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水冲龙庙
书名:掌门过江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312字 发布时间:2022-05-07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一身青袍,落在雪地中,颇显单薄,他手拿一根寻常竹笛,目光神色,威严泄露,双煞四使八骥咋然一见,心头一凛,惧怕在眼中一闪而过。


这人正是周遇,周遇为报杨霏盈在崖底的赠汤之情,出手相护,但团了雪球大打昔日徒弟,以笛声震人,未免太狠心一些。


旁人并不识周遇,泰山骂道:“我师父才过五十大寿,怎这么多不速之客前来捣乱?”钻地鼠摸着下巴,道:“这人的功夫在师父之上!”


众人都好奇,周遇是何人,苏奕飞小声问道:“盈儿妹妹,你识得这人?”杨霏盈点头,行礼道谢:“多谢周前辈相救之恩。”周遇的身份,鹿门师徒的关系,苏好轻声简语道与父亲和师伯,谢芊扬苏奕飞听得饶有趣味。


周遇傲然不理杨霏盈的致谢,他大步踏前,从双煞四使八骥中间穿过,脚步轻盈,面色凛然,一十四人目光聚在他身上,他正眼也不瞧一下。


十四人才被他一番痛打,又以笛声压迫,心中明白得很,他借着报恩的由头,狠狠打了他们一顿,可不知为何,十四人竟面有愧色。


周遇正要大步离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激动得颤抖的叫唤,“请……请留步。”周遇浑身一颤,脚步停滞,藏风七猎却最是兴奋,七人欣喜若狂,飞奔而去,齐齐参拜,叫道:“师父,师父……”


祝参天已多年没有离开参天洞,如今竟然下崖,他看也不看七个徒弟,两眼只盯着周遇背影,“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雪地中,对着周遇背影磕了三个响头。


藏风七猎云里雾里,惊愕不解,却跟着跪了下去。杨霏盈迷糊疑惑,苏好瞅了瞅祝参天,轻声道:“血骨双煞唤他大师兄,他是周老前辈的大弟子!”


杨霏盈明了,小声嘀咕,“他不恨周前辈么?”苏好不解,摇了摇头,也十分疑惑。周遇缓缓转身,只见眼前跪着一人,灰衣灰发,满目沧桑,眼里噙泪水,闪着欣喜与激动,额上还残着磕头时带起的白雪。


乍然一见,周遇心中掀起了万丈狂澜,道:“你……住在这里?”祝参天道:“小人住在龙虎崖上的参天洞中!”周遇抬眼望向绝壁,又扫了一眼跪在祝参天身后的藏风七猎,藏风七猎身上带伤,洛渊清伤势颇重,仍旧跪着。


周遇问道:“我逐你出师门,你不怨我,竟还跪我?”藏风七猎与水之湄恍然大悟,水之湄俏脸上顿时落下一层乌云,带着厌恶一憎恨。


祝参天叩首说道:“弟子有错在先,不敢怨恨……”“大师兄,你没错,”末朱沧海齐声打断,指着周遇,驳斥道,“二十五年前,是他不辨是非。”


祝参天当即厉声喝止,“师妹,不得放肆。”末朱沧海一脸不甘,却乖乖闭嘴。本是劲敌拦路,却忽然逢凶化吉,众人乐得看戏,苏奕飞谢芊扬蹲在一旁,窃窃私语,“当徒弟的不惧师父,反而敬重大师兄,真是怪哉。”


祝参天一跪三磕头、大声呵斥,心中记挂着师父,在众师弟师妹面前颇具威严,周遇看着祝参天,神情千百转,豁然间喉咙一堵,竟不知何以言语。


藏风七猎不识周遇,虽知他是师父的师父,对他却并无情意,只记挂着祝参天,不愿他在雪中长跪,泰山挺起身子,搀扶祝参天,道:“师父,您起身吧,徒儿代你跪着。”


祝参天摆手说道:“尽孝之事,无法替代。”周遇望着眼前矮了自己半截的大徒弟,心中百感交集,鹿门学子数百人,如今只他一人记挂自己,酸楚悲伤之际又来来点点欣慰。


水之湄忽然绕过众人,走到周遇跟前,偏头细细端详他。她打量的神色,并无敬意,周遇心生不悦,挥掌将水之湄推了出去。


水之湄才看一眼,哪里甘心,身子倾退,也要回头再看。周遇大怒,举起大手,一掌打向水之湄。


“手下留情。”祝参天一声惊呼,起身飞了出去,也不敢出手接周遇掌法,便拉过水之湄,转身挡在她身前,挨了周遇一掌。


血骨双煞飞奔上前,末雪接住祝参天,末朱护着水之湄,叫道:“小师妹……”祝参天挨打,藏风七猎勃然大怒,纷纷上前,围护住祝参天,怒目而视周遇。


寒川沧海满目怨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非不明便急于动手。”周遇浑然不理,耳畔只记得那句“小师妹。”他带着满腔疑惑,惊愕地看向水之湄,十八上下的年纪,他当年所收徒弟,最小的便是杜女娲,这女娃娃绝不可能是他徒弟。


水之湄查看祝参天并无无碍,转身便反驳双煞:“我只有一个师姐,不许你乱攀亲戚!”她神气活现的样子,周遇只觉十分眼熟,他问向祝参天:“她是谁?”


祝参天恭敬回答:“之湄是师娘的小弟子,向来活泼有礼,方才……失态了。”他知道水之湄失态于周遇,却没有拿出大师兄的架子责备于她,也没有勒令她道歉,反而解释道:“小师妹自幼由师娘宠着长大,欢脱起来,没个边界,有时对我说话也没大没小。”


周遇耳中只记得他所说的“师娘”二字,面上惊愕,心潮抑制不住的汹涌澎湃,声音竟不觉颤抖起来,问:“淓……淓娘也在……龙虎涧?”


祝参天道:“师娘不在龙虎涧,师娘住在藏风林外的雪竹林里,离龙虎涧七日路程!”周遇眼里闪过激动,竟涌起了一层薄薄清泪,水之湄轻哼一声,“你去了也没用,十里雪竹林,春露夏雨秋霜冬雪雾不散,没人引路,你找不到师父的和淓斋。”


水之湄还气呼呼地警告藏风七猎和祝参天,“你们不许给他带路,大师兄,你也不许。”周遇神情飘忽,似在回忆往事,他喃喃问道:“淓娘一直住在雪竹林么?”


祝参天点头,道:“师娘种了十里雪竹林,深居简出。”他交代太多,水之湄脸色不悦,急忙打断,“当初你不体贴师父,气得她离家出走,也不放下面子去寻一寻,如今老了,倒想起昔日夫妻情分了?”


她直言质问,周遇被噎得哑口无言,双煞四使八骥只觉痛快,末朱道:“小师妹,劳烦引我们去拜见师娘,给她老人家请安!”


水之湄小嘴一瞥,反问:“你们不认师父,哪来的师娘?”一句话又将十四人堵得哑口无言,良久,末雪才愤愤反驳,“师娘素来疼爱我们,于我们有恩,我们只认师娘,与旁人没半毫干系。”


碧湖道:“大师兄被逐出师门二十五年,与师娘为邻,照样承师娘照拂,我们为什么不能给师娘请安?”她如此一说,水之湄竟觉有理,心下却又不服气,质问:“你们认师娘,认大师兄,为什么还在龙虎涧参天洞下大打出手?”


话音一落,四使八骥“噗通”一声,齐齐跪下,磕头道歉:“我们打扰大师兄清静,甘愿受罚!”


在旁众人惊讶不已,目瞪口呆,尤其是苏好和杨霏盈,九阳山上他们对周遇这个师父的嫌弃憎恨,两人亲眼所见,不曾想他们对祝参天这个大师兄竟如此拥护敬重,实在令人意外。


祝参天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各为其主,不必如此。”便叫他们起身,十二人乖乖站起,极是顺从。


周遇等人师徒重逢,当中诸多恩怨,剪不断理还乱,如今这情形,必然不会阻止苏好等人离去,杨霏盈身上的毒掌刚解,身体尚且虚弱,在寒风中站了许久,脸色渐渐苍白,苏好察觉后,提议赶快离去。


众人转身,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水之湄急促的叫唤,“杨家小师妹,请留步。”杨霏盈心里咯噔一下,如坠云雾之中,惊愕又疑惑,众人那好奇不解的目光纷纷落到她身上,杨霏盈顿时一慌,急忙解释:“我不认得他们。”


水之湄拉着祝参天上前,祝参天这才看到杨霏盈手握青弓,身背碧箭,其青绿晶莹与洛渊清的钓竿有五分相似,水之湄笑盈盈说道:“大师兄,这位是姑姑的小弟子,杨家的小师妹。”


祝参天眼里迸出亮彩,双煞四使八骥收了一份惊讶,也燃起一份欢喜;周遇满脸惊愕,不可置信;杨霏盈心头咚咚跳,摸不清事情原委。


祝参天便先行礼,道:“小师妹,有礼了。”杨霏盈受宠若惊,吓得后退一步,水之湄笑嘻嘻地拉起她的手,道:“姑姑住在雪竹林时,常提起杨家师兄和小师妹,我知道小师妹性情温雅,擅拂穴,有一副青弓碧箭,方才看你挽弓射箭,便知你是杨家的小师妹。”


水之湄伸手指向苏好,又道:“昨日,我将这位姑娘错认为小师妹,这才帮他们上参天洞!”


疑团解开,苏好心中暗叹,“原来是把我当盈儿了,盈儿的师父与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杨霏盈只在意那句“姑姑住在雪竹林时”,她星眸闪出灿烂的亮光,急急追问:“你认识我师父么?她在雪竹林么?”水之湄道:“姑姑在雪竹林住了一段时日,后来收到旧友邀约,跟我师父一起赴约去了。”


杨霏盈一腔欢喜,随风而散,取而代之的满满的失落,她沮丧中发现双煞四使八骥瞧她的眼光都变了一个样,藏风七猎整齐上前,齐刷刷跪下,叩首拜见,“见过小师叔!”


杨霏盈唬了一跳,不知所措,躲向苏好,苏好也不知如何是好,旁人也只在看戏,不好插手。水之湄乐呵呵地炫耀道:“从今而后我再也不是小师叔了,大师兄,我也不是小师妹了。”


杨霏盈一时参不透她与这些人的关系,心中多少惶恐,但祝参天水之湄见到自己的欢喜,藏风七猎对自己态度尊重,双煞四使八骥等人对自己的神色也陡然转变,沧海碧湖几人嘴唇张了张,想唤她一声“小师妹”却又不敢。


杨霏盈扯了扯苏好衣袖,苏好方才捋了一捋,轻声说道:“盈儿,你师父与周前辈关系颇深。”杨霏盈小声答道:“我师父也姓周。”


苏好道:“你师父应是周老前辈的妹妹,那位水姑娘的师父是周老前辈的妻子,他们这才叫你小师妹。”


“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啊!”谢芊扬笑嘻嘻地插嘴说道,“那四使八骥方才要置你于死地,转眼就亲和起来了。”苏奕飞好奇问道:“盈儿妹妹,你不知道么?”杨霏盈依旧迷茫地摇摇头,“师父从未提起她的家人,我和哥哥一概不知。”


“你师父当真只字未提?”周遇的声音忽然响起,杨霏盈看到他眼里的期待,虽不愿让他失望,却还是如实以告。


周遇眼里满是落寞,颔首低垂,须臾又抬头,目光扫过水之湄,最终停在祝参天身上。祝参天面上为难,道:“师娘对您,有些误解!”


水之湄当即气恼,骂道:“大师兄,你怎糊涂得不辨是非了?不怕教坏他们七个么?”祝参天温言宽慰,“之湄,长辈的事,我们当晚辈不可妄议,更不能火上浇油。”水之湄梗着脖子,道:“师父从小教导我,要明辨是非。”


天色忽变,杨霏盈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脸色又差了几分,祝参天惊问:“小师妹中了笑虎毒骨掌?”


杨霏盈点头默认,祝参天眼里烧起怒火,扫向双煞等十四人,末朱讪讪道:“小师妹是被女娲打伤的,这笑虎毒骨掌只她一人练了。女娲被抱回来时,大师兄已离去,你不识得她!”


祝参天扫了一眼藏风七猎,语带怒意,“我这七个不成器的徒儿也是她所伤?她在何处?”水之湄抢先回答:“那个臭婆娘骑着老虎跑了。哼,一个蛇蝎美人,骑着老虎,好生威风。”成狮嚷嚷道:“她跑不了的,我师父追过去了,她死定了。”


末朱跟着解释道:“女娲本住在仙灵谷,擅驱虎和使毒,她伤了小师妹,惹怒柴掌门,此番恐怕凶多吉少,也是她咎由自取。”


祝参天自然不关心杜女娲的安危,见杨霏盈神色不佳,道:“我那参天洞冷清,藏风林离龙虎涧尚有一段路程,雪竹林更是几日路程,所幸这山谷里还有几间茅屋,平日里他们几个来看我,临时落脚。如今风雪忽大,小师妹身子尚未痊愈,且到那里避一避罢!”


苏奕飞陈止行等人正是求之不得,龙蜓林清溪心中暗喜,祝参天带了藏风七猎,亲自引路,赤霞青林陈止行一干人等随行其后。


双煞四使八骥也跟着过去,水之湄歪头问道:“还不死心,还要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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