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朝天子· 岳家势大
尚褚偏头纳闷,想了想退了一步惊恐道:“诈尸了?”
被迫死了好几次的圣洇流:“……”
阿盈相比在场演戏的演戏,愣住的愣住,她镇静得多。可不能让孩童被拐案发生在自己的店里!
质疑地扫了一眼,问:“这是你儿子?”
圣洇流压着挣扎下来的燕萼,痛心疾首:“我岳家在紫川,有权有势,家大业大…他夺我妻儿,让我儿随妻姓就罢了,还让我们夫妻父子生离,把我儿子教得与我生分…还…”
他暗抹了把不存在的辛酸泪,惨然道:“还另招赘婿!我本未死,却处处造谣,只为让我妻屈服,重新婚配…”
阿盈被这阵势弄得迷惑,但到底是义愤居多。“你这岳家,当真欠妥,简直罔顾国法!”
但又想到这小郎君都没开过一句口…便问:“小郎君,这是你父么?”
燕萼讥刺道:“我与他六年未见,早不记得了。”
阿盈放了心,又可怜这分离父子,“那你们慢叙。”
长得像,又不见否认,倒多是孩子对父亲的嗔怨,应也不会有错。
“儿子,快让爹看看,这么多年,爹都没好好看过你…爹想你想得断肠啊…”圣洇流见阿盈下去了,才又抽一只手拎起尚褚,进了禅房带上门。
阿盈心想,分散多年不认,当真喜事。
“六年不见了,这孩子心里定想父亲…”
她走到草茵处,前边几尺是陶定樽。
“六年?”阿盈摸摸头。“那孩子能有六岁?”
便是有…又哪里能记得?
陶米正在写字帖:“爹再教一遍吧,我忘了。”
阿盈自己解释,不是每个人记性都像自家儿子这样的,人家天赋异禀,也未可知嘛!
便心安地下去叫伙计给她们一家做饭了。
而景淡居里,圣洇流和燕萼不无戒备地对坐着。
圣洇流放松得很,和颜悦色,还顺带摸了摸吓得呆了的尚褚的头。尚褚更不敢动了。
这人和悦得紧,可他没来由地怕。
可能因为这人越和悦,宸宫哥哥就越生气吧…
“来看父皇?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来,查,案。”
“……”
燕萼公事公办,铁面无私。“你此时当在馆驿。”
圣洇流:“……”
燕萼又嗤怒,“宇文拓帮你瞒,你许了什么好处?”
圣洇流叹气,“你和你娘真像。”
燕萼警惕不减。
“不说话比较惹人疼。”
燕萼:“……”
“圣洇流,”他厌烦这种语气,似玩笑一样的不在意。
圣洇流全不在乎“好儿子”的复杂心情,“小屁孩,政治水比海深,两句真话还听不得了?”
“……”燕萼艰难道:“…我不像你这么没皮没脸。”
“那你可得好好学。”圣洇流过来人一样。
燕萼:“……”
他起身道:“孤走了。”
尚褚呆呆地,没动。
圣洇流见燕萼回来拉尚褚,看定他道:“作为朕的亲儿子,丹辰试你会帮朕,对吧?”
燕萼气极不想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公然勾结会试官员!”
“公然?”圣洇流四顾,“这是哪儿的公然?”
“两位紫川官爵三品以上便属公然。”燕萼看看尚褚,“他是汉王府世子。”
圣洇流:“……”还真小看了这些小孩。
他咳了一声,和声诱哄,“这哪里能论上勾结?这是救一个家庭,让一对夫妻破镜重圆,这是善事。”
“不,”燕萼分毫不让,“破镜便是圆了也有裂痕,凭何带着这些伤痕过一生!”
“镜是如何碎的,你就不反省么!”
圣洇流:“……”
燕萼拽过尚褚就向外走:“公平比试,裁度由君,孤无意无权帮你,圣皇好自为之!”
门“砰”地拉上,又弹开,“吱呀”一声衬得颇悲凉。
这个破儿子…
夜阑忍不住道:“小殿下的话,当与燕皇讲。”
圣洇流“嘁”一声,“她能听?她怕不得关朕的儿子,哪有朕脾气好。”
夜阑:“……”
夜阑又禀,“小殿下和尚家公子已出陶陶驻。”
圣洇流整理衣襟,慢慢起身出了这间屋室,却见夜阑似欲言,“你怎么了?”
夜阑:“殿下额间有伤,但贴了人皮面具故而看不出。”
圣洇流记起,燕萼确也拨了一绺头发在额边,抹额细束的装扮看不大出来。
“是卫简案时,有人行刺。”
圣洇流沉了声音,“说下去。”
“卫简案之所以换主审便是因宸宫遇刺,而宫中未证实,应是宸宫未将实情报予燕皇。”
“据查,当时情况甚危,行刺者手持三棱刺,直扑案上宸宫,宸宫避过,而留伤痕,行刺者言是卫简遗臣,而实为紫川贵族,燕家外戚宁平。”
“宁平!”圣洇流惊大过怒,而后便是万丈怒火,烧彻一切般地恼恨:“车晓好大的胆子!”
宁平是燕国贵氏中最容易收买攻破的,一般人轻易记不得这人,他却一早有了利用心,把他的底细给车晓,让她机变行事。
却不想……
“让车晓给朕滚回来!”圣洇流心想这人果然不能信,本想事成再杀,可她竟起这样的心思,打起燕萼的主意!
夜阑:“不可。”
“现下遇刺并不要紧,只是谣言多起,夸大宸宫镇服刺客手段残忍不是明君仁君之行…此话,可以诛心。”
这是谁起的头,造的谣!
生死之危前还论残忍?不化魔鬼都是圣人了。
他为之不平,与比起世人于他的种种诋毁淡然若未听相比,他这次着实动真怒。
“前些年,还夺千鸟织成裙,未成,就讨了金章绶去。”
圣洇流想起一事,是听馆驿的仆役闲谈,言前几年燕萼尚幼,燕潮为平陶灵一的讨要,任她抢了本属宸宫服制的金章绶。
虽然燕潮而后就废除了金章绶的规制,让之等同宫服用度。
但陶灵一僭越恃狂也扬名燕宫。
他沉沉然,让夜阑附耳来。
夜阑面色复杂,便告退下去布置。
圣洇流还用得着车晓,也将会要用到陶灵一,但他能忍得这一时,也先讨些利息。
“公子还走吗?小郎君呢?”阿盈提灯,身后跟着伙计。
“…犬子被岳家人带回。”
“那你…”
“我去寻他,也寻我那夫人。”
阿盈看他在夜灯点点下淡了身影,支使着伙计到景淡居去收拾。
“紫川哪家有这样的女婿?”阿盈细细过着紫川的大姓,“那孩子若是继岳家家业,我也该听闻过…”
她没个头绪,敷衍自己,“应是新迁来的,所以不知…”
“你们快些收拾了,别误了吃饭。”
“是,东家。”
一日风烟就此歇,夜色点暖灯,人皆归家程。
百姓日子如此,客燕学子亦如此,陶陶驻有人步出,上了一辆夜色如影的车,悄回了馆驿。
......
“哥,你在那个旅店为什么不开心?”
“那个人…是你爹吗?”
上鸾不由插嘴,“小公子,让宸宫歇歇吧,要不然,你又要临字帖了。”
尚褚闭上嘴,还觉不是很安全,对燕萼道:“哥哥,我回去睡了。”
燕萼终于忍不住伸手管他,将厌学的孩子拽回来,“晚膳都没吃你睡什么觉?把帖临五遍,然后吃晚膳!”
尚褚哭咽咽地让讲学少傅带走了。
上鸾度看燕萼脸色,“殿下今日暗访不顺?”
燕萼:“未非不顺。”
他又复从前神情,从容雅静,仪正清衡了。
“陶先生与阿盈娘子情真意笃,不必听信卫简之言。”
上鸾松口气,又担起别的心,殿下将自己的私情与公事分的太开了。