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写给我的父亲
书名:木子的世界 作者:南方呆娃 本章字数:3278字 发布时间:2022-05-08

父亲李天云,今年56岁了,一个普通的农民。父亲出生的那个年代,国家刚刚比较艰辛的度过三年最困难的时候,可想而知,父亲的童年是有多么的穷困,甚至是到了青年的时候。我到现在还是不懂爷爷给父亲取名天云的意思,按照辈分的话,爷爷那代是青字辈,到了父辈这里就是云字。我特意了解了一下,好像我们整个村就爷爷给三个姑姑和父亲四个孩子把云字辈分放在名字第三位,爷爷已经早早走了,自然是再也不能知晓其中的缘由。

父亲是一个坚强的人

以前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坚强,总认为坚强就是独自面对和处理一些事,自从上学以后懂得了伦理道德和社会契约,到后来来到部队,再到家里三位老人的相继离去,我渐渐懂得了父亲身上的坚强。20年前,家里还是比较穷的,上学读书只能供一个人,姐姐大我两岁,成绩是比我好的,突然之间姐姐不念书了,父亲知道是心疼他,可父亲还是对姐姐动手了,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抓着姐姐的辫子,打着打着就哭了,嘴里念叨着:老子供你们念书,说不念了就不念了,你对得起谁?后来问姐姐当年后悔不,恨父亲吗?姐姐笑笑:“孩子都这么大了,后悔啥!有啥可恨的!”可父亲是后悔的,姐姐也知道那是他这么些年心里的痛,父亲对姐姐家两个孩子很好,他总想弥补,有时候我是有点吃醋的,可父亲就是笑笑,那是你的姐姐,你能好好上学长本事,是你姐姐让给你的,你要感恩。我看的出来,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开心的,是愧疚的。我想父亲的坚强就是把苦给自己,把他认为好的给他的孩子,给他的家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嘴上说着没事,心里要强的汉子。

2010年12月14日,我参军入伍,走的前一晚,父亲带我在外面宾馆住了一晚,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旁边明明还有一张床,父亲还是挨着我睡。第二天上车走的时候,下雪了,那个时候父亲的头发不像现在这样,零星的雪花落在父亲头上,略显得苍白,父亲没哭,我也没哭。在这条路上,我一直在走着,如今已有11个年头了。从老家阜宁到南通,到成都、广州、海口,再回到最初的地方,这11年来,做的最让父亲欣慰的就是每个星期不管有没有事,都给他打个电话,聊聊家常,听听父亲对他这个儿子的想念。我想父亲的坚强就是把怀抱留给最重要的人,把后背留在最危险的环境中,是个平平凡凡的干着实事的老实人。

我为我的工作自豪和欣慰,可也有遗憾和悔恨,谁都想做到极好,可忠孝自古就不能两全。从2008年8月5日外婆的离世,到2010年12月29日爷爷的突然走了,再到今年3月5日外公的自然逝去,我和三个老人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这也是心中无法挥去的痛苦。外公外婆是第一时间赶回去的,可还是差一点;爷爷是我当年入伍后半个月之后走的,可我还像个傻子一样,每个星期还给家里打电话问爷爷身体怎么样了?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父亲的谎言:你爷爷在西边房屋里呢,都挺好的,不要担心!家里所有的人都在骗我,一直到来年6月底,才和我说了实情。那一刻,我是恨我的父亲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他说话。后来考上了军校,要去成都上学,父亲又开始担心了,就像入伍前的那个早上一样。其实,我早就不恨父亲了,我知道那是为我好,因为爷爷对我的疼爱是好到了极致,他怕我一回来就再也不想回部队了。今天,回过头想想,父亲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也很感谢父亲当年善意的谎言。我想父亲的坚强就是把希望传播给他人,把痛苦失落埋藏在心中的处事不惊,是个外表严肃内心暖和的庄稼人。

 

父亲是一个坚忍的人

父亲的坚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担当,是门缝中独自抹泪的伟岸,是知恩图报的豁达。

父亲的出生,给家里带来的希望,听奶奶说父亲本是第二个儿子,前面那个生下来没多久就走了。可以说,父亲是幸运的,也是沉重的,到我这里已经是三代单传了。对于父亲来说,夹在中间,一家子就指望这个顶梁柱,邻里都是爷爷辈几个兄弟,起码父辈也是打底兄弟两个。问起父亲这几十年累吗?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有没有怨恨?父亲的担当是我不能及的,在父亲的字典里儿子孝敬老子老娘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什么恨不恨的,日子好点就吃好点,拮据了就看菜吃饭,所幸的是奶奶身体一直安康,家里一切正常,那便是父亲的生活哲学,正应了那句话:安住当下,守一不移。我想父亲的坚忍就是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自然之态,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守望者。

2007年,刚上东沟高中的我,参加完军训回来,肚子就开始疼,没敢和大人讲,自己捂着熬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已经走不了路了,父亲背起我就跑,到了镇上医院,我已经不能站立了,确诊为急性阑尾炎,过了一会就上了手术台,醒来之后看到爸妈在旁边趴着,也没有喊他们,我想起来,但我的刀口真的很痛,可真的无能为力。父亲醒来了,问我要干嘛!我说我饿,父亲明显的无奈,拿根烟走出去了,本想关上门,可门是坏的,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哭了。过了一会,他端来了一碗白开水: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东西,我给你弄了杯水,先喝!那个时候,觉得那杯白开水是真的好喝,爸爸笑了,像个孩子一样。我想父亲的坚忍就是抽烟时的潇洒,烟灭时的果断勇敢,是个可以托付余生的革命者。

要说父亲的觉悟有多高呢,明眼人可能觉得他傻,但至少在我看来是很崇高的。父亲的热心肠不仅仅给了家庭,也给了亲朋好友,甚至是不认识的路人。父亲常和我说:人不能忘本,要知恩图报,不能有坏心思。父亲文化不高,素养却很高,自己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照顾外公8年有余,从未有所怨言,随叫随到,作为一个女婿,尽了本分,也尽了做儿女的孝心。对于家庭教育这一点上,父亲很是看重,教育子女也是如此,姐姐和我如今都成家了,每次回家,说的最多的就是要尊敬长辈,孩子错了要好好管教,不能由着性子。我想父亲的坚忍就是严于律己宽以他人的为人处事,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心人。

父亲是一个坚定的人

父亲的坚定,有时甚至超过了他的坚忍,对于自己认为的立场,稳定坚强。

我所认知中父亲的第一次坚定就是爷爷安葬的问题,乡里不让土葬,说要罚款,可父亲还是坚持土葬。爷爷的坟墓就在大运河边上,每次路过,爷爷的坟头永远是最整洁的,生前由于病痛,爷爷走的并不是很舒心;死后的归处,总得要有个安详的地方吧,这是父亲的内心独白。我想父亲的坚定就是认准了就不放弃的死脑筋,是个好儿子。

第二次坚定就是家里后方的鱼塘,西边的砖头路,那是父亲一个人一把铁锹,一次又一次的挖土,刨土,挖出来的,铺出来的。父亲喜欢抽烟,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抽干活没劲,可父亲也不是嗜烟如命。我记得期间因为要看病,断了好几年的烟,只是偶尔抽抽。前几日我给他搞了条九百多的烟,不舍得抽,总想着换便宜的。后来人家不愿意换,也就留着自己抽了,问他抽一包90块钱的烟感觉如何,父亲当时又笑了,就和那年为我喝白开水一样的笑着。我想父亲的坚定就是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倔脾气,是个剑客傲视天下的孤寂者。

第三次坚定是在我结婚的时候,所有的结婚需要准备的都是我的父亲母亲在操办着。母亲想把红包数额弄不一样,父亲不同意,就为这事,父亲母亲还有我,还在结婚前一个晚上吵着,当时我是很生气的,发了脾气,家里奶奶房间衣柜上的洞,就是我一拳弄的。父亲身体不好,吵着吵着,突然人往后倒,我啥都没想,立马跪在地上,喊着:爸,我错了,我不和你们吵了,你快点醒来!也是那个晚上,我突然觉得父亲老了。过了好一会,父亲醒了,啥也没说,让我好好睡一会,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出发了。我的右手上至今还有一处小伤疤,看到它,我就会想起那个夜晚父亲倒地的身影。我想父亲的坚定就是守着小家想着大家的真心实意,是个铁骨柔情的痴心汉。

我忘记了父亲第一次听我叫爸爸的欢笑,也忘记了父亲第一次打我时的不舍,可我忘不了记事以来父亲对我的期盼和言传身教,忘不了父亲的坚强、坚忍和坚定,忘不了痛在我身上疼在他心中的门缝中的无奈,忘不了那个夜晚父亲的弱小和脆弱。

父亲不善言辞,也不能喝酒,常常有人调侃他,父亲也不生气,也不在意。他所表现的,大概就是为了他在意的人,时时刻刻要做个好榜样。别人说他不喜欢讲话,可和我却有说不完的话,我也很喜欢他的唠叨,工作烦了找他,心情不好找他,哪怕是在深夜,总会在等着你。

生而为人,乐为其子,虽有寒苦,我心悠哉;生而做人,豪为其子,虽是平凡,我情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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