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闪现一开,回首掏(上)
书名:闲话《大明王朝1566》 作者:北宫伯玉 本章字数:3262字 发布时间:2022-05-08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九集

 

严阁老要带着严党同志们给国家踊跃捐款,这本是一桩好事儿,也算是还了一部分道长的人情,只不过严嵩执意要挑眼下这个时机说,令道长感觉到了几分蹊跷,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忖了片刻,大声回了句“准奏”,耐着性子等着严阁老说那第二件事。严阁老绝对是有备而来,微微抬起头,满脸云淡风轻的表情,自顾自地侃侃而谈,“胡宗宪东南抗倭已届决战之局,臣闻报,有走私刁民,名齐大柱者曾有通倭之嫌,不知是何人所派。先今潜入军营,就在胡宗宪身边,此人倘若真是倭寇的奸细,则遗患巨大,是否请徐阶,徐阁老和兵部一并查处?”,严嵩这番话里,有两处最关键,其一是,“不知何人所派”,其二是,“一并查处”,细节之处见魔鬼,有些意思得慢慢地品才行。关于通倭案的详细经过,火盆里那封奏疏白纸黑字写的可是清清楚楚,只可惜现在化作了草木灰,道长又一口咬定自己没看过奏疏,这会儿被严嵩抓住了破绽,开了闪现,回首就是一掏,一套技能狠狠地糊在了道长脸上。

 

淳安桑农齐大柱同志,摇身一变就成了走私刁民外加倭寇奸细,说齐大柱走私,这事儿八成是真的,淳安发大水的时候,大柱哥就去外省倒腾过粮食;说齐大柱是刁民,也还说的过去,毕竟也没有几个老实巴交的良民,能练出大柱哥那一身的横肉;可非要说齐大柱通倭,大柱哥是真的比窦娥还冤呐,身为一个倭寇的奸细,临阵反水不说,救下胡宗宪还嫌不够,又顺手掐死了井上十四郎,这特么简直就是汉奸里面的一股清流阿。道长用余光反复打量着老神在在的严嵩,暗道了一句原来如此,此时也只能心里揣着明白,脸上硬装糊涂了,道长淡漠地说了声“准奏”,又转头望向严嵩,耐人寻味地问道,“还有吗”。严嵩瞟了一眼道长那张阴晴不定的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回了句“老臣叩辞圣上”,方才缓缓起身,由吕芳搀着自己向门外走去。此时的徐阶已经走出了精舍,心中好似塞了一团乱麻,手中攥着的票拟还没批呢,这又多了件通倭案要去查,自己这回算是把裕王跟清流那帮鹰派给得罪惨了,齐大柱是海瑞举荐的,海瑞又是裕王跟谭伦举荐的,严嵩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还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呢。

 

严嵩被迫在家休了半个月的病假,这期间,清流在前咄咄逼人、道长在侧虎视眈眈、严世蕃在后鬼哭狼嚎,值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之时,唯有严嵩一人安之若素、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先是让胡宗宪养寇自重;再是派鄢懋卿南下巡盐;最后逼着徐阶去彻查子虚乌有的齐大柱通倭一案,一招军事、一招经济还有一招政治,三招过后,云销雨霁、风轻云淡、艳阳满天。养寇自重也好、南下巡盐也罢,这两招都是打给道长看的,既要防着圣明天子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又要展现出严党自身的实力与价值,努力营造出一种,大明不可一日无严党,严党不可一日无严嵩的氛围,其中最难拿捏的便是这个度,犹如走钢丝般,一招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严阁老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若是换了鄢懋卿去浙江剿倭寇,再派胡宗宪南下巡盐,这两招怕也就是水到渠成了,冒青烟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民族大义、家国情怀,胡汝真也不稀罕赚那点儿砍头钱。年底倭寇剿不完,道长就不能放开手脚去倒严;巡盐的回扣如果不是,严党拿两百万,道长拿一百万,说不定道长还能让严嵩父子再多蹦跶个一年半载的,最后只能感慨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严阁老他确实尽力了。

 

教员曾经说过,打得一拳开免的百拳来,毁堤淹田案便是清流打向严党的一拳,力量确实挺足,只可惜最后却打空了,这一拳没打开自然也引得百拳来,齐大柱通倭案便是严阁老反击的第一拳。既然严世蕃都可以指使毁堤淹田,杨金水也可以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就疯了,那他齐大柱又凭什么就不能通倭呢,来而无往非礼也,总不能只许这帮清流放火,不许人家严党点灯吧。齐大柱何许人也,区区一个淳安桑农,蝼蚁一般的存在,竟能让大明朝的一干大佬都记住了他的名字,这大概算是大柱哥这一生之中,最高光、最辉煌的时刻了。至于齐大柱这厮到底是不是通了倭,根本就没人在意,严嵩只是单纯地想找个由头,先弄死海瑞,顺便再拉谭伦下水罢了,毕竟严党这边损失了郑泌昌、何茂才两员干将,这个场子必须得找回来,势必要让清流付出惨痛的代价,就像当初弄死周云逸一样,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严嵩父子的屁股,是摸不得滴。


满腹心事的徐阶,迈着沉重的步走出了玉熙宫,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份奏疏,面对道长与严嵩的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挫败感,一想到等会儿还要去裕王府,脸上便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趁徐阁老还在路上慢慢磨蹭地功夫,早有三匹飞骑出了宫门,将道长的旨意传给了裕王、高拱、张居正。裕王只知道,老恩师徐阶一会儿要来自己府邸票拟,道长还特地叮嘱了一定要拉着高拱、张居正一起,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虽然不知道老爹这一次搞的是什么飞机,但裕王内心之中却浮现出了一丝丝涟漪,莫非是倒严的大事儿成了,急匆匆地换了一身朝服,坐在书房内翘首以盼,双眼之中满是期待。等了一段时间,穿戴整齐的高拱与张居正也陆续走进了书房,行礼如仪、几句寒暄,三人分宾主落座,彼此默契地相视一笑,浙江的案子鹿死谁手,倒严又能否毕其功于一役,只等徐阁老上门揭晓答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人回禀徐阁老已经到了,片刻之后便听得一阵脚步声响,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门口,只见徐阶款款走进书房,对着不远处的三人拱手行礼,轻轻说了句,“让王爷久等了,二位久等了”。裕王率先起身迎了过去,高拱、张居正紧随其后,三人将徐阶围在当中,满脸兴奋的高拱也顾不得寒暄,迫不及待地说,“浙江的奏疏,先给我们看看”,面无表情的徐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冲猴急的高拱摆了摆手,从袖口掏出一份奏疏,郑重其事地递给了裕王。裕王接过奏疏,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先招呼徐阶坐下,随即拆开信封,取出奏疏细细地读了起来。高拱此时也跟了过来,抻着脖子看向那几页纸,随便扫了两眼便发觉事情不对,抽出一张纸,走到徐阶、张居正跟前,露出一副百思不得骑姐的表情,诧异地大声喊道,“哎,这是我们半个月以前看过的,徐阁老,昨天海瑞急递的供词呢?” 说罢目光灼灼地盯着徐阶,此时裕王也放下了奏疏,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徐师傅。徐阶没有接高拱的话茬,而是用耐人寻味的眼神,与三人隔空对视了一阵,张居正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海瑞所呈上的供词,是不是被淹了”。

 

“不是被淹了”,徐阶冷冷地卖了个关子,高拱急不可耐地追问道,“那是在哪里啊”,“是被皇上烧了”,书房内回荡着徐阁老那不带一丝感情地声音。“烧了?” ,瞠目结舌的裕王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一旁的张居正则是失望地转过身,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愤懑,只剩下兀自不肯接受现实的高拱,怔怔地望着徐阶出神,嘴角挂着一抹心酸的苦笑,倔强地问道,“那里边写的什么呀”。海老爷奏疏的内容,谭大人的信里写的是清清楚楚,眼前这几位也是心知肚明,高拱真正想问的是,道长对那封奏疏的态度,当然烧掉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只不过高大人属于那种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格,因为他心里坚信,但凡是个正常人,只要看过海老爷那封堪比大杀器一般的奏疏,再不济也总得说两句片儿汤话吧。见徐阁老只是一味地摇头不语,高拱也是真的急眼了,声嘶力竭地冲徐阶吼道,“海瑞的奏疏到底是什么呀!你总得告诉我们啊”。裕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徐阶看了半晌,心中那团火早已被一盆冰水浇灭,只觉得如坠冰窟一般浑身发冷,有些麻木地扫了一眼盛怒中的高拱,眼中尽是掩饰不住地愁苦,戚戚然地说了声,“你不要问了”。

 

“唉!”,高拱一甩袍秀,长叹了一声,心中早已是五内如焚失了方寸,止不住地来回踱步,有些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我们还要不要呀!大明朝的天下苍生,我们还管不管啊!阁老,你总得给我们说句话吧”。有一说一,这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都是人家老朱家的,要与不要那也是人家道长跟裕王说了算,高大人你就是把嗓子喊脱肛了,那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又是何必呢;大明朝的天下苍生,管与不管,上有圣明天子,下有内阁、司礼监,人家裕王、徐阁老还没说要管呢,高大人你都不再内阁了,搁这儿越俎代庖地瞎哔哔一通,这合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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