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枪◎青城血】68.天下第一
书名:浮名剑外 作者:总舵主 本章字数:3328字 发布时间:2022-05-04

【词曰:

昨夜西风凋碧树,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自己门派出过如此了不起的人物,沈凌霄自然兴奋莫名,忙央求师傅给讲他的故事。


青城派历代的精英人物,专门收集在了《青城历代人物谱》一书之中。这一本书,沈凌霄其实在藏经楼看过,且依稀记得有易心掌门这样一个人物,只是印象不深。


关于这易心掌门,《青城历代人物谱》是如此记载的:


【道号】:易心

【籍贯】:不详

【职位】:第二十六代掌门

【在位时间】:约二十年

【生卒年月】:不详

【俗家名】:不详

【武功特长】:精通青城诀、御剑术

内功深不可测

【荣誉】:御赐“武林第一人”

十三省武林盟主

【生平事迹】:不详


以上便是沈凌霄所看过的内容。所以给他的印象,只能是曾有那么一位武功盖世的前辈掌门人,不仅为皇家所推崇,更为武林同道所膺服。


于是问师傅,是否在别的典籍之中,尚还有记载这位前辈事迹的内容,贞观掌门摇摇头。


“这么了不起的一位前辈,为何在我派的典籍之中,居然没有详细记录他老人家生平事迹的篇章呢?”沈凌霄甚为好奇。


贞观掌门轻喟道:“关于这个问题,其实为师知道的也不太多。只是通过你师祖,以及崆峒派一位道兄的讲述,了解到了一点点他老人家的往事而已……”


“崆峒派?……师傅,您说的可是断虹子前辈麽?”


贞观掌门摇首道:“不是。乃他的师兄风灵子道兄……”


“风灵子?……徒儿怎么没听说过此人?他又怎么会知道我青城派之事?”沈凌霄更为惊讶。


贞观道长微愠,道:“没时间给你细讲!……你是想听易心前辈之事,还是人家崆峒派之事?”


沈凌霄见师傅生气,尽管满腹疑惑,却不敢再问。


贞观掌门续道:“通过他们的讲述,我猜想,易心前辈之所以不肯将生平事迹笔之于书,当是因心中有愧,不愿提及……”


“心中有愧?……愧什么?”沈凌霄愈来愈好奇,追问道。


“这也仅是猜测,不敢肯定的。”贞观一边回忆,一边道:“为师在年轻之时,曾听你师祖讲过,说那易心前辈乃是我青城派历史上第四位修成绝技之人。——当然,亦是迄今为止最后一位修成者。”


“据说当他修成神功之后,内功深不可测,御剑术出神入化;曾创过一脚断叠在一起的石碑二十四块,一剑飞出斩杀群狼三十一头,复又飞回手中之记录!”


“……更为骇人听闻的是:有一次他为敌人所暗算,被囚禁于邙山的一个山洞之中,身上被捆缚着手臂粗细的精钢铁链,链端铆接于吕祖庙的地基之上,却竟被他生生得扯塌了吕祖庙,从而得以脱身……”


“……”沈凌霄惊异得睁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方才吃吃的问:“怎么可能?这……这是真的麽?”


“想来应当不会假罢!……这乃是崆峒派典籍所记载,而并非我青城派自己所记载的。”


“所以,易心前辈的武功,在当时的武林之中,无有能出其右者!……那时我青城派名头之响亮,就连少林亦远远不及……直至在他殁后数十年,江湖黑道对我青城派亦是闻风丧胆,远远避易……”


沈凌霄一边听,一边遥想着这位前辈当年的雄风,心下敬仰不已,啧啧赞道:“真真是太了不起啦!”


贞观也慨叹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真可谓是震烁古今!……唉,可惜的是,自此以后,我派就再也没人修成过啦!……如今的江湖中人,还以为我派的御剑术乃是咱们自吹自擂,借以唬人的伎俩哩!”


沈凌霄目光闪动,揉揉鼻子问:“对了师傅,易心前辈是多大年纪之时修成绝技的?”


“……”贞观微笑着卖起了关子:“猜猜看!”


“唔……这可就难猜啦……”沈凌霄蹙着眉。“四十?”见师傅摇首,又猜道:“五十?”


“……四十五?……五十五?……四十八?……五十三……难不成是六十岁之时?……”沈凌霄一口气猜着,贞观均不迭摇首。


“哎呀,师傅您就别卖关子啦,弟子猜不着。”沈凌霄苦笑。


贞观笑笑,正色道:“三十岁左右之时。”


沈凌霄耸然动容,惊声道:“什么?……这……这也太年轻了罢?……怎么可能呢?……这位易心前辈,岂非是个神人?”


“对,‘神人’二字,最为恰当不过!”贞观颔首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派虽没有记录,可在崆峒派的典籍之上,却记载得清清楚楚,原话则是‘而立之年,神功乃成’……”


★★★


“那么,易心前辈将他的修练方法以及心得什么的传下来了么?”沈凌霄兴致勃勃地追问。


“据说他老人家曾将之著书,并指导同门们修习,可却无人能够领会书中要义,当然更是修练不成啦……只不过,后来他老人家又亲自将自己所著之书给毁啦……”贞观掌门神情惋惜,摇首叹息道。


“毁啦?……为什么?……莫非易心前辈认为……以后也无人能够领会……”


其实,他想说的是易心前辈的心胸不够宽广,有那藏私之心,所以不肯将修练方法传之与后人,但却没敢说出不敬前辈的话来。


贞观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摇首道:“绝不是。虽说易心前辈乃是一位至情至性之人,可却绝非心胸狭隘之辈,更不可能有藏私之心。因为,他曾将青城诀之内功心法,以及御剑术之要义,以半切磋半传授的方式,授予了他的至交好友——当年的华山派掌门岳紫东岳老前辈。……你说说,他老人家对別派之人尚且那么慷慨,难道还会对本派弟子这么铿吝麽?”


沈凌霄心下道:“人心难测,那倒也不一定。”可嘴上哪敢说,只是点头。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贞观一瞥见他眼神之中那一闪即逝的不以为然之色,已然洞悉了他的心思,正色道:“凌霄,你可知易心前辈当时为何要毁掉自己所著之书麽?那是因为,那些同门们按照他所著之书修练,短短不过十余年,便先后有二三十位前辈走火入魔啦!”


沈凌霄释然:“原来如此!弟子明白啦!”


“其实,如今的《青城秘錄》和《御剑神幻功》,便是易心前辈继承前辈们的心法,再加以完善而成的……《青城秘錄》的内功心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俗话说得好:再好的师傅,也有教不会的徒弟;再难的东西,只要有兴趣,肯去钻研,就不难学会。所以说,《青城秘錄》内功心法之修习,只能靠个人潜心自悟,融汇贯通,方能真正明白个中真义!……”贞观掌门着实无奈,只好甩锅给徒弟了。


“易心前辈修成绝技之后,纵横江湖二十载,从无抗手。可不知什么原因,在他四十七岁那年,忽然封剑归隐,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据说在他金盆洗手之前,曾说:‘剑者,凶器也!贫道前半生杀戮太重,心甚愧疚,所以决定封剑归隐,潜心悟道。我易心道人在此立誓:此生除非遭际天地不仁,生灵涂炭之时,否则绝不再用剑!’”


“后来,他又在我青城戒律之中增加了以下四条:

一,我派弟子不得成为朝廷的御用武师。

二,我派弟子在习成绝技之后,不得争强好胜,不得在江湖之上炫技。

三,我派弟子当时刻以江湖道义为准则,并在江湖之中保持中立,不妄分正邪,不妄断是非。

四,我派弟子当以修道为主,习武为辅;世安则遁世悟道,世乱则入世卫道。”


“哦,原来这四条戒律乃是易心前辈所定的呀!”沈凌霄赞道:“如此看来,易心前辈的品行的确高洁!”


贞观微笑着点点头,续道:“据说易心前辈在归隐之前心灰意冷,曾对好友华山掌门岳紫东岳老前辈说过这样一番话:这些年来,贫道领导群雄主持正义,降妖伏魔,江湖人人称道,真真是好生得意!可如今细想起来,贫道之所作所为,却有几件真正称得上是侠义之举?又有几件真能问心无愧?……唉,人在江湖,就必有立场;有立场,就必有是非;有是非,就必有争斗;有争斗,就必有恩怨。江湖之中的种种恩怨情仇,其根源便在于此。而这些江湖恩怨,一旦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挑唆利用,往往令江湖株连蔓引,血雨腥风……”


“……古往今来,多少聪明才智之士,盖世豪侠之辈,堕入彀中而不自知,浑浑噩噩得便成了人家杀人的利刀……有的人一辈子懵懵懂懂,自鸣得意,倒也还算幸运;可有的人最终还是明白了真相,却往往大错已铸,追悔莫及,抱憾终生!……”


“一个人的武功愈高,破坏力愈大,自然会首当其冲的成为人家处心算计的对象!……唉,江湖险恶,如履薄冰!所以说,咱习武之人,当道德为先,武学次之……”


“……贫道习道多年,自以为早已悟道,谬之极矣!一个人若心存名利,妄断是非,根本就不配为道门中人!如今,我方始真正明白道之真谛,所以决定封剑归隐,潜心悟道……”


沈凌霄听了师傅所转述的这一番话,对那易心前辈的敬仰之心如高山仰止,赞叹道:“徒儿只恨晚生了几百年,不能亲睹易心前辈之风采,实为憾事!”


贞观掌门微笑道:“师傅我又何尝不是呢?道由心悟,只要你肯用心研习,定能同易心前辈心意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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