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卓凡难以置信的回到大帐,他决定以后跟叶青枫说话不能阴阳怪气,这位叶统领的确有过人之处,而不是像坊间传闻是个攀龙附凤的家伙。
叶青枫当晚就住在关下军帐,杜铮与他聊到深夜才离开。
清晨叶青枫正准备去关上甬道走动,这时天水关上忽然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齐卓凡与叶青枫都疾步上关看个究竟,二人来到天水关的门楼,看见关外两百余匹战马后拖拽着活人狂奔,从那些被折磨的人穿戴的服饰就可以看出,都是蜀国的军士,有的人已经昏厥,有的已经死去,更有无数的惨叫和哀嚎,关外的马匹都在弓箭的射程之外来回折返,马背上的上烨国骑兵还在大声辱骂,不时朝天水关上发出讥笑。
昨夜肖天狼军帐中独自喝着闷酒,心里盘算如何在天水关前找回颜面,昨日留守军中的关义雄走了进来,他听说了白天的情况特意来找肖天狼。
四十不到的关义雄也是蓝关境,在上烨神机营带兵,与青衣坊统领一般,多是与军中谍子暗探打交道,手下两百卫队在军中也做执法队,这次随肖天狼出征他也想捞些军功。
关义雄献计把军营中抓到的俘虏和细作拖于马后,在天水关外杀一杀蜀军的锐气,若是天水关敢于出兵营救,肖天狼岂不是大功一件,现在上烨整个军部正在为固守不出的天水感到头疼,就是想打几场消耗战,蜀国齐卓凡都不愿意。
站立城头的齐卓凡手背上青筋鼓起,他的拳头握得太用力,前些日子就有骑兵到天水关外万般挑衅,齐卓凡已经隐忍,今日更是变本加厉,居然把战俘拖于马下又来骂关。
杜铮眼中有些包不住泪水,这马后的袍泽正是他先锋营的弟兄,他抬头大声询问门楼内的观察哨兵:“这队骑兵身后可有伏兵?”
最高处传来回答:“不曾发现!就是这二百余骑。”
杜铮躬身拱手说道:“将军,末将愿领两百骑兵救回他们!”
齐卓凡目视前方没有说话,身体有些颤抖,好像是在平息胸中的怒火。
杜铮又再次重复自己的话语,声音几乎已经是吼叫。
齐卓凡还是没有回答,他不想看杜铮一眼,他知道若是再看一眼或是再听他央求一句,可能自己就忍不住,他转身离去就要下关。
杜铮看到齐卓凡不回应,气急跺脚的取下缨盔蹲在箭垛下,把头埋在双腿间,地上有泪滴掉落。
整个关隘都沸腾起来,关隘外的骑兵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看着叶青枫在空中像只大鸟般飘落下来,叶青枫不怪齐卓凡,守关是他的责任,可见到马后被拖拽之人的惨状已及下属杜铮的沮丧,叶青枫抱着能救一人算一人的心态跃下城头。
两百骑兵也不退却,调转马头等待叶青枫,他们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亡命之徒非要来送死。
在离开天水关一箭之地后,叶青枫站在了骑兵面前。
居中的骑兵队长就是上烨国神机营关义雄,他不屑的说道:“你胆识过人,可是光靠胆识救不了别人,军队也不是江湖,我也不会在战场上讲江湖规矩,但我还是尊重强者,你若能生还就可以带走他们。”
关义雄打了个手势,只听见“啪”的一声,两百余骑兵整齐划一的拔出钢刀,砍断马后拖拽俘虏的绳索。
胸中愤怒的叶青枫压住火气说道:“你说的话救了你,我答应这次饶你不死!”
关义雄两侧和身后的骑兵已经冲了出来,就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一位骑兵借助马力,奔到叶青枫的侧面,举起钢刀就要劈砍下来,叶青枫流光真气运到极致,惊涛拳法之“惊涛骇浪”已经打在马首,骑士还没落刀,人和马已经贴着地面滑了出去,马首已然不在。
对于能从天水关跃下之人,实力必然不弱,叶青枫的表现也没让关义雄惊慌,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包围,换长枪,弓箭手准备!”
马匹像走马灯般把叶青枫围在大圈中,不断有骑兵在叶青枫周围穿梭砍杀。
天水关门楼上齐卓凡拿了鹰眼观望,叶青枫跃下关隘之时,他就回来了,杜铮也站立起来,看到这么多马匹把叶青枫围住,心中暗自祈求他能安全归来。
不得不说关义雄的队伍十分强悍,叶青枫已经打烂了十余人的脑袋,折断几十柄长枪,可没有一个骑兵退缩,叶青枫已经满身是血,惊涛拳法第一次展现出恐怖的杀伤力,流光真气实质般的突出于拳面,就像是在拳面之上增加了无坚不摧的刃口,叶青枫用了一式“直捣黄龙”,拳头在前方划出一条直线,一个骑兵在马背之上被他由肋骨处击穿,血肉横飞,叶青枫有些受不了,他是第一次像这样杀人,而且还在不停的杀,这种血腥的场面他自己反而有些想要呕吐。
弓箭破风极速射来,叶青枫拔起身形躲避,几十柄长枪由下向上朝他全身扎来,叶青枫真气不堕,再次拔高,弓箭更是如雨点般袭来,叶青枫在空中像个陀螺,只听见“铛铛铛铛铛”的撞击声响,无数箭头落地,有的还落在骑兵身上穿透了护甲。
叶青枫拔出寒芒匕首,叶白适时的提醒他,要仔细锤炼流转真气的法门,对方是要用人命来耗空你的真气,这也是军队对于武艺超群者的战术。
人力总有穷尽时,叶白也不觉乐观,他认为叶青枫徒手是不可能杀得掉这两百军士,其中有一些军士已经展现出不弱的武学功底,所以才提醒他使用武器。
关义雄静观其变,他看见叶青枫已经有两处擦伤,毫不犹豫的飞身跳入他的包围圈,他要杀了叶青枫。
叶青枫这时感觉到有些吃力,他的背部被刀锋划破衣物,皮肉上渗出淡淡血迹,腿部被弓箭擦伤伤口麻痒,他知道中了箭毒,忙从怀里拿出小雷嘴边的蝾螈珠喊在口中,片刻后就恢复正常。
叶青枫有了匕首寒芒的帮助,身形开始灵动起来,真气的损耗降至最低,寒芒削铁如泥的特点尽显无遗,叶青枫灵活的像头猎豹不时跳跃着躲避刀光和箭矢,所过之处腥风血雨,一声声惊呼和惨叫不绝于耳,惊呼是不敢相信,惨叫是对于身体疼痛的自然反应,只见叶青枫袭来,刀挡刀折,骑兵手臂跟随断刀飞出,枪来枪断,叶青枫拿着匕首抖动数下,已经欺身抢进三尺,枪身断作三节,还没反应过来的用枪者喉咙已经划破,头颅在飞起时颈部热血喷涌。
叶青枫周围已经摆满一圈尸体,其余马上和马下的上烨军士有些胆寒,出现停滞不前的空挡,叶青枫站立喘息,关义雄大喊:“他已力竭!杀了他,赏千金!”四面八方的人又涌上来。
叶青枫大喝一声,用夺过的长枪直接为棍,单手抡出一圈圈势大力沉的棍影,硬是把挤压在周边的军士和马匹驱赶出圈外。
使枪为棍时,叶青枫驱赶出来的空间,被“嗡嗡”作响的弓箭充满,包围圈外的骑军有意闪开一面,这些军士看到叶青枫的勇猛,都选择在外围偷袭,训练有素的骑兵在几步开外的距离射向目标,那箭矢的射速及力量让叶青枫应对起来都觉得很吃力,他只有把长枪舞动出光幕,一波箭雨下来,身躯上又中两箭。
看到如此情景的齐卓凡在关隘上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大声传令:擂鼓!
“咚咚咚”的战鼓响起,关义雄抬头看向天水关,心想我的卫队死伤半数,若能引诱蜀国下关厮杀也算是大功一件,示意收拢残余骑兵的队形,形成叶青枫正面迎敌的态势。
剩余的骑兵这才完完全全看清这一幕,全身鲜血浸透的叶青枫手拄着长枪,眼神坚毅,他身后的天水关城墙仿佛才与他一般高。
叶青枫拔起长枪向马上的骑兵掷去,长枪穿过两个人的腹部像串糖葫芦般扎在地上,枪柄还在不停抖动,叶青枫像猎豹般奔跑起来,腾空而起的穿云腿,向关义雄胸前踹去,关义雄见来势凶猛忙着横枪于胸前挡住攻击,他觉得自己向是被攻城锤击中,身体宛若狂风吹过的叶子,脱离了马背向后飞出,在空中关义雄忙运转气息调整身形,用枪尖驻地才站立稳当。
“你们退是不退?”叶青枫大声问道。
叶青枫周边的骑兵,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任你军纪如何严明,对上这样的对手,胆怯就是最正常的反应,可骑军没有人回答他。
“谁杀了他,我保举他为神机营统领!”关义雄在骑兵身后大喊,骑兵们试着催马向前。
叶青枫不再言语,右手直握寒芒匕首,刀尖向下,抬起匕首于胸前,低垂的眼睑突然上扬,一股巨大的杀意涌现。
叶青枫疾步冲进骑兵群,流光真气在体内运行如水流,不停不歇的流转于经络,寒芒加持真气更加所向披靡,马腿,人头,刀枪,护甲都在它的轨迹下破开,叶青枫几十步之内已经杀人无数。
骑兵们心已凉透,没人敢再靠近叶青枫,只见他用脚勾起把地上的钢刀,在手里掂量了下,冷笑着把目光游走于众骑兵,那狰狞的笑容仿佛是在挑衅,时间就像凝固了,突然就没了声响连天水关上的战鼓都停止了敲击。
关义雄看出部下们已经无心再战,只好自己提枪向叶青枫奔来,举枪就扎向叶青枫胸膛,叶青枫侧身让过,关义雄枪头扎空,借势抽枪用崩扫之诀向叶青枫腰部袭来,叶青枫手中钢刀用乱劈风的刀法,旋身劈出十八刀,即挡住攻击,又让关义雄只能拖枪防备,第十七刀时,关义雄的铁枪已经直立起来十七道深浅不一的刀痕布满枪身,第十八刀,叶青枫这把刃口残缺不全钢刀的已经到了关义雄的咽喉之上,周围的军士只看见叶青枫身形旋转,刀枪相接处火花四溅,耳边传来打铁般的叮叮当当。
关义雄汗如雨下结结巴巴的问:“这是什么刀法?”
叶青枫一字一句的说道:“杀人的刀法!我说过今天不杀你,可你听好了,下次我在战场上遇见你,无论你周边有多少人,我都会要了你的命,给我滚蛋!”
关义雄缨盔掉落头发散乱,被叶青枫推在地上,他起身慌不择路夺过一匹马,头也不回的跑了,剩余的骑兵哪里敢看叶青枫一眼,就像是丧家之犬,连催动马匹都不敢喧哗,只敢咬牙用刀背或手掌狠狠拍在马臀,他们咬着牙,是怕自己颤抖的牙齿咬到舌头。
齐卓凡大声问楼顶的哨兵:“还有多少骑兵退了回去?”
哨兵回答:“回将军,已经不足六十骑。”
小雷睡眼朦胧露出小脑袋:“老板,这里好臭啊,我都要吐了。”
叶青枫把他小脑袋推进衣襟告诉小雷:“别说了,老板也想吐。”
黄旗军镇抚使张良驹也注视着关外,捏紧的拳头从叶青枫跃下天水关就没有松开过,这时他关切的问道:“赶快看一下叶统领,他在原地做什么?是受伤了吗?”
拿着鹰眼的哨兵回答:“叶统领,他,他好像是在吐。”
天水关大门隆隆打开,黄旗军一队骑兵飞驰而来,带回地上被拖拽的袍泽,打扫战场之时,看见血人一般的叶青枫,都用右手护在胸前行了个庄重的军礼。
正午的阳光穿透乌云射在大地上,渗透了血液的黄沙照射之下变成金色,回到关内的叶青枫在军帐休息,他还在不时呕吐,小雷以为老板跟自己一样,也是被臭气熏到,还跳在桌上用双翅盖住鼻孔,小雷一直都说天水关的“臭气”比神木城浓郁,这说法引起叶青枫的关注,这事定要认真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