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在确定是姬焱之后她是瞬间舒了口气的,整个紧绷的身子亦舒缓了下来。
“你……没事吧?”门外那人声音中有些不确定。
这人竟是连这么微小的情绪差异都能察觉到?
看来她猜测得果然没错,这人或许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好,既然这人要装傻,那她就陪着他演这一场戏,她倒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我没事,倒是你,找我有何事?”寤歌问道。
声音已恢复平静,清冽如泉水一般。
“哦!我想着我们既然来了这黑云寨,是不是要正式拜访下葛天雄?”门外那人又开口了。
这是准备先礼后兵吗?
“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
哎!终究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独面那虎狼之人。
“好!”语调上扬,显示着他的愉悦心情。
“你别多想啊!我只是担心你真出了啥问题,你姨母和表妹找我要人。你是知道你表妹的,难缠的紧,我可不想一辈子都被那丫头套住了!”
说话的功夫她手上也没闲着,玉足轻点,从浴桶中将腿迈出,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地将衣袍穿戴整齐。
随着吱呀一声响,房门被寤歌从里面打开。
“你……先等会吧,我……绞下头发”,话语断断续续的,手上绞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是真没想到姬焱现在是这么个模样啊!
眼前之人的衣衫早已更换,应该是刚沐浴的原因,他头上的青丝半干未干,不同于以往的全部梳平,此时他的头发松松垮垮的,唯用一根翠竹式样的发簪将头发固定。
微风袭来,衣袂翩跹,激荡在人的心怀。
不知怎的,她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书中的一句描写——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这本是形容女子的话语,竟是矛盾又和谐地出现在了这人的身上。
“妖孽!”她轻声嘀咕了句。
“你说什么?”姬焱显然没听清。
“说你衣冠不整,太过招摇!”
姬焱没说话,他轻笑出声,视线停留在了寤歌的发丝上。
其意思不言而喻。
“咳咳……其实吧,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太在意世俗的眼光了”,寤歌将身子转了过来,背门框而立,“人生在世,寻一快意二字,又何必在意那么多条条框框呢?”
姬焱嘴角含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什么话都被这人说了。
寤歌音落,身后却并没有人回应,蓦然回首,发现那人正倚在门框外低低轻笑。
“我门都开了,你不进来?”
姬焱摇了摇头,正了正脸色,说道:“这不合时宜!”
“行了,进来吧,外面风凉,若是你病情复发我可不负责啊!”寤歌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没停,绕过浴桶换了个干一点的毛巾。
“对了,你这趟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跟我说了,我也好给你打配合不是?”
她正等着姬焱的回应了,哪知道那人竟是一直盯着浴桶看。
“啊?哦,上头下了决心要捕熊了。强攻不是不行,但我还是期望和平收编。”姬焱怔了怔,赶紧回答。
浴桶里的洗澡水浑浊不堪,寤歌自然也看到了。她虽是自恃脸皮厚,但也难免红了耳尖。
“身上有点脏!”她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不……”姬焱试图说得婉转点。
“什么?”寤歌将手上的毛巾捏了捏,肉眼可见的有点紧张。
“就是徐一白曾跟我说过,这身体清洁不到位会对身体有损,你……”经过多次的经验,这姬焱也学精了,知道这时候拿好友来背锅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
“对。”为了增加确定性,姬焱连连点头,同时在心中默默道歉。
老徐,这次就拉你出来垫下背吧。主要是他一见到那么浑浊的水这全身心都在叫嚣着不适。
实在是忍受不了!
“他……他瞎说!人生病和体质有关,什么时候和清洁有关了!”寤歌打死不承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的后脖子处竟开始瘙痒起来。
“你……你先走一步吧,我把头发绞干了就来。”
刚刚明明是她让人进来的,这才多久却又开始赶人。
姬焱还以为他说出的话得罪人了,连忙解释,“那是他瞎说的,可同我没关系啊!”
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姬公子,您还是先走吧!”嘴角努力勾出一抹弧度,脸上满是假笑。
“那行,我也回房间重新挽下发吧!”
“随便你!”咬牙切齿地将这三字吐出,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姬焱早已死了十遍了。
不知道是不是封青担心他们俩聚在一起合谋计划,他们俩的房间竟是一头一尾,中间隔了数十间住房。
而那封青的房间就在这数十间房间之间,他们若是想找对方,必会经过封青的房间。
这封青,看起来对他们毫不在乎,实际上严防死守的很。
房间里恢复安静,寤歌披散着头发盯着浴桶发呆。紧接着,她脸部骤然扭曲,将青丝揉乱,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姬焱被这声吼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寤歌发生了什么变故,立马转身准备往原路返回。
但紧接着他又听到了自己老友的名讳。
“徐一白!!”声音中满含怨怒,宛若杀父仇人。
姬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为老友默哀。
他再次庆幸自己的明智之举。
而在房间里的寤歌经过这一发泄,情绪亦算是平稳了下来。她挠了挠后脖颈,越挠越痒,越挠越痒。
几乎一瞬间,那脖颈处已红了一片。
“我他娘的!”她忍不住直飚脏话,脚步轻点,直接飞出了房间。
“伙房里还有热水吗?我身上有点脏!”寤歌一把堵住了那斜眼小丫鬟,轻声问询。
“……有。”小丫鬟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人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委实把她吓了一跳。
“谢了啊!”寤歌来无影去无踪,说完话又急冲冲地走了。
又半个时辰过去,寤歌磨磨蹭蹭地终于出了房门。
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香味,脸上满是得意。
喷香喷香的,不错!
她嘴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往对面那飘着药香的小房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