俩,自顾自练嗓子去了。
顾琨嫌顾魏那几件西装都做得太合身,不适合打拳,就给他穿了自己的练功服。好在顾魏的身高与顾琨一样,只是瘦削一些,衣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打起拳来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陈氏太极共分74式,以柔为主,柔中有刚,以内劲统领全身,以缠丝劲为核心,行云流水,绵绵不断。顾琨今日先教了12式。顾魏的悟性很高,不到一个小时就练熟了。
林巧儿这时也练习完毕,走了回来。往常这会她就一个人去学校了。今天看到顾魏练得满头大汗,巧儿掏出手绢递过去,关切地问道:“贵哥,要不你回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顾琨接过手帕,在自己弟弟脸上胡乱擦了一通。又伸手探进他的脖颈摸了一下衣领,将手绢递还给巧儿道:“没事,衣服是干的。你们还要早自习,回去来不及了。我送你们去上课吧。”
顾魏抱怨道:“哥,你一点都不温柔。我要巧儿姐帮我_擦汗。”
“臭小子,美得你”,顾琨作势要打弟弟。顾魏连忙躲到巧儿身后,叫道:“巧儿姐,保护我,我哥就知道暴力教育!我要严重抗 议!严重抗议!”
三个人说笑着往树林外走去。顾琨先送了林巧儿去东北大学,再送弟弟去仙台医专。看到弟弟走远了,他才一个人往学校旁边的一条商店街溜达过去。
这次他来日本带了不少大洋给弟弟。顾毓这几月虽然担惊受怕,但钱没少得,每次升官都有不少人送来贺礼。所以这次托大儿子给小儿子带了以往三倍的生活费过来。
顾琨见弟弟的西装都显小,知道这个小抠门肯定是舍不得料子,就准备给他定制几件行头,免得他自己做又舍不得花钱。
迎面有两个中国留学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招呼道:“顾魏,晚上要不要一起喝酒?咦,你怎么剪寸头了?”
另外一个倒是眼神好使些,看出眼前这位的气质跟顾魏完全不同,连忙拉住同伴,冲顾琨拱手道:“你是顾魏的双胞胎哥哥顾琨吧,久仰大名!”
顾琨见那人虽然相貌普通,但看上去精明干练,又对自家情况了如指掌,必定不是普通人。他也回礼道:“在下正是顾琨,请问阁下是……?”
“在下是同盟会在仙桃的联络员吴景生。”
顾琨心中一动,往旁边的公园看了一眼。那人点头表示明白。三人一前一后往公园内走去。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顾琨这才停住脚步。同盟会的两个人,一个站在不远处放风,一个向顾琨走了过来。
从怀中掏出烟盒,顾琨递给吴景生一支烟,又拿出打火机点烟。见吴景生有些艳羡地看着自己的过滤嘴香烟,顾琨一笑,将那包香烟放到吴景生的手中道:“这种过滤嘴在美国很便宜。”
吴景生想要拒绝,又舍不得,拿着香烟盒看了一会上面印着的时髦女郎,这才问道:“不知道顾君找我何事?”
顾琨吐出一口烟道:“我这次来日本前,四川军政府的尹都督托我给同盟会的负责人送封信。但我在东京没有找到人,所以想找吴君了解下情况,免得有负所托。”
吴景生大喜道:“原来是尹都督派您来的。这样吧,我马上给东京的总部发电报。虽然几位先生都回国去了,但宋先生6月份要开改组会议,我可以联络到他留在东京负责此事的助手。”
顾琨点头道:“革命不易,先生们都在为国奔走。我辈也当略尽绵薄之力。多谢吴君,我回美国之前,会再去一趟东京送信。”
尹昌衡虽然并非革命党,但也与袁世凯没有交情。他是个比较纯粹的军人,取得四川的军政大权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往北还是往南。得知顾琨要来日本探望弟弟,尹昌衡就请他代为联络同盟会,看看南边对四川的态度。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等到手中的烟只剩个烟蒂,顾琨才道:“我弟弟身体一向不太好,上次喝了点酒,就生了场病。所以家里一向只希望他当个普通人。”
吴景生听出顾琨的言外之意,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顾君的弟弟不能喝酒。”
“不知者不罪。我就住在弟弟家,吴君有了好消息,还请尽快通知我”,顾琨笑了笑,将烟蒂弹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