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上班,来到公司大门口的十字转闸旋转门时,他一摸口袋,发现员工卡不在里面。他把浑身上下的口袋里都摸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
他只好退到一边,又在随身带着的皮包里翻了一遍,还是没有,看来是昨晚落在公寓里了。
“张无金,咋地啦?员工卡又忘带啦?”大门边保安室门口的保安——那个叫戴殊的家伙,冲着他叫道。
“嗯,估计是落家里了。”他又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好像他刚才没有摸过似的。
“你看看你,这都是第几次了!”戴殊嘴角下撇着抿着嘴,不停地摇头。“到里面办个临时的吧。”
张无金无奈,只好走过去,进了保安室。
他通常下班时,会把员工卡放到皮包里。可是一遇到加班就会在公司里呆到很晚,等到下班时,他又经常会随手把员工卡塞到裤子口袋里。次日上班,他一般会换一条裤子穿,这时候几乎总是忘记把员工卡掏出来了。
保安室里坐着另一个外形精瘦的保安,扭头一见他走了进来,也嚷嚷道:“张无金,员工卡又忘了?”
张无金什么都没说,只是撇了一下嘴,肩膀一怂,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瘦保安名叫肖本志,他一看张无金的样子,知道是员工卡又忘带了,便拉开身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临时员工卡,插到面前的计算机旁的一个卡口里,又在计算机上“噼噼啪啪”敲了一通。
只听“哗”地一声,那张临时员工卡被“吐”了出来。肖本志拿起那张卡,随手扔到桌子上的一个本子上,道:“这是你的临时员工卡,登个记,明天还回来。”
张无金拿起卡片,在登记簿上写下了员工卡的号码,当天的日期,并在一旁签了字。
他回到大门旋转门处,扫了一下员工卡,推动了旋转门,进了大门。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戴殊,不禁想起了三周前的事。
一般来说,公司的保安了,清洁工了,食堂的师傅了等等,在公司的地位都相对比较低,所以人们常常看到他们在公司里或多或少地被人看不起,有时候还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歧视。
可是丰水公司的这两个保安却正好相反,他们原是蒋鹰家乡那里的游民,是蒋鹰把他们从家乡弄过来的。平时在公司里当保安,需要时又是他的保镖,对他是极其的忠诚。
仗着这一层关系,这两个保安在公司里横行霸道,员工们都很怕他们,更不敢惹他们。
尤其是那个戴殊,中等个子,两只圆眼外凸,体壮如牛,看着就挺恐怖的。那真是“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叫下(吓)人呐!”肖本志稍好一点,他比戴殊个头儿稍矮,人瘦如麻秆,可是看起来却让人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蒋鹰之所以力挺他们,除了因为是自己的家乡人,能信得过以外,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当他的保镖、遇到麻烦时,那可是两个狠角色。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二人是“光屁股打老虎—— 既不要脸,还不要命。”,而这些正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他们对张无金已经算得上是很客气了,主要是因为他们周末跟他一起练过足球,相对比较熟悉了。
他平时上班、加班,回到公寓时通常都已经很晚了,看看电视,上网读读小说,然后就睡了。只有到了周末,才会有时间搞点儿业余爱好。
而他最喜欢的爱好就是踢足球。他经常跟公司里的几个喜欢踢足球的同事,周末在某大学的操场上与那里的大学生们踢球。
他虽然个子不高,但跑得很快,个人技术也很不错,这也全靠他这些年来几乎不间断的练习所得。
公司的蒋鹰,也是一个足球迷。前段时间不知哪一个马屁精向他提议,为了促进公司各级员工的相互了解,进一步改善管理人员和员工们的关系,要搞一个管理层和普通员工的足球友谊赛。
而在上周的正式比赛之前,员工队自己组织了一次练习赛,这两个保安,戴殊和肖本志,也是员工队的成员,因此也参加了练习赛,所以他们也都认识张无金。
参加练习赛的队员和替补队员,涵盖了公司的各个部门,但基本上可以分为两大类人,一类是坐办公室的,他们大多数人都受过高等教育,可以看作是公司里的非管理层的白领,像张无金和孟瀚这样的员工;另一类则是那些从事相对简单劳动的人,比如保安,公司食堂的厨师,仓库管理员等等,俗称蓝领员工。
张无金做事认真,心想既然是蒋总要参加的友谊赛,那就要好好练习练习。员工队里的几个蓝领队员,则觉得没有必要,可是还是顶不住张无金等人的一再怂恿,最后还是同意了。
员工队的练习赛进行了两场,第一场是由员工队的正式队员,对阵由替补和其他人组成的一个“杂牌儿”队,最后正式队毫无悬念地以三比一战胜了杂牌队。
第二场比赛是由白领队对阵蓝领队。比赛开始时,操场四周早已站了很多观战的大学生。
学校的操场是由四座教学大楼围成的,学生的宿舍楼就在南教学楼的后面,所以很多学生无论是去教学楼上自习,还是去食堂,都会路过操场,所以停下来观看比赛的学生越来越多。
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第二场比赛开始了。
双方队员们在场上迅速跑动着,他们传球、运球、带球,展开了激烈的拼抢。
开赛不到五分钟,白领队踢左边锋的张无金,甩掉拦截他的蓝领队的后卫肖本志和另一个后卫,冲上前接到右边锋的沉底传中,在对方左球门柱前五六米远的地方,跃起向前扑出,头球下压,皮球触地反弹,弹入球门,先下一城。
白领队的队友们一拥而上,把他围在中间,又是摸他的头,又是捶他的肩,还不停地欢呼雀跃着。
反观蓝领队,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加上四周围观的大学生们的一片拍手叫好,更使得他们有点儿抬不起头来了。
接着开球续战,落后一球的蓝领队,加快了进攻节奏,想努力给对方球门制造压力,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无奈总体技术水平不占优势,每次攻到对方门前时,基本就被白领队的后卫防线给化解了。
这场景看起来就如同站在海边看大海里的波浪,远远看去,海浪汹涌而来。可当那波浪到达岸边时,却早已经变成了强弩之末了。
下半场,蓝领队调整了战术,全场压上,试图扳平比分。他们几次冲击白领队的大门,造成了几次险情。
其中一次,蓝领队的右边锋将球传进白领队的门前,白领队后卫抬脚试图将球清除。可是皮球打在了他的小腿上,没有被清掉,落在门前几米远处。蓝领队中锋抢上射门,皮球打在守门员的左手上,弹到了大门右侧。又被蓝领队右边锋抢上补射,却又打在白领队右后卫身上,随即被他清除了。
白领队趁对方全线压上的机会,打了一次漂亮的快速反击。后卫孟瀚在自家门前劫球后,大脚开过中场。白领队快速推进到蓝领队门前,蓝领队的后卫从背后铲球犯规,被判罚任意球。
罚点在禁区外右侧一点,离球门很近。蓝领队四名队员组成了人墙,挡在前面。
白领队队长主罚,只见他后退几步,随即快步上前,一记漂亮的弧线球,皮球从球门角飞入,将比分扩大到了二比零。
眼看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蓝领队急了,下三滥的动作也越来越多了,拽衣服,下绊子都出来了。其中在中场,对方的后卫竟直接将白领队的中锋,一个“扫堂腿”给放倒在地上了。
白领队的人已经忍让了一会儿了。前面拽衣服、使绊子,多少还算踢球,可这个“扫堂腿”已经不是踢球了,很快双方在场上便争吵了起来。
“你咋踢球呢?你会不会踢球呀, 你?”
“我操!你这是铲球呢, 还是练武术呢?”
“输不起你就别玩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丢死人了!”
………………
白领队的人七嘴八舌,对着蓝领队的后卫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数落。
“谁输不起了?你说谁呢?”
“别以为进了两个球,就牛逼了!”
………………
蓝领队的人也毫不示弱,都围过来反唇相讥,毫不相让。
双方很快就开始互相推搡了起来。
围在球场四周的大学生们,刚才看过他们的比赛,现在又看到蓝领队蛮不讲理,胡搅蛮缠,都忍不住跟着起哄。有人还吹起了口哨,四周一瞬间嘘声一片。
蓝领队的戴殊本来就一肚子火,一看围观的学生们也跟着起哄,喝倒彩,顿时火冒三丈。
他冲出场上的人群,冲着四周的学生大骂起来:“关你们屁事,跑这来管爷的事!信不信我扁了你们!”
没想到,他这么一吆喝,非但没有吓住学生们,反而是“茅房里放鞭炮——激起民粪(愤)了”
学生们“呼啦”一下就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跟他怼了起来。
“输不起就耍赖,你们还算个人吗?”
“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把不要脸放推车上的 ——推(忒)不要脸的!’”
………………
戴殊一个人吵不过一大群的学生,不禁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他冲过去要打前面的学生。其他蓝领队的人一看这边要动手了,便撇下白领队的人,都跑过来跟学生们撕扯起来。
白领队的队长一看形势不妙,急忙拨打了110报了警。
警察赶来时,学生们正把蓝领队的人团团围在中间,互相撕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