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清弦如往日一般到河边去捉鱼,没多久便拎着两条鱼回来。可那两条鱼一入盆,其中一条便倏地一跃而起,即刻化作螭龙,出现在清弦面前。
刁蛮下意识地看了清弦一眼,清弦神色没什么异常,显然早就知道了鱼的身份。
螭龙小老头耷拉着眉苦着脸道:“主人!螭龙逆水而行,游了整整三个多月,才挨到了这里!”
嘁!刁蛮不咸不淡地瞅了螭龙一眼,这货也挺会做戏的,明明来到合虚山已有不少日子了,还表现得初来乍到似的。
昨夜,目睹了清弦背着她于河边闷然独愁之后,刁蛮想了一夜,决定让螭龙现身,与清弦相见。这样刻意逃避偷来的幸福是不会长久的,鸟儿无论飞多远也不会忘了它的故乡,清弦表面若无其事,却在夜深人静时望乡而叹。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他们没法真正地放下一切开始新的生活,因为他们不可能不去想:柳疯子和凤迎有无逃出生天?冰嗓水君和绮罗将何去何?无咎何时杀过来?难道她和清弦就此躲一辈子?
她也终知道他心里明明愁思百结,却故作云淡风轻,继续装聋作哑,只是为了让她开心。
身在合虚山,却心系着四海,这样的清弦不是她想要的!这样表面祥和却暗影重重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故而就在方才,她于无意中出手,解除了螭龙身上的法术。
知道螭龙瞎说,刁蛮瞅了他一眼,却也配合着他演戏道:“水路七弯八拐,不知道绕多远,你不会直接乘云飞来?”
螭龙瞪了刁蛮一眼,随便扔来一句话:“我恐高!不行?”
“你来做什么?”
“投奔主人,不行啊?”
“不行!”刁蛮说着抄起扫帚就要来撵。
螭龙立马躲到清弦身后:“君子动口不动手!”
清弦止住与螭龙打闹的刁蛮,歉然地望着她道:“刁蛮,对不起!”他深爱着她,可也深爱着海,他始终做不到全心全意!
刁蛮扔了扫帚,别过脸不说话。
清弦转身问螭龙:“有何事?”
螭龙道:“无咎已经率兵包围了如意城,约定期限为半个月,要南海龙王交出凤迎公主,如今期限已到,无咎小儿要大闹如意城了!”
清弦闻言,脸上浮起一抹担忧:“南海龙王向来与无咎不对付,他这明显是借机寻衅!”
刁蛮板着脸道:“你自己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够去管别人遭不遭殃?”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你打算用你来交换如意城的安全?”刁蛮目光逼视着清弦。
“不,是凤迎!她为了如意城的安全,必然挺身而出,我必须去阻止她!只要她不现身,南海龙王顶多受些羞辱!”
刁蛮沉默了,事关凤迎,别说清弦做不到袖手旁观,她也做不到!
山中光阴短,薰风醉陶然,回忆也暖。刁蛮不舍地看了合虚山一眼,转头对清弦道:“我们走吧!”
清弦却不动,刁蛮诧异地望着他,听得他道:“刁蛮!前途凶险莫测,我不愿你......”
刁蛮打断清弦的话,呛声道:“没了本刁蛮,你还能上天?听着,你既然是本刁蛮的夫君,本刁蛮自然要罩你一辈子的!”
清弦素知刁蛮的脾性,知道是劝不住她的,只好作罢。
三人立刻动身前往南海,当他们到达如意城附近时,无咎已经兵临城下,擂鼓放箭!
没多久,城门打开,南海龙王亲自出城迎接。
无咎站在鲨鱼怪的背上,像一座山似地往前推进,南海龙王看到鲨鱼怪,心下一凛,四海凶残而乖戾的鲨鱼怪竟然被他收服了?
鲨鱼怪被降服,可见无咎的野心更胜前诸王,四海之内,无论哪一族,都得绝对诚服!
行到近前,无咎并未向南海龙王行礼,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海龙王,倨傲而威严的神态如王者降临。
无咎强势搜城,南海龙王已然不悦,如今再看他目中无人的姿态,更是气怒,脾气火爆的南海龙王顿时怒火填胸,欲要狠狠地骂他一骂,可顾及到无咎未来海王的身份,他强行忍了下去,只语带不忿地道:“本王已与逆女断了父女关系划了清界限,逆女逃亡何处,本王如何得知?既然你奉命要搜查我如意城,本王断无不通融之理,可你屯兵于此,击鼓放箭,是何意?”
无咎目光轻藐地扫了南海龙王一眼,后又投向前方,落在如意城上空,语气轻淡地道:“王叔与逆犯究竟有无勾联,逆犯是否藏匿于如意城,一查便知!”
言罢不再理会南海龙王,径直驱使着鲨鱼怪向如意城走去,鲨鱼怪匍匐前行,将挡路的南海龙王推搡到一边。
南海龙王被迫退到一旁,眼睁睁看着无咎领着一群黑鱼怪,踏着如意城的城墙进入如意城。
他们肆无忌惮地推倒城中一座又一座的精美绝伦的宫殿,踏着废墟和海精们的尸体张扬而行。
如意城里的海精,惊惶地哭叫着四下逃窜,不少入了鲨鱼怪的血盆大口!
见鲨鱼怪如此肆意横行,南海龙王满腔怒火蓬勃而泄,噗的一声,全身燃烧了起来。他恨不得一乾坤炉将这群祸害给焚成灰烬,最后却万般犹豫,忍住了动手的冲动,兀自怒火狂燃!
不到半个时辰,如意城沦为一片废墟,死伤的海精数万之众!
刁蛮和无咎藏身如意城外的一珊瑚山中,借着密集的珊瑚和海草来隐藏身形,看到此处,二人亦是怒火填胸,恨得咬牙!
蓦地,前方不远处一面外伸如舌的珊瑚岩之下,一丛紫色的半身高的海草被扒开,露出一个幽暗的洞口,洞口很小,仅容一人通过。
刁蛮和清弦愕然一愣,对看了一眼,又转去盯着那洞口。
很快,洞里爬出一人来。见到人,刁蛮和清弦同时一惊,竟然是凤迎!正惊讶着,她后面又跟着爬出来一人,是柳疯子!
他们爬出洞口,借着海草和岩石的遮挡,看到了被无咎和鲨鱼怪凌虐的如意城,看到了苦忍羞辱和愤怒的南海龙王!
“混蛋!”凤迎双眼发红,咬牙骂道,接着就要冲出去,欲找无咎拼命,柳疯子死死拽住她:“别冲动!”
刁蛮和清弦赶紧向他们游过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见是刁蛮和清弦,亦是又惊又喜。
“清弦兄!刁蛮!”柳疯子犹似难以置信地看着刁蛮和清弦,略有些激动地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听说如意城有难,我们便赶回来了。”清弦简短地道。
“这段时间,你们藏哪儿去了?我与疯子一边与他们周旋,一边寻找你们的下落,镜湖也没有你们的踪影,绮罗也不知道你们在哪儿?找不到你们,我还以为你们......”凤迎忽地咬住唇,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得知凤英和柳疯子冒险寻找她和清弦的下落,刁蛮羞愧极了。这段时间,在合虚山,她过得那样的清闲自在!每每想到凤迎和柳疯子时,她甩甩头便把他们甩到脑后去了!
她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心虚地解释道:“我们在合虚山中......养伤......”
“谁在那儿?”忽然,一道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