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然侃侃而谈之时,巴吉人已经将“红黑难辨”的泥巴棋子摆在坟前,点燃了三柱香。
张毓英走了过来,从背包中取出半副象棋,正是先前索万年所赠之玉石棋子:“前辈,还记得此棋否?”
巴吉人略带吃惊之色:“当然记得!这正是当年恩师送给我与索兄的,你是从何得来的?”
张毓英:“索万年前辈临终前,将这半副象棋托付于我,希望能与前辈的半副象棋重聚!晚辈俗事缠身,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来见前辈。”
巴吉人面露羞愧:“说来惭愧!我对不起索兄之情啊,我那半副象棋,已经丢了!”
“巴爷!您的象棋在这!”谢侠逊边说边从怀中拿出一帅一兵两枚棋子,“只可惜,晚辈看护不周,现在只剩下这两枚棋子了!”谢侠逊将遭遇江匪之事一一道出。
巴吉人取过棋子,满脸哀伤:“此事怪不得你,是我大意所致!只可惜,这副棋子恐无全聚之时了,我辜负了索兄的情谊啊!”
“巴爷啥时候变成女儿家了,一副象棋而已,索兄在九泉之下必不怪罪!”戴良笑着说了一句,随即转而看向王浩然,“说来也奇怪,这索兄向来与神马兄弟交好,怎么没将这象棋托付给你呢?”
王浩然:“说来惭愧,自三年前回到扬州之后,索兄也一病不起!此时周焕文在棋坛异军突起,成为新一代棋王。索兄常要我去挑战他,还威胁道'如我不去,便不复再见!',而我却一直犹豫再三,他当真不肯再见我!”
戴良:“那后来呢,你可曾去挑战过周焕文?”
王浩然:“直到索兄仙逝,我都未曾下定决心,让此事成了遗憾!为了满足索兄遗愿,我后来真的去挑战周焕文了,我用无炮局击败了他,还让他给我做了十副泥巴象棋!”
张毓英:“恕在下对前辈的做法不敢苟同,如果人人皆像前辈这般前后顾忌,不敢言战,则象棋将亡矣!”
林弈仙:“张兄所言甚是!我师父陈笙临终前,曾把我叫到身边,他告诉我,他从未怨恨过各位,就连那张清他老人家也不记恨!师父之病久矣,发病于台上乃是偶然,非因恨所致,他亦叫我不要记恨各位!”
王浩然:“陈兄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令在下佩服!关于我的事且放下不提,我看我们应尽快离开此处,免得陈家老大寻人来复仇!”
张毓英对王浩然道:“前辈,我尚有一事不解,还望前辈指教!按照刚才所言,各位前辈皆受棋道人指点,您对于这棋道人的下落也应知晓,为何还将我与京都棋王带来此地,岂非多此一举,莫不是还有其它目的?”
傻贝子亦随声附和道:“张少爷此言有理,白白耽误这些功夫!”
王浩然:“在下确实藏有私心,还望张少爷息怒!素闻你喜欢看高手对决,今晚便有一场混战,一定能让你一饱眼福!”
张毓英:“此言当真?”
王浩然:“决不食言!”
傻贝子闷闷不乐:“哼!你们是满意了,那我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你和那太监李二乃是一路货色,只会戏弄于我!”
王浩然:“傻贝子亦莫急,我之所以要将你引来此处,是想今晚请你出战,好让我们一睹京都棋王的风采!”
“将我哄骗至此,还要看我弈棋,休想!我要回北京去也!”傻贝子气呼呼说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去。
戴良挡在身前,哈哈一笑:“京都棋王,难道你不想知道棋道人的下落了吗?”
傻贝子眼睛一亮:“你可知老神仙下落?莫要再哄骗我!”
王浩然:“我虽不知恩师人去往何处,却知道他从何处而来,或许能寻得恩师下落!等到明日,定然告诉你,绝不食言!”
傻贝子忿忿道:“哼!要说就说,何必等到明日!李二把我骗来扬州,张毓英又骗我与那周焕文弈棋,王浩然接着骗我来温州,今日你又欲骗我,实在可恨,当我真傻乎?”
此言一出,张毓英王浩然、戴良皆是满脸羞愧,巴吉人见状道:“傻贝子兄弟,他们皆是坏人,我必不骗你,今晚请你吃点稀奇东西如何?”
傻贝子:“什么稀奇东西?”
巴吉人:“月饼!”
傻贝子:“月饼我虽吃得不多,但见过许多,没甚稀奇!”
巴吉人:“月饼做的象棋你可曾见过?”
……
温州乐清县,有一山濒海而立,山顶有湖,芦苇茂密,结草为荡,南归秋雁多宿于此,故名雁荡山。
山中奇木林立,峰险洞幽,更有寺庙无数,当真是海上名山、寰中绝胜。
寺庙之中有一雅居,名曰“如是居”,面积不大,却风景秀丽,清幽无比。
傻贝子一行人正坐在里面大口大口吃着月饼,这月饼的形状当真是一副棋子。
巴吉人:“傻贝子兄弟,我没骗你吧!”
傻贝子:“是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好吃之月饼!”
旁边有一老者,五十多岁,穿黄色僧袍,却并未剃度,他边笑边道:“喜欢就多吃些,管够!”
戴良:“如是居士的月饼是做得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这象棋字体,真有大家风范,实在是令人不忍下嘴啊!”
如是居士:“解粮官,就数你吃得快,好几个已经下肚,叫哪门子不忍下嘴?我看你这肚子和去年相比,又大了一圈啊!”
戴良一收肚皮,面露羞愧:“如是居士,怎么回事,连你也学会了拿我肚子开玩笑!”
众人齐声大笑。
张毓英:“各位前辈每年都来此吃月饼?”
戴良:“那是自然!如是居士的五仁月饼堪称一绝,每年我都冲着这口月饼而来,至于比赛谁赢,那倒是无所谓了!”
张毓英:“难不成如是居士也是弈林高手,同受棋道人指点?”
如是居士哈哈一笑:“我并未受过棋道人指点,但棋道人也曾在我这‘如是居’吃过月饼,我们曾在一起论弈!”
张毓英:“如此说来,如是居士棋艺当更高一筹!”
王浩然哈哈一笑:“张少爷有所不知,我们的如是居士虽然喜欢象棋,却从不弈棋!只喜欢创作排局,乃是排局名家!”
谢侠逊:“如是居士可知‘七星聚会’否?”
如是居士:“七星聚会我当然知晓,乃是四大名局之首。”
谢侠逊:“哦?何为四大名局,还望前辈赐教!”
如是居士:“这四大名谱乃是‘七星聚会’、‘千里独行’、‘蚯蚓降龙’、‘野马操田’,小兄弟对此感兴趣否?”
谢侠逊:“十分感兴趣,希望有时间能请前辈指教一番!”
如是居士面露微笑:“择日不如撞日,趁天色未黑,我就将这四大名局一一摆出,供各位赏玩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