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天
今天是冬梅准备离开这个世界倒数第28天,自从住进这个民宿冬梅还没有出过门,每天不是坐在窗前发呆,就是躺在床上琢磨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地方来做了断。她想过割脉、上吊、烧炭或吃安眠药等,如果在房间里实施,她怕弄脏别人的房间,她心里过意不去。今天凌晨三点多,冬梅又突然惊醒睡不着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每天凌晨三四点钟就会惊醒,这让冬梅很痛苦。她不敢动,怕动一下,自己就更睡不着。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眼光光的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这时从窗帘缝漏进来的月光,渐渐形成一个关环,笼罩着整个房间,天花板也渐渐的亮了起来,她看到了一团淡淡的水渍,像是一朵云,一朵发黄了的云,沉甸甸的,像是马上要落下来,冬梅感到一种窒息感,就像她的生活,从质变到量变,沉重得让她无法再承担了。
活在当下,这是朋友带她去参加沙龙的时候,老师告诉她们的,要活在当下,只有当下这一刻才是真实的,过去了的和未来的都只是幻影。每当冬梅为将来担忧的时候,她也会不断的告诉自己活在当下,但她真的做不到,一想到现在无着无落的自己和不确定的未来,冬梅就无法控制的陷入担忧和焦虑之中。就像现在,虽然存折上的数字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债务和没有进账,她就已经开始担忧了,她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很大的财运,而每次的危机都能安然度过的,凭她自己的努力,她生活得很小资。对于冬梅来说,钱就是安全感,没有了钱,她也就没有了活在这个世界的底气。以前她还有二姐,自从二姐离开了以后,她就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儿了,她现在除了钱,谁都无法依靠,即使是儿子。
原本以为杨明将是她接下来人生的伴侣,是她最终的依靠。这几十年以来,她都是孤单一人,即使有老公,也等于没有老公,作为老公的林子不仅没能带给她作为妻子所应享受到的幸福和快乐,还带给了她无穷无尽的担忧和耻辱。这么多年她也慢慢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所有的事都自己一个人背,男人对于她来就说就像是猛兽,带给她的只有伤和痛。就在她对男人快绝望的时候,遇见杨明,是杨明又燃起了她的激 情,让她又有了去爱一个人的冲动,对男人又有了美好的向往。她觉得自己又活了,她又有了思念和牵挂的痛和甜,她原以为她是苦尽甘来了,这一次定会是例外。她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而冬天总会在不经意间突然降临,直接跨越两季,她每次都是等不及收获,就被冰雪封冻了。
一个人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都会问自己,这一生走来有没有让自己后悔的事?这一刻的冬梅也在问自己,这一路走来有没有让自己后悔的事?冬梅闭上了眼睛,她是无颜面对自己,她做了太多让自己后悔的事,第一件,就是后悔选择跟了林子。
刚开始,冬梅不知道林子是做什么的,那时候冬梅对林子本来就没有怎么上心,只是觉得有一个能让自己随意使唤的人也不错,所以她才会让林子在自己的身边徘徊。后来,冬梅才知道,林子是混社会的,还是个小头目,后边跟着好几个小弟。整天不是跟人约架,就是欺凌别人,有时还血淋淋的来找冬梅,冬梅怎么赶,怎么骂,他照样嬉皮笑脸的跟在她后边,他的小弟也整天嫂子、嫂子的围着她叫。其实,看到林子平时找自己时的阵势,冬梅也应该猜到些什么的,她只是不想深究,因为她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又听话、又有气势的观音宾而已。她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被忽略中,突然有一天变成了别人生活的中心,那种被人围绕的感受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也是她这么多年所渴望的。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美好,原来我也可以的,我也有被人重视的资格的。被林子围着时飘飘然的感觉,带给冬梅太多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了,她舍不得就此放手,所以明知道自己抓的有可能是一个炸弹,随时有可能爆的,她还是紧紧的抓着,就算是短暂的,她也要即时享受。
而林子来找冬梅的时候,基本上是一副大款样,他身披一件黑色的风衣,眼戴一副墨镜,一只手夹着一根烟,另一只手插着裤兜,腋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小黑包,里边装着好几捆十元钞,挎着螃蟹步,一副上海滩里边周润发的打扮。见到冬梅就会像电视里许文强出场时最经典的姿势:嘴里斜叼着一根烟,说话时还时不时的吐着烟。虽然冬梅是一脸的嫌弃,但是林子自我感觉良好,每次包里一有钱,再披上风衣,带上墨镜,他觉得自己就是许文强,而冬梅就是他的冯程程,他也就有了呼风唤雨的错觉。每次去,他都会让他的左右手二狗或大熊,去买一捧花跟着自己,一见到冬梅,他就用手夹着烟,然后头一甩,二狗或是大熊就会一步跨到冬梅跟前,双手献上花束,嫂子,这是我大哥送你的花。狗屁,谁是你嫂子呀?冬梅用手指着林子,你,把烟丢了,我最讨厌流里流气的人了。你说你大晚上的,带着这么一副破墨镜,也不怕被车撞……。每次冬梅都是越说越来气的,还有,这么热的天披着破风衣,小心长了痱子痒死你。你以为穿上了披风,带上墨镜,你就是许文强了,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就你那德性,给许文强挽鞋的资格都不够……
只要一见到林子,冬梅心里就来气,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是从来都不给林子留任何面子,很多时候都让林子下不了台,搞得林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但林子就是被冬梅的这股泼劲所吸引的,每次被冬梅这么一吼,虽然有点难堪,而他的全身却因此都通透了。这时他就会立刻把手中的烟递给身旁的哼哈二将,摘下墨镜塞进风衣的口袋,然后夺过他们手里的花束,毕恭毕敬的递给冬梅,温柔的说,梅梅,你消消气,他们不懂事,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等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们的。我看该教育的不是他们,而是你吧,上梁不正下梁歪。是的,是的,我这不是来让你教育了吗。
冬梅看他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怂样,总是会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在林子面前突然就变得高大了起来,她能让一个大哥对自己俯首帖耳的,那她也是可以成为一个呼风唤雨的人了。而林子一看冬梅笑了,他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他的世界也跟着冬梅的这个笑容,变得温暖和明亮了。他再一次双手把花递给冬梅,你高兴了就好,你高兴了就好。然后一脸豪气的一挥手,走,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那里。林子见冬梅很不情愿接了他的花后,便对着冬梅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左手放在腹部,右手往前一伸,您请。冬梅看都没看他举步就走,林子站直了身,对着他的小弟们一挥手,便加快脚步追赶冬梅。
林子也曾有过两三个女人,但那些女人都是自己投怀送抱的,对他不是唯唯诺诺的,就是唯命是从。那些女人对林子来说就像是白开水,虽然对身体有益,但却淡而无味,已经挑 逗不了他的味蕾。他第一次碰到冬梅的时候,就被她看似柔弱,却又有带泪的坚强所吸引,她那带泪的笑容,总会不时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他也总有要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的冲动。其实那天他就有那种冲动,只是他好不容易按捺住那股冲动,但这股被按捺住的冲动,却像是一股暗流,在他的心底已汇聚成了一条江河,汹涌澎拜、奔流不息……他知道这个女人,和他以前所认识的女人都不同,她是那个重新激活他味蕾的女人,辛辣、浓郁,所以在冬梅这里他是越挫越勇,是冬梅再一次挑起了他的斗志,让他又有了享受征服的过程和乐趣。
虽然冬梅并没有天香国色,但胜在皮肤又白又嫰,不是说一白遮百丑吗。林子刚认识冬梅的时候,冬梅才十七岁,刚刚是花样年华,冬梅长得不高,小巧玲珑,该有的地方都有,不该有的地方都没有。她的白是那种白玉般的白,白得晶莹剔透,白得质感十足,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其实不然,那是骗人的假象,要是脱了衣服就会给人肉感十足。因为骨架小,所以她有着傲人的双 峰、诱人的翘臀,和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在林子的眼里,冬梅就是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的倾国倾城的女子。林子对冬梅的痴迷不仅仅因为她的娇小,勾起了他的保护欲,还因为他看到隐藏在冬梅的强势背后的自卑和怯懦,他在冬梅的身上看到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林子是在棍棒下长大的,从小他就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变得强大,不再是那个挨棍子的人而是那个轮棍子的人。但他知道他的棍子是无法 轮向那个对他轮棍子的人,那是他父亲,他认为父亲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他的棍子无法在家里轮,只能轮向那些无辜的、让他不爽的、阻挡他的外人,对于他来说,谁碰到了他的棍子,只能自认倒霉。他坚信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所以他一直很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而他的强大源自于他的冷血,对陌生人的冷血,受他保护的人,就像是他是私有财产,谁也不能碰,除了他自己。当他拿你当自己人时,什么都可以跟你分享,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当他拿你当敌人时,他的冷酷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他本来对自己的角色还是有点模糊不清的,在15岁那一年看了《上海滩》,许文强就成了他所要追寻的目标,他要做大哥大,他也要像许文强那样用自己的拳头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他要做就做那个最狠、最绝的一个,只有做事够狠、够绝,才不会给对方反扑的机会,对方才会怕你,才会对你唯命是从,才会对你摇尾乞怜。他觉得许文强的结局,就是因为他做事还不够狠,不够绝,坏得也不够彻底,如果他是许文强,就不会有丁力他什么事了。
那个时候,林子家里条件不好,还没有电视。有一邻居刚娶了媳妇,陪嫁了一台二十一寸的黑白电视,也就成为这层楼的一道风景,每到晚上他们家就像是小 电 影院,也成了邻居们娱乐消遣的好去处了。林子本来很看不起那些去蹭电视的人,每次他哥哥叫他一起去,他就很不屑的白他哥一眼,没出息。自从播放上海滩,只要楼道响起: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林子就坐不住了,这会儿他不再矜持了,他也不管邻居欢不欢迎他,他总是横冲直撞的挤到最前面,地上一坐,就什么都忘了,眼中只有许文强,他的心跟着许文强一起经历着他的激荡、起伏,林子恨不得自己能走进屏幕,跟在许文强后面做他的小弟,协助他、保护他,他想如果他是丁力,一定不会背叛许文强,一定会衷心不二的跟着许文强。看着许文强被丁力砍手指时,他的心也跟着揪痛;看到许文强被迫离开上海时,他的心有着说不出的委屈;看着许文强和冯敬尧玩俄 罗 斯 轮 盘,并赢了冯敬尧,最后用枪射到了冯敬尧时,他的心是雀跃的,是泄了忿的快 感,甚至觉得是许文强替他出了口恶气似的。
当他看了《射雕英雄传》后,便迷上了武侠小说,他没有钱买,就去书店偷,回家父亲问起来,他说是跟同学借的,有时怕他父亲啰嗦,索性就去公园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完了也不敢带回家,就送给同学。每当拿起武侠小说,他便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这个世界,他就成书里的那个人,他有了全新的身份,全新的生活,全新的命运。他开始想象自己成为了一个大侠,怀有绝世武功,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他羡慕那些大侠,可以什么事都不做,只要背着一把剑,就可以闯荡江湖,并且不愁吃穿,还有美女投怀送抱。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但当他合上书之后,残酷的现实又让他不禁恨起自己的命运,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生在那样一个动 乱的年代,怎么就没有一个多金、多能的爸爸。
林子也是母亲早逝,上面有一个姐和一个哥,林子的父亲是机械厂的工人,虽然年纪轻轻的老伴就走了,不过他父亲没有续娶,曾经也有很多人给他父亲介绍过对象,他父亲不想自己的三个孩子受后妈的气,因此坚持不再婚。他父亲是很爱孩子,但他父亲更相信棒子底下出孝子,他父亲也是这么实施的,所以对林子他们的教育不是骂就是打。比起懂事的姐和有点懦弱的哥,林子从小就显得野性十足,又好动,聪明不服管。父亲越是打得凶,他就越叛逆,不是逃课,就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天天不是老师告状他不交作业、逃学,就是同学家长告状林子打人。林子的父亲很生气,但他又不知道怎么教育他,除了打,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但林子即使被父亲打得皮开肉绽的,也从不逃跑,也不哼一声,很多时候,林子的父亲是自己打着打着,就下不了手了。看着一脸倔强的林子,他只能唉声叹气,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好。
有一次,林子因为想偷邻居家的收音机卖了买烟抽,被邻居逮了个现场,抓着他来找他父亲,他父亲被气得浑身发颤,嘴唇发紫说不出话来。这时楼道里的邻居们听到动静,纷纷的聚集到了林子家门口,他们听说林子偷东西,便有人插话了,我家前几天都丢了一个铝锅;我家上个月就丢了一个煤铲;我家也丢了……,邻居们七嘴八舌的数落着自己丢东西的事,好像这些事都是林子做的似的。还有人说,这一定要好好教育,古话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也有人说,报警吧,让政府来教育。
邻居们的七嘴八舌让林子他爸的火气越涨越高,这火气里包括了面子、恨铁不成刚,还有担心和害怕。逃学和同学之间的打打闹闹还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偷窃却是性质问题,这是刑事罪,如果报了公安,就会留有案底的,那以后林子上学、工作都会受影响的。他父亲好不容易压住了火气,对邻居连连弯腰说,我相信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求你放过他,不要报警,我一定会好好惩罚他的,保证他不会再有第二次的。邻居想反正还没有损失,看林子年龄还小,也不想因此搞得邻里之间不和,所以就看在林子父亲的面子上,放过了他。
送走了邻居,林子他父亲让林子跪在他母亲的遗像前,拿起擀面杖轮他后背,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学会偷东西了,今天我不好好教教你,我就对不起你妈。五六棍下去后,便厉声的问,你说,你错了没有。林子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不逃不避也不出声。林子的父亲见林子一脸的倔强,就更来气了,他越打越生气,打得自己气喘吁吁的,最后连擀面杖都断了。这时林子的大姐过来拉住父亲,爸,你先歇会儿,林子还小,要慢慢教。林子的父亲喘着气仍了棍子,老子今天不让你服,我就不是你老子,燕子,拿针来。都说十指连心,我就不相信你不会痛。虽然林子被他父亲扎得面部抽搐,但依然不出声。后来还是他大姐跪下来求他父亲,他父亲才住手的。他大姐看着他血淋淋的十个手指哭了,一边帮林子处理伤口,一边心疼的说,林子呀,你怎么就这么掘呢?你只要认一声错,也不至于受这个苦呀?这时,林子虽然疼得呲牙咧嘴的,但仍然嘴硬,我偏不。然后昂着头,英雄是不会屈服的,我要做英雄。
那时,他才十三岁,但是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要不想被欺压,那就要变得强大。后来,在他十五岁那年看了上海滩后,他知道了,一个人再强大,也需要一班听自己差遣的人,要让别人一心一意的为自己卖命,那就要有钱。如果他想要建立自己的队伍,就要先有钱,他就这样开始了盗窃的生涯,也不再是小偷小摸了。他知道如果不再惊动他父亲,他就不能再打邻居的注意了,他要去社会上打拼。他刚开始是偷钱包,会挑人多杂乱的地方,比如汽车站和火车站,他手快,一天下来能偷十来个钱包。一有钱,他就会带着兄弟们,去舞厅潇洒。后来他也偷自行车,再后来偷汽车,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当他们的队伍渐渐壮大时,他们的事业也渐渐的规模化了,不再是靠手了,而开始用脑了。他是初中没毕业,就自己辍学去混社会了,他父亲的棍棒再也降不住他了,他为自由,为了躲棍子,他不回家,一有钱就住酒店,没钱了,就去小弟家凑合,反正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在他遇见冬梅的时候,他已经在社会上混五六年了,已成长为一个小头目,现在的业务也有点上轨道了,生意也做大了,开始收保护费,也帮人追债,有时为了抢地盘,大打出手。现在的林子,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许文强,他就是大哥大,一有钱就会带着冬梅不是购物,就是吃西餐,逛舞厅,花钱就像流水,而且每次身后都会跟着一大帮人。冬梅看不过去了,就会让他节省一点,而他总是一脸豪迈的说,没事,钱对于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过来。冬梅很好奇他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他总是含糊其辞的说,我做生意赚的。那你做生意呢?贸易方面的,不过跟你说你也不懂,不要管,你只管花钱好了。冬梅总感觉哪里不妥,但又说不出不妥在哪里。林子也总是围着冬梅转几天,就会失踪几天。
每次林子来找她,冬梅都不让他来家里找她,让他打传呼电话,冬梅家的巷子里有一个公用电话,林子每次约她,就打这个电话,因为公用电话离冬梅家有五分多钟的路程,每次等冬梅接电话,起码要等上十来分钟。有时,经常是林子等了十分钟后,等到的不是冬梅,而是告诉他冬梅不在家。这样的情况发生几次后,林子觉得不对劲,这样找冬梅太麻烦了,而且还总因此让他的很多行动落空了,所以就买了个BB机给她,这样找她就容易多了。刚拿到BB机时,冬梅很兴奋,每呼必应的。可是耀阳一直不看好林子,她觉得林子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人,认为林子一定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她让冬梅尽量离他远点,不然很有可能会被他拖累的。虽然冬梅不是很赞同耀阳的话,不过在耀阳面前她还是会顾忌一点,也不再提林子的事,而林子再呼她,她也不怎么回了,她怕和林子混多了,耀阳会不开心。
后来,有一次,林子连呼冬梅十几次,冬梅都没理他,因为她这几天正心烦着,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做何选择。可是,林子这次是做了一档大买卖,赚了一大票,他想在冬梅面前好好的秀一秀。可是他呼冬梅,冬梅都没有回,他就坐不住了,带着二狗和大熊去找冬梅了。他怕自己进去找,冬梅会生气,就等在了冬梅家的院子门口,让二狗进去找冬梅。二狗旁若无人的进入了院子,也不管邻居们的好奇眼光,站在院子里扯开嗓子就喊,嫂子,嫂子,大哥在院子外等你呢。刚开始,冬梅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她再一次听到有人叫,冬梅嫂子,冬梅嫂子,大哥在院子外等你呢。她才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拽着二狗就往外跑。这次把冬梅吓得够呛,后来她把林子臭骂了一顿,林子一脸的无辜,我找不到你,只能上你家找你,我担心你,怕你出什么事。再说,我又好多天没有见你了,我想你了。冬梅是又气又无奈,又担心邻居会告诉她父亲。
她的担心没有错,邻居真的告诉了她父亲,说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来找冬梅,还管冬梅叫嫂子,还把冬梅倒卖香烟的事告诉了她父亲。他父亲知道后,那可不得了了,这些事对于他父亲来说可是天大的事。他听了后就像是天要塌下来似的,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来找冬梅来质问,你是想做阿飞啦,还学会了投机倒把,你是嫌丢我的脸丢不够吗?这次冬梅没有选择沉默,选择了自辩,我没错,我是做生意赚钱,而他们也不是什么阿飞,都是我的朋友,难道朋友来找我玩都不行了?你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还学会了驳嘴,我看你是皮肉又发痒了吧。他父亲没有想到,冬梅开始驳嘴了,这是冬梅第一次驳嘴,以前不管他父亲说什么,她都是低头默不作声的,任由他父亲唠叨的。而这次她却是振振有词的,驳的她父亲像一只无头苍蝇,在那里打圈找就手的东西。冬梅的据理力争最终使得他父亲更加的气急败坏,最后赏了冬梅一顿棍子后,便把她关了起来,你就给我在房里好好反省吧,如果反省不好,就别指望出这个门,我再也丢不起这个脸了。冬梅知道她的所有反抗在她父亲面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让他恼羞成怒的,但是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了,这么多年的隐忍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她不想再忍了,她以前忍是因为还要靠他,现在她是可以自食其力了,她不需要再靠他了,那她也就不再有义务听他的唠叨了。这时她恨不得自己能长出翅膀,飞离这个牢笼。她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如果这次能出去,我就再也不回这个家了,我一定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样的父亲和家要不要也罢,你看不起我没关系,将来会让你后悔你曾经这么对我的,总有一天会我让你对我另眼相看的。
林子又两天联系不上冬梅,他开始担心了,怕是自己那次上门找她,让她惹上了什么麻烦。最后他忍不住便跑去冬梅家找她去了。他不知道冬梅家是那个门,只好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叫冬梅,结果没有看到冬梅,却引出了冬梅的父亲,手拿着一把扫帚,一脸的嫌弃,你谁呀?在这里狼吼鬼叫的。林子有点疑虑的看着冬梅的父亲,我是冬梅的朋友,来找冬梅。冬梅没有你这样的狐朋狗友,你走吧!这时,林子确定了这个老头就是冬梅的父亲,便谦卑了起来,你是伯父吧,我真的是冬梅的朋友,我是来看冬梅。不在,不在。冬梅的父亲很不耐烦的说着,并举起了扫帚朝林子挥舞着,你走不走。你走不走……
这时,邻居们都好奇的出来看热闹,冬梅父亲的声音也更大了,举着扫帚就奔林子而来。林子看冬梅父亲的阵势,如果他不走,他手上的扫帚就会拍下来的。他知道今天自己是见不到冬梅了,犹豫了一下便出了院子,他在院子外徘徊着,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时有个小男孩站在墙边跟他招手,他有点好奇的走近他,小男孩对他悄声的说,冬梅被她父亲关房子里了。
林子在冬梅家的巷口守了两天,终于等到了冬梅父亲出门,他便悄悄溜进冬梅家的院子,找到了冬梅的房间,并打开了挂在门上的锁。这时的冬梅看到林子还是挺高兴的,她很好奇问林子是怎么打开锁的。林子一脸的得意,这种锁对我来说太小意思了,现在先不要说这个,赶紧跟我走吧,一会儿你爸回来,你就没有机会走了。冬梅有些犹豫。林子急了,你还犹豫什么呀,快跟我走吧!你不会还想就这样被你父亲关着吧。冬梅踌躇了一下,下意识的甩了一下头,像是下了大决心,你先出去等,我收拾一下就出来。你什么都不用带,到时我给你买。好的,知道了,你先出去。说着,冬梅把林子推出了门外,你去路口等我。冬梅看着林子出了房门,便回身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从枕头套里拿出了一本存折放进贴身的口袋,这里边是她这几年辛辛苦苦积攒的钱,她之所以能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家,是因为她现在有了养活自己的底气,而这些底气就来自于这本存折。她拎起了袋子,最后环视了这个让她感觉寂寞多过温暖的家,便大步跨出了家门,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