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馆建筑拐角处的监控器正要转向公馆后门的位置,突然从它不远处的景观树丛中飞出一个东西直接命中监控探头,由此一来,碧瑶公馆本月的账单上又增添了一笔支出。
仔细观瞧,使监控报废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枚苦无。
黑影窜出树丛,惊走了停在枝头歇息的小鸟。它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嘴里叽叽喳喳叫个没玩,仿佛在向谁形容刚才的惊魂一刻,它的这一行为很难不引起了古川兽皇的注意。
不必担心拍卖会场的宾客们会记住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我相信专门负责使人选择性失忆的「春华语师」会处理好后面的事情。
沿着公馆外侧的精美浮雕一层层爬回破碎的窗户,跃过窗框,重新进入拍卖会场,眼前的一幕着实惊掉了我的眼球:
空旷的会场里大门敞开,走廊的地毯的一边已经卷了起来,整个会场里只有两个人,分别是躺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春华语师」和正企图使用机械臂搬运西川至宝的夏侯卿俞;他的胳膊比起霹雳滚儿身上具有金属质感的那一套更为真实,更像是他原本的人肉胳膊。我大体可以猜到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我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源春贵华,对夏侯卿俞只提出了两个问题:“你在干嘛?你把他怎么了?”
他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很不可思议,好像我应该已经坠楼摔死了一样。没错,我是没有了天空兽王的纹章铭印,不能在坠楼的过程中使用鸟类的力量救我们一命。可在那种情况下,存活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得靠飞,直接落下去也是一种办法。比如,中途切换至蜘蛛的力量,把我换到上面,在完美落地的瞬间即刻获得一场斗争的胜利。
“你…我警告你,别过来!”见我向他走来,他向后踉跄了两步,随后从机械臂中弹出一截钢锯,企图用它来阻止我。
“回答我的问题。”我命令他道。
渗人的十支锐爪已然是在向他表明:我不怕你。
见我不吃威胁这一套,他的态度发生了惊人的转变:“好吧,好吧,我告诉你,然后你要保证不能伤害我,可以吗?”
他显然误会了一点,我刚才不是在跟他商量。
“说!”我厉声呵斥道。
“我需要它救我,他没死。”他说完,膝盖骨关节应声砸在拍卖会场坚硬的大理石板上,整个人别提有多崩溃。
说到底,夏侯卿俞再厉害终究不过是一届商人,跟身为雇佣兵的霹雳滚儿有很大区别。他没动手杀过人,自然不懂怎样的威胁有用,怎样的威胁没用,充其量不过是想吓唬对方以求自保。
“你和霹雳滚儿以前认识?”
“不认识,我们是最近才跟对方联系上的生意伙伴,之前完全没有见过面,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他尽力想要与霹雳滚儿撇清关系,高举着双手向我作着解释:“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利用他找到了这件宝贝,本来我是想把它放在暗网上先起拍一部分赚一波,叫价最高的人我们会安排他来现场,以他拍下的那个价格作为拍卖会场上的起拍价,多余赚取的钱用于支付霹雳滚儿他们,东西最后还是会归暗网上拍下的那个人所有。”
“然后呢?”我追问道。
“然后我反悔了!”他义正言辞得说道,“那个在暗网上拍下的买家告诉我,这东西可以长生不老,我也是一时贪心,就…谁能想到那个买家今天根本就没来,我们完全被他摆了一道。”
夏侯卿俞独占西川至宝,买家起先在暗网上拍下的钱等同于打了水漂,这样一来就不会有拍卖会上的起拍价,最后霹雳滚儿到手的钱完全由夏侯卿俞说了算。夏侯卿俞万万没想到,他本想瞒着买家和霹雳滚儿成全自我,没想到被买家识破,买家愤怒的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霹雳滚儿,霹雳滚儿注定会在拍卖会场和夏侯卿俞当场翻脸,到头来,谁都没有得到自己本来应得的那一部分。
话说,如果当时我不急着从地上起来去阻止霹雳滚儿,参与这个事的三方似乎还能迎来一个相对满意的结果。当然了,西川至宝归大自然所属,哪怕他们再有理由,在我看来都跟路边的小偷没什么两样。
“跟我说说长生不老的事。”
“这只是个传说,有没有这回事还有待考证。”这就瞧出商人说话的严谨性了,“据说把一碗水倒进去,让它在里面晾个一天一夜,再取出来喝下去就能延长一个人的寿命。”
假的,骗人,不可能,哪有这么随便就长寿的道理,它果然只是个传说。
说到底,我其实没有完全搞清楚他们几个之间的关系,夏侯卿俞也没给我讲明白,我的脑袋里现在就像装满了一团浆糊,有一堆疑问想要问出来,可就是不知道应该去问谁。
我又问了他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暗网上最后的交易金额是多少?”
“十万。”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不知道为什么,它居然能让我的后脊发凉,瞳孔不由得紧缩,不安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身后突现一股杀意,在我回过头的瞬间,我的眼睛瞄到正有一个锋利的东西从我的胸前划过,它的样子酷似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头到尾被黑色包裹,刀刃的部分明显要比握柄长出许多。
“喂——”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才看到一个人从窗户飞了出去。
再把头转向夏侯卿俞,他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胸口的位置插着一把苦无,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眼泪在打转,迟迟流不出来。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庄严的领带,两只机械臂在天上乱舞,眼神中充满了种种不甘:
“幕泽川府,不要…不要…”
后面的话不等他说完,无情的死神之镰斩落而下,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夏侯卿俞不痛快的一生。
——【兽皇之力·马普龙】
手里捧着半吨重的西川至宝,肩上扛着半昏半睡的源春贵华与公馆二楼处接应的阴阳护法汇合。难以无视楼下传来的一阵连续火并声,我忍不住问他们:“什么情况,武警跟雇佣兵干起来了?”
阴护法默认,阳护法补充:“还有公馆的安保,他们之间的关系挺复杂,我们还没来得及搞懂,他们就开始了。”
依照我对他们二位的了解,下面的混乱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翻过女厕所尽头的窗户越出公馆,沿着一条布满武警和雇佣兵尸体的小道来到一条用于灌溉的引水渠边,动用“兽皇之力”唤来了隔壁农场里的两匹健壮的骏马小哥;它们的脖子上分别挂有它们各自的名字,一匹叫“壮壮”,一匹叫“烈烈”,听名字,它们二位这辈子是别想长寿了。
阴阳护法左右扶稳西川至宝,在我动用“兽皇之力”解除爆炸危机后,他们总算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阴护法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快走吧,乘上你们的骏马,尽快离开这座是非之地。”
阳护法的笑容让人想哭:“有缘再见,古川兽皇。”
直到这一刻,我才能算是真正获得了他们的认可。我相信他们应该也愿意和我成为朋友,既然是朋友,他们理所应当收下我送出的礼物。
云海波涛,潜邃入阴。
云至烟淼,浮陆出阳。
兄弟相承,笔墨纸砚,寻贞还瑶,阴阳相连。
“老阴老阳,一路顺风,我让赤鹏再送你们一程。”
按理来说,故事本该到此告一段落。
就我们回到追仙桥路649号的时机来看,我们错过了许多,而且还是最关键的那部分。事关命案,因此当时我们每一个人的头脑都很冷静。
死者是一名老太太,她的尸体被平放在了庭院中央的菩提树下,脸色看上去十分安详,没有痛苦,并且不留遗憾。小淇小泖正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擦拭着死者的血迹,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女人,打扮得和现代女子没什么两样;她正在使用源春贵华的毛巾擦拭苦无上的血迹,显然,她就是那个凶手。
我认得她那张脸,网吧的偶遇让我们没能认识彼此,如今看来,当时我真应该动用犬类动物的嗅觉去追踪她,再幸运点,说不定就能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
“你们回来啦。”
凶手对我们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反而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苦无,用它的一端指挥着小淇小泖。
我问她:“你哪位?”
“佐贺慧智,幕泽川府旗下的上忍。”她说着,正眼瞧了我们一眼,见我和源春贵华脸上都挂着一抹杀意,她连忙起身解释:“先说好,我来这儿是救人的,不信你们问他们姐弟俩,我要不出现他们差点被狠心的老婆婆杀掉。”
“你杀了我姥姥!”
源春贵华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劈柴的小斧头,二话没说,冲着女子所在的方向就劈了过去。结果没有悬念,她被女忍者几下放倒,后来还吃了一个手刀晕了过去。
我指着他,提醒名叫佐贺慧智的女子:“他才醒来不久。”
“是嘛!”
她低头瞧了一眼源春贵华,然后立刻换了一种恭维的语气,在他的白脸上拍了两下:“不好意思哦,小哥哥,一天让你睡过去两回真的很不好意思呢,抱歉啦~”
方言,往往是影响人与人之间交流最难以迁就对方的一项。一旦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误会就会产生,有了误会,自然会产生矛盾,有了矛盾,冲突不可避免。
目视小淇和小泖所在的方向,我问她:“他们俩是不是因为听不懂你说话,然后你们之间产生了口角,后来火一上头,才被你发配去清理现场的?”
“不然呢。”她说道,“我哪会让小娃娃替我做事。”
完了,方言味越来越重,我感觉我都有点受影响。
小淇和小泖委屈巴巴的来到我身后,把我当做他们的靠山,眼神中流露出对眼前这名坏女人的重重怨恨。从他们那里我了解到,事情确实如佐贺慧智所说,只不过后来在交流上产生了一些误会,小泖一时没忍住说了两句狠话,被当时正在气头上的佐贺慧智狠狠修理了一顿。
说白了都是误会,之前在回来的路上我还担心姐弟俩的安全状况,和心狠毒辣的老巫婆住在同一屋檐下,不受到波及是不可能的。
“这个家伙是房子的主人,他不过是难以接受现状,你可以先把他丢到卧室里,等他醒来,我会帮你跟他解释清楚。”我主动揽事,只因不想让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到后续情节的发展。
我们各自冷静了一下,先喝了一壶茶,吃了两块酥饼,就着一锅毛豆大致理清脑袋里混乱的事宜。待身心完全恢复,我又问她:
“佐贺小姐,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她瞪着两颗大眼睛望着我,八成心里在说我坏话:“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佐贺慧智,幕泽川府旗下的上…”
“与我能扯上关系的身份!”
语气是重了些,好在她能够理解。
用搭在庭院横梁上的床单擦干了手,她坐在石桌上,冲我露出纯真而自信的微笑,说道:“你的朋友。”
生物各界各存兽王维稳
以西川为例
七大兽王均归属于「古川兽皇」麾下
兽王之力源于世间的万兽
若兽王不知道世间存在这么一种动物
便难以善用其力
若千百万年以来
有飞天遁地之奇兽尚未被兽王发觉与知晓
亦难善用其力
“我说,老阴,有些动物根本不生活在东亚,为什么我还能使用它们的力量?”
“好问题,你去问初代兽皇,它也会说不知道。纹章铭印本来就是我们闹不清楚的东西,除非去问它的制作者。”
“谁啊?”
“谁知道呢。”
——《兽皇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