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晃晃的日头烤得夏莲口干舌燥,他觉得前台那姑娘说得不错,在他的周围确实除了黄沙就是黄沙,一望无尽的沙漠就像是一口巨大的热锅,而他就像是热锅上的一只小小的蚂蚁,即将被烤焦。
他实在是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沙丘上,背包里只剩下最后的半瓶水,他取出来贪婪地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他知道自己见不到思虹了,对了,还有程杰,刘兵,齐珊。他还想起了江红,不知道她现在一切可好?他想起了母亲、父亲,想起了韩香,想起了可爱的小寒雪。再见了!
夏莲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好累好累,他想着好好的睡一觉,也许就这样一觉不醒。夏莲斜倒在沙丘上,慢慢失去了知觉,水瓶从手中滑落下来,仅剩下的半瓶水也流淌进了沙土里。不知过了多久,夏莲好像听到了一阵阵汽笛和人群的吵闹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见西边的半天空上现出一座庞大的都市,高楼玉宇,纵横街道,人来车往,热闹非凡。夏莲只觉得眼熟,忽而脑海里闪现出了伊思拉大峡谷的朵萨城,不错,那画面转换,但见又是一座美丽的大学校园展现在天边,青砖碧瓦,绿树成荫,正是朵萨大学。夏莲隐约看见有年轻的学生在校园的林荫路上穿行嬉闹。思虹!夏莲想起了思虹,她是否还在这所大学里呢?夏莲吃力得站起身来,走向那天边的城市,然而,未等他走上几步,却见那城市的上空,飞落几颗炸弹,顿时整个校园火光四起,浓烟滚滚,随机整个景色渐渐淡去,慢慢隐去不见了。“发生了什么?是海市蜃楼吗?还是自己的幻觉?思虹!你没事吧?你在哪里?”夏莲想大声嘶喊,嗓子却嘶哑无声,他扑通一声一下子栽倒在沙堆上,再次失去了知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西天发出一束七彩的亮光来,却见一位仙衣道者,从远方缓缓地行至夏莲跟前,看那来者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之气。他望着倒在沙地之上的夏莲轻轻叹了一声,撩起拂尘道:“夏莲!速速醒来!我乃是太乙真人,夏莲,我且问你,可知你为何唤做夏莲吗?只因你出生之时,家门之前池塘里,一朵莲花随之绽放。莲花盛开本非什么稀奇之事,只是那花开在春季,便就稀奇了。因你元魂乃是莲花之子,我太乙门下真身,故才显示异象于斯!只惜你之前世,曾搅动于三江四海,扰乱四宇,不得安宁,后受罪罚,几经周折,辗转至此,原以为经过这几番劫难,心智可圆,哪知你却仍旧不改刁蛮顽劣之性情,至今不悟,须经几多磨难方可正果啊!可叹!可叹!”
夏莲从昏迷中悠悠醒来,却那里见得到仙人的影子,只有西天云霞,残阳如血。夏莲惨笑了一下,拖着身躯向着那夕阳爬去,爬不多远,却见又有一道一丐从西方走来,双双唱到:
“长桥如画水如烟
彩云间 不归还
别处天涯 独自望婵娟
所谓伊人清水岸
心已倦 梦还牵
潇潇雨后又凭阑
野花残 紫藤连
手握长戈 着我旧衣衫
漫漫黄沙无处问
春不度 玉门关”
不一刻那一道一丐亦来至夏莲身前,只见那道长弯腰看清夏莲面容时,却不由惊道:“呀,这可是夏莲兄弟么?哎!你本是幽静清凉之水处所生,今却何故流落于此干热毛躁之地呢!”夏莲抬眼看那道长,却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心内暗暗思忖:“这莫非是高胜哥哥吗?”先前高胜离家出走,杳无音信,莫非是至此相遇?夏莲张口欲说话,却嗓子仍旧干涩嘶哑,竟然发不出声来。再转眼看那乞丐,却正是杜文成,对于此间的来龙去脉,心里便明白了大半。
那道长一步上前,拉起夏莲说:“夏莲兄弟,随我去吧,随我去吧。”听那声音耳熟,却是高胜无疑了。
夏莲摇摇晃晃,又立起身来,却未待站稳,眼前一黑,又晕厥过去。
却见那高胜和杜文成一起上前,从左右架起夏莲,夏莲只觉飘飘悠悠、飘飘悠悠,如腾云驾雾一般,一路随那一道一丐往西天而去。不知行了多久,三人终于离了这一片沙漠,却来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去处,四周绿林环绕,几间红砖绿瓦的道观坐落期间,又有清澈见底的溪水从山间流淌。高胜与杜文成搀扶夏莲来至西厢房,将夏莲置于榻上休息,一名道童端上一碗黑乎乎的热汤,与夏莲服下,夏莲方觉身体好了些许,却觉得那汤苦涩难食,竟然与儿时医治高烧不退而喝下的那一剂中药汤子味道极似。喝过汤子不多时,夏莲便沉沉睡去。
夏莲醒过来时,已是过了整整一天一夜,睁开眼睛时,一道童正守在床榻边,见夏莲苏醒过来,高兴得忙跑出了屋门。
“师傅!师傅!夏莲先生醒来了!”道童推开一间房屋,对屋内正闭目打坐的高胜大声地说。
高胜闻听微微睁开双目,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已是傍晚时分,众人围坐在一张长长的木桌前开始进餐,虽然满桌子全是素食素菜,外加清酒,夏莲还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吃得不亦乐乎,那饥不择食的吃相不但使得高胜等几个道士吃惊,就连那位乞丐杜文成也是着实给吓了一跳。这也难怪,除了喝过一碗苦药汤子以外,夏莲已经几乎两天两夜一粒米未进了。
待酒足饭饱之后,夏莲这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高胜,这是哪里?为什么带我来到这里?”
“此乃青崖山,水莲观。”高胜说道。“我早些年偶遇一老道长指点,云游至此,取名道号:青云。这位是杜文成兄长,道号,文隐道长。”高胜这样介绍说。
至于为何带夏莲来至此处,高胜说:“你来这里,自是机缘所致。那日我与文隐道长云游归来,在沙漠里,见远方隐隐有一物闪闪放光,走至近前才发现了你。那发光的正是你脖颈上的这串项链。”
夏莲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那项链挂有一个阴阳鱼模样的链坠,是当年旧金山郑老先生送的。
“也许是太阳光照在链坠上反射阳光的缘故吧。”夏莲这样想。不过,高胜和夏莲接下来的谈话却令夏莲几乎从座椅上跌落下来:
“不过,这里刚好还有一个你想见的人。”高胜说。
夏莲问:“是谁?”
高胜答道:“思虹。”
“她在哪里?”夏莲似有些不信,慌里慌张地问道。心里暗自纳闷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随我来。”高胜起身说。
夏莲紧紧跟随着高胜出了道观,沿着竹林中的一条小路往西南方向而去,只约三四里路,前面现出一个小小的村落,村子很小,也不过十几户人家。
大家来至路边一户农家,敲了几下大门,大门打开,一位头发花白,气色红润的老妇人站立门口。
高胜说:“老婆婆,这位是夏莲,思虹的好朋友远道而来求见。”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夏莲,就将二人引进正堂内,笑说:“你们稍等,我去跟姑娘说一声。”说罢,就往西偏房而去,不一刻又从西偏房出来向二人招手道:“你们过来吧。”
二人来至偏房门前,老妇人闪身离去。但见窗内有烛光闪烁。
二人轻轻进得门内,夏莲看去,一位容貌娇美,白衣白裙的姑娘立于灯光之下,非是旁人,正是思虹。
思虹也望见了夏莲众人,夏莲还是那般模样,只是较先前更消瘦了一些。
两人四目相对,呆立一处,久久不语。
四周一片寂静,夏莲仿佛再一次置身于梦境之中。
夏莲不明白思虹因何至此,对了,还有三哥岩秀情况又是怎样?进而他又想到了叶艺......总之他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思虹。
不料,思虹却首先开口问道:“夏莲哥哥,你当初为何不告而别?今天,又为何寻到这里呀?”
夏莲听得这一问,却也不由问出思虹一句:“思虹妹妹又缘何至此呀?”。
一旁高胜笑道:“一切都是机缘所定,机缘所定啊。”
夏莲陪着笑脸,连声称是。
思虹却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夏莲,忆起那一段伤心往事,不觉悄然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