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一晃三月已过。这日,刁蛮和清弦刚采山菌回来,太阳挂在西山,将落不落,清弦又拿了鱼叉,到河里逮鱼。
她赶紧叫住他:“今早我不是说了鱼汤喝腻了,晚上想吃点清粥小菜的么?”说着抖了抖提篮里刚采来的新鲜的山菌。
清弦眉眼含笑:“为夫想了想,鱼汤喝腻了,那便换一种吃法,改吃烤鱼,再配上新鲜蘑菇汤,肉美汤鲜,岂不美哉?”
清弦挽了挽袖,取了挂在墙上的草帽,拿着鱼叉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刁蛮有点儿恍惚,蓑帽草履,灰布麻衣,真成了十足的渔夫了!!
刁蛮拎着提篮,到屋后的溪瀑下,清洗采来的蘑菇。
方直起身,朝下游清弦的位置瞟了一眼,就在这时,一道灵光突然从远处逆流而上,向着清弦飞游而来。
刁蛮一惊,一个闪身掠过清弦,落到那灵光之处,细看去,竟然是一条蓝光粼粼半尺长的鱼!
不过,刁蛮一眼便看出了它乃螭龙所化,当即堵在它面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你来做什么?”
螭龙在蓬莱岛,好吃好喝的应有尽有,还有鼠精逗乐,日子甚是欢闹,没事来这合虚山做什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话落,那鱼身上灵光大溢,预示着螭龙将要现身,刁蛮回头一瞧,见清弦神色紧张,攥着鱼叉蹚水赶了过来,她赶忙施法,将螭龙固了形噤了声。
螭龙不能显身,不能说话,气恼地蹦来跳去,溅了刁蛮一身的水!
清弦赶来一看, 紧张的神色一松:“原来是条鱼。”顿了顿,提议道,“不如将它捉回去,烤了下酒!”
螭龙一听清弦要把他烤了,无法自证身份的他扭着身体蹦得越发厉害。
“好!我来捉它!”刁蛮自清弦手中取过鱼叉,表情凶狠地向螭龙走去。
螭龙眼看不妙,赶紧甩着尾巴向下游逃去,一眨眼便游出去老远。
“哪里逃!”刁蛮扔下清弦,从水中飞起来,朝鱼儿追去。
清弦看着追逐鱼儿的刁蛮,眸光渐渐变深,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斜阳洒在河面上,泛着碎金的光,可盖过膝盖的河水,却隐隐释放出刺骨的冷意。
溪水弯弯绕,林深不见人,避开了清弦,刁蛮这才让螭龙开口说话。
“刁蛮......刁蛮小妖!为何......阻止老夫......与主人见面?”跑得精疲力尽的螭龙一开口说话,立刻气愤地质问刁蛮,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刁蛮握着铁叉,站在河中凸起的滑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半仰着着身子冲她直吐泡泡的螭龙:“本刁蛮不管你要做什么?最好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与呆子已打算不再过问四海之事,只想过点清净安宁的生活,你若不识趣......”刁蛮举起鱼叉,作势要叉下去,“本刁蛮才不管你是龙是鱼,一样把你烤了下酒!”
螭龙见刁蛮一副豁出去的凶狠样儿,赶忙往水里一缩,可口气依旧十分强硬:“老夫也不客气地告诉你,不见到主人,老夫是绝不会走的!”
刁蛮举叉恐吓,螭龙吓得闭上眼睛,却宁死不退。见这招不管用,于是刁蛮果断封了螭龙的嘴巴:“那你便在山中做一条哑巴鱼吧!”
回到兔子窝,清弦已经架好了火堆,准备烤鱼了。见刁蛮空手而回,什么也没问。
刁蛮暗暗观察着清弦,见清弦神色无异,略略放下心来。
新烤的鱼披着一层金黄油亮的外衣,散发着诱人的香。可刁蛮一点食欲也没有,潦草扒了几口饭,便回了屋。
清弦放下碗筷,跟着刁蛮进了屋。
刚进屋,温软的娇躯猛然扎进怀里来,清弦环手拥抱,关切地问:“怎么了?”
刁蛮将脸埋在清弦胸膛,摇了摇头,不说话。
“可是饭菜不可口?”
“我没胃口!”
“你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做。”
“想吃......”刁蛮拖着长长的尾音,忽然抬起头来,眸光发亮地看着清弦,“本刁蛮......想吃龙肉!”
清弦一愕,想着是不是要割肉煨汤,来满足刁蛮的口欲。
不料刁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步拽上了床。
清弦反应过来,脸微微一红,原来是这个意思!
到了床上,刁蛮强势地将清弦推倒,在他毫无招架之力下,饿狼一般扑了下去,一口咬住他的肩旁。
牙齿嵌入肉里,血味蔓延在唇齿间,猛地,刁蛮鼻子一酸,眼眶红了。清弦不吭声,手轻轻地拍着刁蛮的背。
刁蛮忍着泪意,松开口,舔了舔清弦肩上的伤口:“疼吗?”
清弦没有说话,双手捧着刁蛮的脸,眼中柔情浮漾:“谋杀亲夫,十恶不赦,罚你一辈子与为夫同床共枕,欢梦清宵,以赎此罪,可有异议?”
刁蛮看着昏暗中清弦幽亮的眼睛,声音中带了一丝鼻音:“妾遵命!”
清弦一个翻身,将刁蛮压在了身下。没有温柔的前奏,没有烧心的撩拨,一开始便进入了狂热而强硬的对决。
风起云涌,雾海涛涛,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跃出云头,势要把云山踩在脚底下;江海汤汤,潮起潮落,他们如鱼儿尽情地翻波捣浪,势要将乾坤倒转!
是夜,两人精力奇异地旺盛,狂乱地折腾到了半夜还未停止,他们像不知餍足的狼,都想把对方连骨带血地吞下去。可又像势均力敌的对手,总想着把对方打了趴下,可谁也不认输,于是一场对决拖成了拉锯战......
弯弯的月儿爬上云梢,溪水哗啦啦地流淌,香风阵阵拂过树梢,水波里的月儿晃啊晃。
倒下前,四肢犹不死心地紧紧交缠,似要将这场对决延续到梦里......
自那以后,清弦每次去河边捉鱼,拎回来的鱼中,总有一条是螭龙。
刁蛮每次都趁清弦不注意,把螭龙扔到河里去。
平日里清弦没什么异常,照旧锄豆溪东,殷勤下厨,捉鱼采花,闲时与她携手漫步于芳草碧树间。
阳光在花间游弋,蝴蝶翩翩而舞,熏风如醉,一切安宁美好!可自螭龙到来后,这样幸福的日子便蒙上了一层阴影,清弦依旧若无其事,刁蛮的心却越来越沉重!
如是又过了十来日。这夜,清弦总也要不够,他时而如狂野的烈马奋蹄疾驰,时而如缓滩溪流不疾不徐,时而如奔涌的大河左旋右绕,时而如激昂的琴音抑扬顿挫......
她迷迷糊糊地睡去,不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一只长剑不知从何而来,倏地射入清弦的胸口,刁蛮一个激灵,从梦里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清弦不在床上,她愕然起身,走出屋外,远远便见清弦站在河边,面向着东海的方向,一动不动。
月光如水,泼在他身上,结了一层淡淡的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