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悠然碧水环绕,山花烂漫果木飘香,龙德岛的春天真美啊!美得让人只想在这阳光和花香中眯起眼睛,然后就沐浴着和煦的春风,随便躺在一片嫩绿的草地上沉沉地睡去……
望见山坡下走来的那位衣袂飘飘的仙女,正无所事事地趴在草地上的杰奥猛地昂起了头颅!飞快地跳起来朝那边跑去。
唐娜亲昵地拍拍杰奥的脑门,又抚摩着它光滑漂亮的毛皮,望着那个正以扭曲的姿势撅个屁股蜷缩在草地上的醉汉,轻叹一声,缓缓地走了过去。
荣兵使劲捏着疼得发木的前额,盘膝坐了起来。头发乱七八糟的,迷蒙涣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小草,没精打彩地打了声招呼:“姐来啦……”
“胡子多久没刮了?”
“没多久。”
“今天又喝了多少?”
“没多少。”
望着山下那一湾美丽的彩虹塘,唐娜轻轻吁了口气……幽幽地问道:“荣兵,你今年三十几岁?”
“不知道,忘了,感觉有三百多了吧,活烦了的那种。”
“肯定还不到三十五岁吧?以后就这样了?”
“……”
“现在跟姐都懒得说话吗?”
荣兵把头扭向一边,粗重地呼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就是浑身没劲儿,怎么也打不起精神。连吃饭喝水都费劲。”
“只有喝酒除外是么?”
“……”
“荣兵,姐和你讲述过我的那些经历,你不觉得,你至少应该比一个女人坚强些吗?”
荣兵懒散地一笑:“姐啊,你不一样。没人可以和你相比,真的,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可我呢?我就是这地上的一棵小草罢了。”
唐娜摇摇头:“可你不是小草。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荣兵,你是一颗钻石!”
“呵!上次在伦敦时,好像也有个人这么评价过我,可我再怎么说也就是一棵小草。对了姐,我在他书房里看到他友人艾迪生写的一段话——活得快乐最重要的因素是:一,人生有事干;二,有人可去爱;三,生命中有所冀望。姐,你觉得这话有道理吗?”
唐娜沉思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可我呢?现在我明白了,其实傻瓜总督说得对,暗黑会和同舟会那些吸血的钱蛆是死不绝的!哪怕到三百年后都死不绝!所以说,之前有幸亲历的《掀桌子行动》,就是我这一生中能够做到的最有价值的事情了。所以我现在根本就无事可干。至于有人可以爱……呵,就不必说了。关于生命中有所冀望……姐,你现在还有什么冀望吗?借我一个吧,我是没有了。”
唐娜垂下眼睑摇了摇头:“和你一样,荣兵。此生能够看到那条独眼鱿鱼流了那么多的血!姐已经完全知足了。其实我没你说的那么坚强,姐早就累了,从身到心早就累透了!累到厌倦,累到麻木,累到不想说。我现在只想找一个遥远宁静的小村镇,有一栋小木屋,有一片种着蔬菜和鲜花的小园子,再有一群淳朴友善的邻人。姐什么活儿都会做,种田种菜、织布织渔网、筛选胭脂虫、栽种葡萄、磨面粉……每天都可以把心灵放空,每天什么都不用想了。每天就那样简简单单地沐浴阳光挥洒汗水,吃着自己劳动换来的粮食,和邻居大婶们在星空下的小院子里说说笑笑地聊天……”
痴痴地听着唐娜姐述说那个小小的梦想,荣兵的思绪仿佛被她的描述牵引着,也走进了那个安逸静谧的小小村镇……
“荣兵,咱们走吧。”
“去哪儿?”
“远离这些肮脏和丑恶!远离这个把我们的心都伤透的地方!咱们去那个马可波罗、斯宾诺莎、莱布尼茨、耶稣会士们都热情赞美和无比向往的国度,荣兵,咱们到你的祖国去吧!”
荣兵深深地低下头去,轻轻摇了摇:“姐,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不能?你有天使号,你有麦哲伦航线,你还有一群愿意毫不犹豫地跟你到天涯海角的生死弟兄!荣兵,你不想念你的亲人和你的祖国吗?”
荣兵使劲仰起头来望向碧空,重重地吁了口气:“姐,我不能说啊,这是个只有上老和我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唐娜紧盯着荣兵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荣兵,我知道你身上有个秘密,一个非凡的秘密!可那到底是什么呢?安妮曾偷偷对我说过,她在哈瓦那的木棉树下,听到你在许愿的时候曾说过一些……非常非常奇怪的话……”
荣兵猛地瞪大了眼睛:“怎、怎么可能呢??我……我明明记得我许愿的时候用的是母语啊?”
“她不能全都听懂,就是听懂的那些话她也不能理解。她跟老吴学过一些中国话,你不知道?”
“我——的——天!!!”
唐娜姐这次来岛上只呆了几个小时,之后就匆匆地离开了。她似乎在请龙德公司帮她加紧处理自己的一切资产,其中大部分的资产变现之后,就采购了大量的各种物资,托龙德帮陆续地运送给公义会了。
唐娜姐他们正在忙的这一切,荣兵这个酒鬼都没参与。他现在就是龙德岛上一个人畜无害的废物而已,什么也不操心了,什么也不管了。以前爱洁净的他恨不能一天洗两三个澡,现在?五六天都懒得洗个澡。胡子拉茬头发老长,邋邋遢遢见谁都笑呵呵的,只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眼神中的空洞和笑容里的落寞。
唐娜姐这次还告诉他一件事,上次安妮和玛丽离开龙德岛后,曾在蝴蝶岛停靠过。安妮上岸去找过唐娜姐,不过当时唐娜去海地岛办事没在家。安妮把那串镶嵌着“一个小女孩”的项链留给安雅,请她转交给荣兵。还让安雅转达她的一个恳求:她在这世上还有个非常牵挂的人,就是“维尔京戈达岛”西班牙镇的姗莱特夫人。那位夫人曾救过安妮的命,还给过她一段母亲般慈爱的日子……姗莱特夫人很不幸,她那个花心的丈夫早年间就抛下她不知所踪了,她唯一的儿子也在西班牙王位战争中战死了。安妮希望唐娜姐能够帮忙,适当地替她照料一下那位可敬的夫人。
唐娜姐或许是为了让荣兵有事可做吧,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了。要他有空就去西班牙镇看望一下那位姗莱特夫人,如果她有什么困难,那就帮帮她。如果她愿意的话,荣兵也可以把她接到龙德岛来。在殖民地这种人情淡漠的环境之下,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年女人,一定会生活得无比艰难!
可唐娜姐这次是所托非人了。在她交待这件事的过程中,荣兵一直在呆呆地望着手心里的“一个小女孩”,早已神游物外了……
不过,荣兵与唐娜姐最后的那段对话,是他刻骨铭心直到三百年后都忘不了的……
“姐,你……自己保重吧,万事小心。我听螺丝说,上次你们带着神奇号去给蓝山运送物资,在向风海峡有两艘可疑的船只一直跟着你们,螺丝说那肯定不是海岸兄弟的船。咱们的‘掀桌子行动’把那条独眼鱿鱼打得太疼!失血太多了!姐要当心它暗中算计咱们。”
唐娜姐伸出手来,把他额前凌乱的头发往旁边拢了拢,在夕阳的光晕里温暖地笑了:“放心吧,这么多年了,姐早就在心中对所有的危险都做好了准备。它们害不了我,真的,你相信姐姐……”
罗宾现在成了龙德岛上一个最闲散的叫花子,游手好闲万事不干彻底躺平。他现在与当年折磨罗杰斯总督的那些拿骚懒汉完全同频了。只要还有一瓶酒在手,哪怕连半块面包都没吃,他也能静静地躺在果园里、山林中、海滩上、呆呆地看上一整天的白云或是海水……
谁劝也没用,六个葫芦娃、玛姆大婶、蒙特西诺斯老爹、陈老、小话痨、德少、老皮、音乐家、大流氓、珍茜姐、爱玛姐、甚至坐着轮椅的安东尼大哥,和拄着双拐艰难地走下中岳炮台的贝勒……谁来都白扯!拒绝沟通,懒得交流,你们爱说啥说啥。
哪怕小莎拉拽着他的袖子哭着恳求:“哥!我求你别再这样了,行吗?切里现在急得要命!我也特别害怕!我……我现在情况特殊,实在受不了惊吓,哥我求你啦……”
哪怕老德克双手薅着他的衣襟!像教父“维托•考利昂”那样咆哮:“罗宾!咱们这些人,哪个没经受过挫折和磨难?面对痛苦时,你要像个大丈夫!像个大丈夫!!”
没用,这人算是彻底废了!他跟谁都不急,和谁也不气。要么表情木木的,要么脸上莫名其妙地挂着淡淡的笑意,活像个老神棍的异族年轻版!他似乎连跟人生气的劲儿都没了,或者说懒得再跟任何人较真儿了。
于是大伙紧急开会商议了措施!开始对他进行严苛的酒品类管制!啤酒都不让他碰!每天派人轮流监督他劝他吃饭!哪餐吃得多,监督者有奖金可拿!
可还是没用啊,谁也没拿着那奇葩的“劝饭奖”,可人们却总能发现他又醉卧在哪片山坡上了。他那明显减肥成功的儿子杰奥,就静静地趴在他身边的草地上……
这桩奇案是很久之后才告破的。原来这位酒鬼船长懒汉董事兼要饭花子罗主席,居然还暗藏着一老两小三个不着调的同伙!这三个家伙或是从小商店小酒馆里买酒;或是从喜欢收藏酒品的胖子家仓库里偷酒;总之,废柴罗宾就像个变戏法的,手中的酒从来就没断过流!
至于原因嘛,其实简单得气人!老神棍铁了心非要打听出铁面人的真实身份,就被罗宾以“看你表现啦……”给钓鱼了。小爱德华还用说吗?这孩子对教父的话从来都是凛遵不违的。因为妈妈亲口告诉他,一定要听教父的话,那当然也包括偷酒啦?至于小丘克,那就更不用提了。他可一向都是拿罗宾当“God”来崇敬的呀!你想啊,“God”要你偷酒,你还不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去偷?
这种状况持续了大半年,一直到9月12日那天……
那天下午,荣兵坐在方正炮台东边的山坡上,脚边还放着小半瓶威士忌,正呆呆地望着停靠在月牙湾里的一条小船发呆,身后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他抄起酒瓶刚要往怀里藏去,就听到身后传来爱玛姐颤抖的声音:“罗宾!唐娜姐……可能出事了……”
荣兵踉踉跄跄地跑进二楼的办公室里,安雅正坐在沙发上捂着脸抽泣!神色严竣的老德克替她叙述了事态……
唐娜姐是上个月2号出航的,当时她经总督府里的一个熟人引见,认识了一个叫皮克的走私贩子。皮克给唐娜带来一个重要的信息:他表弟弄到一批七成以上新的圣艾蒂尼步枪,一共八十多枝,都藏在特立尼达岛西海岸的鹿角村,价格合适的话,可以全部卖给唐娜。
唐娜匆匆地和安雅交待了一下,就带着钱上了“海王星号”,跟在皮克的单桅船后面走了。可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四十天都过去了!唐娜一直没回来,也没捎信回来。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这绝对不正常啊!安雅刚从鹿角村回来,那里的人说唐娜压根就没去过。她就这样失踪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龙德帮的几个人。之前德克大叔不放心唐娜的安全,就派小话痨带着四个弟兄去保护她。这次连同他们五个也一起失踪了。
龙德帮当天的密会开到了深夜。第二天一早,就把嫩苞米、达连湾、神奇号和大批人手全撒了出去。有的去各个走私贩子的窝点,打听那个叫皮克的家伙;有的跟安雅回蝴蝶岛,探查当时是谁把那个皮克介绍给唐娜的;有的去各个港口的码头和酒馆,拉大网搜集信息,看能不能从中筛选出有用的情报。
二十七天后,最后一个回来的“嫩苞米”居然是带着个“皇家流浪汉”一起进港的。
事情是这样的,由老刘和老皮带队的“嫩苞米号”一路航行打听到安提瓜岛,老皮在圣约翰小镇的一个酒馆里吃饭时,从一个喝醉的走私贩子口中套出了重要线索——他们要找的那个皮克,应该是马提尼克岛上的一个走私贩子!
不管消息是否属实,有线索就比没有强,“嫩苞米”立刻起航出港朝东南方驶去。可第二天清晨,当“嫩苞米”行驶在蝴蝶岛东岸的时候,忽然从海岸的拐角驶出一艘三四百吨的战舰!那艘大战舰放着宽广的洋面不走,竟然直勾勾地冲着“嫩苞米”就撞了过来!
船上的众人都吓傻了!这下完犊子了!双方距离这么近,就算此时掉头逃跑,只要对方一轮炮火轰过来,自己这穗小苞米当场就成碎苞米粒子了!可你越怕啥就越来啥,对方的桅杆顶端居然升起了一面黑旗……沃靠!真是海盗啊!
一直到那艘大船贴了上来,老皮看见对方的船长笑嘻嘻地趴在船舷边,正一块一块地掰着手里的面包朝他们身上打来,老皮和老刘当即愤愤地抓起船上的苹果柿子大香蕉,使劲朝对方高高的船舷上砸去!
靠!你个缺德带冒烟的黑心准不得好死男爵!
双方见面之后,罗伯茨一听刘易斯说了唐娜的事情,马上也严肃起来!他了解马提尼克岛上的那帮走私贩子,大都是“剑鱼公司”的人。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同舟会低级别的喽罗。由此看来,唐娜的失踪,跟同舟会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了。
罗伯茨当即出了个主意,由他假装成荷兰走私船,在马提尼克岛的海岸停靠,等岛上的走私贩子过来交易时,立刻一网打尽!再审问出谁是皮克。
幸好有罗伯茨这又狠又损的招儿!否则,马提尼克岛上那帮同舟会里的小喽罗,因为惧怕帮规的惩罚,还真不一定能把皮克招供出来。
一切都按罗伯茨的策划进行着,马提尼克岛上的二十多个走私贩子被关进了“皇家流浪汉”的舱底。罗伯茨放话了,不交出皮克,那就一人交出三千利弗尔和一只手!一众走私贩子无法,只得派了一个人上岸,把躲在家里的皮克骗来了。罗伯茨见正主现身,就一人收了两千利弗尔的赎金,又把他们的二十多条走私船全部凿沉,才把一众走私贩子都放了。
罗伯茨之所以会干得这么绝。是因为他跟马提尼克岛结仇了!起因是,几个月前,罗伯茨在北美那边劫持了一艘法国走私船。他意外地发现,船主竟然是把梅蒙总督赶走的那个“隆戈内”!罗伯茨为了给荣兵出气,就毫不犹豫地把隆戈内吊死在帆桁上!他还让法国船员给马提尼克岛上的同舟会分子都捎个话,今后他黑色准男爵见他们一次打一次!
从那时起,双方算是正式开战!马提尼克的“费吉尔”总督两次派出护卫舰去捉拿这个嚣张的罗伯茨,有一次还把他逼得仓惶逃蹿!不过,现在罗伯茨又弄到了这艘40门火炮的巡航舰,船名仍然改为“皇家流浪汉”。这个总喜欢标新立异的家伙还设计了一面新的海盗旗,图案是:黑色准男爵阁下很酷炫地踩在两个骷髅头上,活像个脚踏风火轮的哪吒!这俩骷髅头的下面分别写着ABH和AMH,这分别代表着巴巴多斯人的头颅和马提尼克人的头颅,罗伯茨的意思很明显——跟我有仇的这俩岛你们都给我看清楚喽,爷见着你们立马整死知道不?
小走私贩子皮克就是个孬种,被抓到了龙德岛上,立马有啥说啥!可惜他只是个同舟会外围的“蓝众”,稍微核心一点的东西就啥也不知道了。他能供述出来的就是:当时他受同舟会一位三级成员“信鸽”的指使,用那个假消息把唐娜骗到了“特立尼达岛”。 他把“海王星号”引到那边就跑回来了,后面的事他也不知道了。可那只“信鸽”的真面目,却着实令龙德帮所有的老成员都大吃一惊!他就是从前梅蒙总督的那个小秘书——西兹沃!
龙德帮又迅速召开了秘会,连夜制定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荣兵也参加了会议。从听说唐娜姐出事的那天开始,他就不再喝酒了,滴酒不沾!还大口大口地吃饭!不过,他吃饭的时候都没人敢和他同桌,因为他的表情和动作不像是在吃饭,倒更像是在撕吃仇人的血肉!
蛇行鼠遁皆有踪迹。仅仅过了12天,老德克的“神奇号”就带着重要的消息返回了龙德岛。
现在看来,“西兹沃”就是同舟会当初密派在梅蒙总督身边,负责刺探和搜集法国情报的卧底。梅蒙倒台之后,同舟会又安排他做了蝴蝶岛总督“朗希因•格欧菲”的秘书。据老德克推测,同舟会布置的这个棋子,或许主要就是冲着唐娜来的!
老德克从“绿鹦鹉客栈”的老板那里打听到,8月2日中午,唐娜和西兹沃曾经在“绿鹦鹉客栈”的包厢里见过面,后来又进去一个外岛的商人,三人谈了好久才离开。
现在一切都很明显了,西兹沃以法军制式枪械为诱饵,约唐娜见面。再用那个走私贩子皮克做托儿,骗唐娜去特立尼达岛。这是一个完整而又恶毒的局!特立尼达那边肯定早就挖好了一个凶险的阱!
老德克贿赂了蝴蝶岛的港口管理员,从他那里弄到了八月和九月船只进出港口的记录,细心的米利安格把那份记录仔细研究了一个通宵,重点是8月1号到8月5号之间的出航记录。最后锁定了一艘嫌疑最大的船只——“丹麦加勒比拓殖公司”的“银富号”双桅贸易海船。
这艘船是8月1号上午进港,8月2号夜间离开的。据一位家住码头附近的女仆说,就在8月2号那天晚上,她趴在阁楼的窗台上抽烟时,就看到过西兹沃。当时有个男人脚步匆匆地走上了栈桥,栈桥尽头停泊的就是那艘“银富号”。虽说那个男人穿了件深咖色的长风衣,帽檐也压得很低,可这位在总督府里做工的女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一来是因为西兹沃有个特点,走路时习惯性地扭屁股,显得女里女气的。二来,这位女仆是个颜控,在总督府里干活的时候,经常会贪婪地偷偷打量这个长相俊俏的年青秘书。而从打8月3号开始,小秘书就再也没去总督府上班,所以女仆确信她不会看错,那个上了“银富号”双桅船的人,肯定就是西兹沃!
老德克迅速查清了“丹麦加勒比拓殖公司”的概况。这是一家成立于1670年,甚至比“丹麦西印度公司”还年长一岁的公司。没人知道这家公司的后台,反正连“丹麦西印度公司”都得对它礼让三分。这家拓殖公司最主要的业务就是贩奴,被奥德鞭尸的那个小马歇尔和他爹的那艘“戎号”贩奴船,就是隶属于这家公司的。
在西印度群岛这边各国的殖民地势力中,丹麦人是一个相对封闭而又神秘的团体,关于它们的公开信息不多。现在只能够查到,“丹麦加勒比拓殖公司”是由一个女人掌管的,她就是圣托马斯岛上的“特拉斯•阿德恩”公爵夫人。
丹麦,对于童年时代的荣兵来说,那意味着一个童话般的神奇国度!只要一看到这个名字,心中就会有种梦幻般的感觉在悄然滋生。那是《海的女儿》……是《拇指姑娘》……是《坚定的锡兵》……是一个孩子心灵深处最美好最绮幻的世界啊。
丹麦,对于少年时代的荣兵来说,就意味着戴眼镜的女地理老师用陶醉的口吻描述的,北欧日德兰半岛上那个风景绝美宁静安祥,人民正直善良国家富裕安康的童话国度。
丹麦,对于青年时代的荣兵来说,才忽然发现,这个童话般善良祥和的国家,居然对别国爆发的疫病非但毫不同情,反而轻佻地加以侮辱和嘲讽!这时荣兵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童年心目中这个美丽祥和的小国的前首相,还组织了一个什么什么“皿煮政体联盟”,用撒谎泼污的方式疯狂地煽动全世界反对中国!可与它相隔着半个地球的中国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是中国发动过世界大战吗?是中国屠杀过印第安民族吗?是中国贩卖奴役过非洲人吗?是抽过那位前首相他爹的大嘴巴子吗?是摸过那位前首相他妈的大奶子吗?在荣兵的印象中,这些似乎、好像、大概、应该、可能、或许都他妈没有过吧?
荣兵很是不解,他这才想到要去网上翻看一下这个国家的历史,想找出那个疯逼首相仇华的根源。能够让一位政客化身为一条疯狗!这一定会有什么历史根源吧?
可荣兵失望了,他在网上所有的资料中,都没查到一丝一毫中国人曾经亏欠过丹麦人的事情,反倒是翻出了一大堆丹麦的黑暗历史!从那时起,在荣兵的心中,这个童话般的国度就“稀里哗啦”地坍塌到粪坑里去了!那个童话国度披着的那件梦幻外衣,也变成了一条肮脏褴褛满是血污的破裤衩子!
原来,眼镜女地理老师口中那个“善良祥和的童话国度”,其祖先就是凶蛮残暴的“维京海盗”啊?
原来,那个“善良祥和的童话国度”,还曾经把瑞典和挪威都打得跪地称奴呢!
原来,在二战中仅仅四个小时就给纳粹跪地称奴的那个“善良祥和的童话国度”,在历史上,还曾经吊打英法两大帝国!肆虐过伦敦血洗过巴黎哪?
就以1721年的此时来说吧,那个“善良祥和的童话国度”,居然在印度、非洲、北美洲、加勒比海、都有它的殖民地呢。人家那个“善良祥和的童话国度”,眼下仅仅是在加勒比地区,就拥有两座殖民海岛——圣约翰和圣托马斯。
==============================================================================================================能够推动这个社会发生伟大进步的,必然且只能是精英团体。可如果主导这个世界的精英团体只有吸血的本能和永无餍足的贪婪,如果这个精英团体制定的利益分配规则完全不是为了公众而仅仅是为了私利,那么这种社会进步还有意义吗?那么这团丑恶的钱蛆距离它毁灭的日子还会远吗?——《荣兵日记•伍兹•罗杰斯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