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寒于安护山庄暂住十余日,贾定惜亦暂歇十余日,日日相陪。
待将进六月,上官红领凝寒及药王谷之人,辞别安护山庄。
至六月初五日,一行人进至四方城,安住于一园内,上官红,上官曙,上官绯,凝寒,远浊各自挑了一个院子,猫妖,水镜仍是同住一院。
入夜,凝寒独坐窗前,只闻得绝尘道:“来至此地,你可多提防些。”
凝寒先是一惊,见是绝尘开言,忙道:“你怎舍得开口了。”
绝尘忙道:“小声些。”
凝寒应声点了下头。
绝尘又道:“四方城不比别处,乃当年通天柱所在,享通天彻地之力,与尘世灵力大为不同。此园内一众杂役,仆使,修为远在你我之上。”
凝寒闻此言,不免一震。
绝尘又道:“城中另有二人,修为深不可测,其一为景虚,其二不知详理。上官红修为亦可与此二人比肩。”
凝寒笑道:“红师兄未曾出过手,你怎……知……晓……”
话间,竟一时噎住。
半日,又道:“申长老曾言,当年红师兄独战灵虚观众人,不曾想……”
绝尘接口道:“申凡亦非等闲,可与上官红比肩。”
凝寒更是吃惊不小。
绝尘道:“上官红年不过三十,申凡尚未过百岁,如此年岁得如此境界,天纵奇才也难有如此。此二人必有些来历。”
凝寒一时不知如何回言。
绝尘道:“于此城中,你我依旧如往常,莫引得外人目色。”
凝寒应了。
第二日,众人齐聚上官红院内,行过礼,落了座。
上官红道:“此园子乃药王谷出资所建,一切使费皆由药王谷供给。诸位若是想啥吃的,玩的,尽管吩咐各自院内仆役便是。”
众人称是。
上官红又道:“后年便是各大门派纳新之期,此次比武亦是固有的规矩,本旨乃令各门派展示各自实力,以备众学生思择。近些年却违了本意,已成诸门派争强斗狠之时。”
水镜道:“我等可要比试一番。”
上官红道:“药王谷不齿此道,我等旁视便是。”
又对凝寒道:“冷师弟名帖我已教人转呈,冷师弟可要刻意准备一番。”
凝寒闻言,不免一愣,猫妖,水镜亦是一慌。
猫妖急道:“这怎使得。”
上官红轻摆手,道:“冷师弟也该趁此机会立些威名。”
又道:“冷师弟不必忧心,容为兄将比武规矩略略一讲,便可安心。”
上官红略缓,道:“此次比武,乃是战书应战。若有挑战之人,自写下战书,代由侍从转呈,若愿一战,应了便是,次日上场比试;趟是不愿,回绝便可。”
凝寒闻此言,方才略略安心。
上官红又道:“冷师弟莫要逞强,试个两三场便足矣。”
凝寒称是。
一连半月,凝寒于园内暂歇,好在有猫妖,水镜陪着嬉闹,倒也少些烦闷。
待挨至比武之期,上官红领众人同往比武场,于东侧看台坐了。
凝寒四下环顾,此东看台上,另有长生门,百花谷,藏剑阁,金文寺,传经阁诸门,各门派人数不多,且相隔甚远;
对面西侧看台之上,各小门派相隔而坐;
南侧看台皆是一干散众。
不一时,四方城城主于北侧看台正中主座坐了,凝寒细观,见其穿一件金银绣天地通四海纹样大黑色宽袖冕袍,头戴一顶镶青玉舒云纹黑色冕冠,腰间束一条缀玛瑙赤色镶边黑色束带,脸戴乌金面具,不见容貌。
景虚随行,于城主左手坐了。
上官曙,上官绯小声议论,不知今日上场者将是何人。
问及上官红,上官红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凝寒亦是好奇,只静静坐着。
猫妖,水镜见凝寒不言语,二人也不发一语。
远浊平日喜静,更是不言一语,只四下打量。
待时辰一至,看台众人皆看向比武场内,谈论声虽小,四下皆闻。
只见一人走至场中,虚施一礼,道:“本人平胜,奉城主之命,主此比武。比武规矩,列位已然知晓,本人不做赘述。”
声音平和,却是再无谈论之音。
平胜退至场边,道:“下战者,百花谷梅落芊;应战者,长生门薛青鹤。”
话音方落,梅落芊以步入场内。
但见梅落芊穿一身梅青色衣裤,怀中一支泣血红梅,雪色绒花挽两短髻。薛青鹤随后步入场内。
梅落芊,薛青鹤互行一礼。
梅落芊持梅枝在手,手腕微转,身侧绽出朵朵红梅,状如西霞,梅枝微晃,霞光直飞薛青鹤而去。
薛青鹤倒也不慌,飞身后撤,半空化作八瓣梅,飞针如雨,梅朵尽钉于石板之上。
薛青鹤手臂再动,千针齐出,直飞梅落芊。
梅落芊不躲不闪,梅枝急晃,足下急生出一株红梅,梅落芊藏身于梅枝之内,红梅绽绽,将飞针尽数拦下。
薛青鹤手臂再动,梅落芊红色花雾散满全场。
花雾散去,红梅成林。梅影遮眼,薛青鹤急飞身入半空,梅枝急长,薛青鹤竟不曾越过枝梢。
飞针再出,仍是没入梅海。
薛青鹤落回地面,空施一礼,道:“是在下败了。”
花林散去,梅落芊还施一礼。
想当初长生门一战,薛青鹤何等威风,今此落败,凝寒心内难免思绪郁结。
凝寒欲开口问询上官红,见上官红仍注视场内,也便罢了口。虽仍有几场比试,只无心观战。
散场回院,猫妖,水镜见凝寒有些思绪,虽有心关切,凝寒却不便答言。
凝寒思虑再三,出了院门,来至上官红院内。
上官红正于厅上吃茶。
凝寒步入厅内,未曾开口,上官红先道:“冷师弟可是为薛青鹤而来。”
凝寒诺诺称是。
上官红手端茶杯,思虑半刻,道:“你若此时去往长生门院内,倒也不便。不如略歇个把时辰,待到日暮时分,随我往百花谷园内一行。想必,那时辰薛青鹤定在那。”
凝寒只得应了。
至日头偏西,上官红邀凝寒一道出了园子。
百花谷所居园子并不甚远,约不到一刻工夫,二人已至园外。
上官红向守门弟子禀明来意,那守门弟子便命两名仆役引两人入园。
方行数步,上官红道:“长生门薛青鹤薛公子可在园内。”
一仆役道:“尚在园内。”
上官红转身对凝寒道:“冷师弟且去,不必与我同行。”
凝寒称是。
上官红离去,那仆役引凝寒来至一池边小厅侧,自个进厅通报。
不一时,那仆役回来,引凝寒进至厅中。
那仆役未进厅,只于厅外侍立。
凝寒进至厅内,见薛青鹤正与梅落芊对坐饮茶。
薛青鹤见凝寒进来,忙起身拉凝寒同坐,梅落芊亦起身相迎。
凝寒忙向梅落芊行了一礼,以师姐呼之,梅落芊还施一礼,请凝寒坐了。
凝寒落座,梅落芊替凝寒斟上一杯茶,道:“曾闻青殷师妹谈起,冷师弟器宇不凡,今日一见,果非虚言。”
凝寒直称不敢。
薛青鹤道:“冷师弟怎的于此时入这四方城。”
凝寒道:“途经药王谷,红师兄亲邀同至。”
凝寒又道:“师兄随意下山,如何使得?”
薛青鹤道:“此一行,曹李二位长老亲随,倒不惧怕。若真动起手来,他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陆师伯随行,也管束得他几分。”
凝寒惊道:“陆……师傅既已至此,为何今日不曾见着。”
薛青鹤道:“陆师伯自言身子劳乏,暂歇几日,不便出门。二位长老也便随他。”
凝寒略略安心,吃了口茶。
梅落芊复替凝寒将茶斟上,凝寒谢过,道:“师姐好功法,竟将薛师兄胜了。”
梅落芊微微一笑,并不答言,直望向薛青鹤,薛青鹤笑道:“表妹功法专克制于我,自是胜不得。”
凝寒闻言,不免一愣。
梅落芊笑道:“冷师弟不知详里,怪不得冷师弟。”
梅落芊又道:“藏剑阁千手堂梅堂主乃我家叔祖,自幼依叔祖安排,拜入百花谷。我与表哥自幼定下的亲事,只因年岁尚小,修为尚低,两家长辈皆不急于姻亲之事。若非如此,表哥怎能进得此园中来。”
凝寒忙道:“小弟不知此事,今日空手而来,还望嫂嫂莫怪。”
梅落芊双颊微红道:“冷师弟莫要胡说,这还不知何年何日,哪来的……这些……”
凝寒忙虚施一礼,道:“小弟失言,师姐莫怪。”
梅落芊道:“常闻冷师弟与表哥交好,平日里多替师姐管教管教,免得他,不务正事。”
凝寒微微一笑,看向薛青鹤,薛青鹤叹道:“平日里,冷师弟管的够紧的,今日表妹一番话,得,我这以后,大门也迈不得了。”
凝寒,梅落芊闻得此言,皆是大笑不止。
三人叙些闲话,夜色已起,凝寒忙起身告辞。
薛青鹤起身欲出门相送,梅落芊起身道:“表哥来此亦是客,哪有劳客送客的理。”
薛青鹤只得坐了。
梅落芊挑起一盏灯,道:“表哥略坐,我亲送冷师弟出园。”
凝寒随梅落芊出得厅,梅落芊对众仆役道:“我亲送冷师弟出园,你们不必跟着。”
众仆役应是。
梅落芊挑灯在前,凝寒缓半步在后,未行十数步,梅落芊慢下脚步,道:“冷师弟途经药王谷,不知青殷师妹近况如何?”
凝寒叹了一声,道:“虽好过以往,只恐仍不大好。”
梅落芊叹道:“青殷师妹也是可怜。青殷师妹,大家千金,看着风光,竟比不得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打小诸事却做不得半点主,纵是终身大事,也由不得半分。冷师弟身为男儿,懂不得我们女儿家苦楚。此生若有良缘,不求日久天长,只求有情有义,可做终身之靠,也便罢了。最怕的便是那奸邪之辈,平日里一幅正人君子模样,暗地里却行苟且之事。这等人才真是害人终身呐。冷师弟切莫入了此流。”
凝寒忙称是。
梅落芊又道:“小女子也无别愿。表哥平日如何,我怎能不知,他待我素来也是极好,我也知足。小女子祈愿,愿守表哥终身,足矣。”
梅落芊语停半刻,道:“冷师弟与表哥交好,我亦看得出,非同一般,这本是常情,冷师弟莫要多想。”
凝寒亦称是。
话间,二人已来至园门口。梅落芊将灯递与凝寒道:“天色已黑,这灯冷师弟提着,路上方便。”
凝寒谢过,将灯接过,拜别梅落芊,出了园门。
园外,上官红已久候多时,凝寒见了,忙上前施礼。
凝寒随上官红一道回园,上官红道:“饭后,冷师弟务必来为兄院内,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