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热气腾腾,沈家的比武场上。
场上伫立着几十个高大的木桩,每个沈家二代子弟都在利用木桩锤炼着肉身。
在比武场的上方的一处高地,抱胸站立着一名身穿火红衣衫的威严男子,他眉头紧锁,不怒自威,目光从左边移至右边,却摇了摇头,莫不是让他很失望。
这些弟子表面上是在认认真真的打拳淬炼肉身,可拳力轻浮,空有表象而无实在的力气,打在木桩上一声不响,又何以木桩上得到反馈?
从干净整洁无一破损的木桩上,能轻易看出。
这位红衣的长老长叹一口气,这些二代弟子可都是沈家的希望啊,连他们都这般怕疼不愿意受到一丝伤害,待到沈家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他们又怎愿站出来为沈家抛头颅洒热血?
当他视线移到最右边时,却发觉那一排只站着一个少年,那个少年服饰上与另外的弟子有很大差别,一般来说沈家外门弟子为蓝衣,若是紫衣弟子则为内门弟子,黑衣则为真传弟子,而他一身素白衣衫,却是一个门外弟子?
所谓的门外弟子,便是那些不正式的弟子,无法修炼家族中的武学,往往这类人很少,屈指可数,这类人要么父亲是沈家人,入赘到他家,要么是母亲是沈家人,嫁到他家去,总而言之,这类人最不受众,经常受人冷眼。
红衣长老盯着那认真的小子看了许久,发现他是全场最专注的一名弟子,也是全场唯一一个用心尽力去练武的人,他木桩上的斑斑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又看了许久,红衣长老越发惊喜,这名弟子不仅认真、勤劳外,所施展的拳法也不同。
普通弟子刚开始练的都是《通背拳》,此拳有淬练肉身的起效,让弟子先练体再通脉,这样才能减少在通脉过程中对身体的伤害。
虽说此刻所有弟子都在练着《通背拳》,可那名弟子所施展的却大有不同,他的拳刚猛有力,却速度奇快无比,打在木桩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且一拳能响七次,这就是《通背拳》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七响通背!
而其余弟子的拳则是轻柔无比,有形无实,连第一响都达不到,跟那门外弟子比起来真是一天一地。
红衣长老面露喜色,终是看见了一个可造之材,晃的一下子,悄无声息的来到那个少年面前。
那个少年浑然不觉,正痴迷于《通背拳》的奥妙当中,红衣长老突然伸出手打断了少年的拳头,少年下意识的挣扎却难以挣脱,而红衣长老迅速将手伸到他全身各处,把了把脉,又摸了摸骨,不管少年奇异的目光,带着笑容对他说:“脉搏跳动平稳,力度很足,根骨极佳,气血也很旺盛,你是个可造之材!”
少年挠了挠头,不知所措,被问了姓名与来历,才反应过来,急忙应声:“前辈,小子是沈剑,乃是沈家罪人沈皓之子!”,他虽面带笑容,显得很激动的样子,可却不难发现,当他说到沈皓时情绪的低落。
长老微愣,叹了一口气,在沈家中赏罚严明,对沈家有大贡献者,沈家许以一世荣华富贵,许以无数修行资源,而若对沈家有损失者,沈家不会留一丝情面,轻则有各类家规处罚,重则动辄废去修为逐出家门,而门外弟子就是其中较为严重的处罚,不仅受罚者一辈子无法入族谱,无法认祖归宗,就连直系三代也要受到牵连,贬为地位低微的门外弟子,不得修任何沈家功法。
而沈剑之所以会是一名门外弟子,并不是说他没有沈家血脉,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大过,就是因为受到了其父亲沈皓的牵连。
红衣长老又叹了一口气,说来沈皓,确实是沈家的损失,一大损失!沈皓生在沈家,乃是沈家嫡系,父亲乃是当今沈家德高望重的太上长老,沈皓也继承了其父的天赋,一踏上武道征程就不可收拾,一次次突破,年仅二十就已是地武境强者,在整个沈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他安安稳稳的修炼下去,或许能达到一个世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可最后并没有,在一次族中大比时,同为四大超然世家的叶家来此参加,沈皓当时对上了一个叶家的天之骄女叶倾天,虽因境界的差距,沈皓输了她半招,可却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她,可她却迟迟没有回应。
直到一天沈皓得知了叶倾天与一域外的恐怖势力的少主已有婚约,在她成婚当天,他亲自赴宴,却见叶倾天盖头下愁苦的脸,只因这,痴情的他,公然带着叶倾天离开,用鲜血杀出一条血路,就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两人逃到天涯海角,成婚生子,直到沈皓得知沈家因他而遭到严重打击时,才回来,可已太晚了,回来时沈家已然血流成河,当时的家主,被一击洞穿,无数长老弟子遭受无情抹杀,仅有一部分逃出,并在这偏僻落后的清泉镇重创沈家,可实力大不如前,昔日的超然势力,竟已比不上当地的几大小势力,何等悲哀。
沈皓也重回到过沈家,昔日的亲朋好友族人全都冷眼相待,视他为祸害,那时沈皓之父一气之下将沈皓的名字从族谱中抹去,沈皓没有一丝愤怒,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废去他所有修为,以证自己愧对家族之心,最后长跪于沈家殿门前,跪了五天五夜,沈家才肯收下年仅五岁的沈剑,自己拂袖而去,不知何去何从。
沈剑因沈皓的原因,从小便被安置到沈家的杂役处生活,准予到外门旁听的机会,却不得踏入沈家正门半步,甚至连亲爷爷都未曾见一面,他更是受尽侮辱,受尽冷眼,所有人骂他辱他,几次三番将他打成重伤,可他并没有埋怨于沈皓,更一直认为沈皓没有错!
红衣长老浮想联翩,有伤有痛,有甜有酸,他便是那次大劫中的幸存者之一,虽曾恨过沈皓,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恨意也淡淡散去了,“唉!你你走吧!”,那句收徒的话他始终没有说出,不是因为沈皓的原故,而是家规有令,身为长老不得擅自收门外弟子为徒,哪怕他只是外门的长老,却也一样如此。
沈剑也想起了许多,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见见他父亲,可却没有这个机会,门外弟子这层身份,注定了他一辈子都将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耕耘,不得踏出外面一步。
正当他辛酸打算离开之际,却见那名长老将他拦住,命令沈剑先在原地等着,他则是轻身一跃朝外门的传功楼走去,不久后又走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个略显沉重的老纸箱,拍去表面厚厚的积尘,亲自交给了沈剑,道:“这是当年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太上长老当年没有动过,令人放在外门传功楼处,兴许是有一天你会需要吧。”,太上长老沈阔,也就是沈剑的爷爷,昔日天武境九重巅峰的强者,自那一劫后,因经脉受损,修为跌落至玄武境,是当今沈家的最强者。
沈剑鼻子一酸,咬紧了牙关,他不会让爷爷失望的,也不会让父亲失望,总有一天,他会让沈皓如愿以偿的认祖归宗,也总会有一天,他沈剑亲临那什么狗屁域外圣宗门下,亲手覆灭了那导致他家破人亡的仇人。
“好好修炼,一个月后沈家外门将举行族比,会有内门的人物来此观战,我希望你好好把握,若出众的话,我会帮你说说情,或许可以让你进入外门修炼!”,红衣长老拍了拍沈剑的肩。
“真的吗?若我夺得第一,是否能入内门?哪怕一眼…”,沈剑面露喜色,而红衣长老沈随风却是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很难!哪怕一眼也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