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归来（一）
“你快走。”
大片的乌云从北部天边急涌过来，还拌着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声。刹那间，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砸在蹒跚奔走的二人身上。
“我走了，你怎么办？”
两人跑到一处破旧的木屋，那人看着眼前之人高大的身躯，风雨不减其风骨。“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你留在这里，他们会打死你的。”第一回见到就是被人追着殴打，没他护着，他怎么放心一个人走。
“我是站着挨打的人吗？”清瘦的人儿笑笑：“等雨小些你就走，带着我你走不远的。”
“我可以带着你走。”
“说什么傻话，”为他掸去肩上的水珠，“你是要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我又不能随军出征，怎么，你想让我加入军营做伙头兵？”
不，他怎么忍心，看着眼前的人和他一起颠沛流离，到战场上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可是这里的人，焉不是豺狼虎豹？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们说好一起走的。”高大的人弯下腰抱住那人，像被抛弃的孩子，叙说着委屈。
那人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傻瓜，我就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雨渐渐变小，滴答滴答落在泥泞的土地上，落在二人的心上。
“该走了，再不走，他们要追来了。”
“我要不……”
那人捂住他的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男子汉一诺千金，再者，我还等你荣归故里，带我享世间繁华。”
男人狠了狠心放开他，把自己护身的短刀塞到对方怀里：“一定要等我。”
“嗯，”清瘦的人儿轻轻笑了：“也说不定你荣耀加身，就忘了故人，迎娶娇妻美妾了，累我苦等经年。唉，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说什么傻话，”他深吸了一口气，鼻尖是这人身上淡淡的香气：“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然后猛地放开，踏着雨雾离去。
‘没我护着你，你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放心，没你护着我，我就是一头孤狼，’看着后方渐进的人影，笑了：“死了，也要把他们一起拖上黄泉路。”
后方的人终是到了这里，几人把他包围起来。
“那小畜生呢？怎么，对你始乱终弃了？呸，敢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别啊赵哥，看这姿色不错，嘿嘿，兄弟几个尝尝鲜。”
“行，知道你就好这口。”
“谢赵哥，”猥琐的二流子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哗啦啦流口水：“美，太美了，”走上前几步，越靠近，心越难耐：“美人，爷来了……啊！我的手！”
一串血珠顺着刀刃滑落下来，伴随着二流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众人也没想到眼前这人身形瘦削，下手却这般狠辣：“你疯了。”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靠近，我的刀可是不长眼的。”
“我，”为首的那人见着带血的刀有些发憷：“杀人可是要坐牢的。”
“舍得一身剐，敢把阎王拉下马，便是我被判了斩刑绞刑，不还是有你们，”这人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说着：“在黄泉路等我吶，我盼着和你们一起见阎王。”看着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发抖，“你们，谁先来？我保证，一刀一个，干净利落。”
“疯了，这是个疯子。”
“赵哥，我不干了，我要回去了。”
“跑什么，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不敢杀人的。”被称作赵哥的呸地吐了口唾沫冲了上去，瞬间胳膊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血珠混着雨水，滴答滴答地滚落下来，溅在泥泞的土地上，唤回了他们所剩不多的理智。
这斑驳而又腐朽的气味，令人心生厌恶，却又无比安心，甚至变态地感到酣畅淋漓。
“你说的对，我不杀人，我可以给你们一刀一刀的放血，看你们谁能坚持到最后。”
一下子损失了两个战斗力，众人终是决定退一步：“你究竟想做什么？”
“去见乡长。”
“没必要找乡长吧。”要是乡长知道他们做的事，几个混混抖了几抖。
“我知道村长是和你们一伙的，我信不过他，就找乡长，”猛地挥刀来到赵哥面前，刀刃搁在他的脖子边：“走吧，赵大爷，不快点的话，你的血就要流干了。”
被唤老赵的人眼前只有那一抹银白。
上面还沾着他的血。
这人是个罗刹鬼，玉修罗。
老赵心想。
七年后
“将军可是要回老家？”手下把包裹递给他。
“嗯，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他背上包裹牵过马绳。
“是赶着回家见嫂子吧？”将军战功赫赫，却一直未成家，看中他的世家贵女不知凡几，他避之如蛇蝎，常年待在军营里练兵打仗。
如今羌族已灭，南方平定。将军连奖赏都来不及接就上书要回家探亲，幸好他的上司瑾王是个通情达理的王爷，允了他的休假，换做别的王爷，说不定恼羞成怒直接撸了将军的功劳。
“嗯。对了，我叫你买的宅子买好了吗？”
“将军放心，属下已经置办好了，地契房契和钥匙在包裹里头，”看着将军简单的包裹，他心中划过疑虑，顺势问了出来：“将军的行李似乎有些少了？”
“无妨，我自有我的用意，”他翻身上马，“我走了，别让人知道我的消息。”
“属下明白。”
高大武威的身影远去，山道上除了铛铛的马蹄声就只有他的砰砰心跳，还有拌在凛冽寒风中的两个字：“等我。”
——
“哟，韭菜肉馅的馄饨，老板娘今日心情不错啊。”食客大笑着开口。
“天气好，自然心情就好，连饭都能多吃两口。”陈晓棉看着外头洒进的阳光：“总觉得今日会发生有趣的事呢。”
“哈哈哈哈，老板娘说的对。”
“咱老百姓都是看天吃饭，所图的不过是风调雨顺四个字。”
一人夹起一只馄饨：“有饭吃有衣穿，看得起病，娃上得起学堂，我就心满意足了。”
“圣上英明，咱老百姓才过得上这样的太平日子。”
“要不怎么说圣上是真龙天子，天子就是老天爷的儿子，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
倾国国泰民安，华夏山河无恙，这盛世如你我所愿。
这时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身量与殷不识相仿，脸上有一道疤，眉眼之间带着一丝狠厉，似是跋山涉水而来。
“一碗馄饨，汤多一点。”
“好嘞，客官稍等，”高白撕下纸条走向后厨：“一碗大份的韭菜猪肉馄饨——”
那人放下包裹端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喂——”
冷不丁被人喊了一声，他回头一看，一个食客指了指东面的小窗：“你的馄饨好了，快去拿吧。”
虽然觉得这家店有些古怪，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家店没有什么危险，就若无其事地去端馄饨了。
吃着吃着，边上一人不确定地问到：“你是不是赵家村的赵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